第129章 翁婿之間
可七郎是陸澈一支的,不是不能扶持,但怎麼也隔了房頭。
五郎又是個風流成性,靠着風流韻事在江南六路名聲大噪的主,這樣的性子……
陸三爺算了半天,最後居然算到自己兒子頭上。
陸四郎的學問沒有問題,至於處事,他每日接觸的除了族人就是學生,也看不出什麼。
陸三爺有些惆悵,他知道朝堂不僅是名利場也是鬥獸場,要麼揚名立萬要麼屍骨無存。
陸四郎春闈那一年主考官是袁士銘,木瀆袁氏,如今的中書令相公,陸四郎也算是袁相公的門生了。
袁大郎又與四郎有師生之情。
要說陸四郎出仕,那袁家的力是能借到的,只是,袁相公也有些年紀了,不知道還有幾年當用。
陸五郎又不一樣,郭夫人是他姨母,郭大人如今在吏部尚書上,正當年,也是能借力給五郎的。
陸三爺算着算着忍不住嘆了口氣,這棋怎麼走都是有問題的。
趙氏想着女兒的事,問夫君,“你嘆什麼氣。”
“父親辭官回鄉那年我已經記事了,官場……真不是什麼好地方,我不想讓四郎去廝殺。”
趙氏坐了起來,“怎麼想到了四郎頭上?”
“我算來算去,至於四郎和五郎中用。”
趙氏皺眉,“你就沒想過你自己?”
陸三爺指着自己,“我?不成不成,我都什麼年紀了。”
“還不到半百,如何不行?多少人到伱這個歲數還在考春闈。”
陸三爺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我這個年紀了,不行的。”
趙氏倒是很樂觀,“耄耋方致仕,你還有二十年,雖說不可能爲宰爲相了,但扶持孩子們還是可以的。”
陸三爺從未想過自己還有出仕的機會,哪個讀書人在挑燈夜讀的時候沒想過自己高登廟堂光宗耀祖呢?只是,他是陸湛之子,他考上舉人的時候就知道,他不能考一甲,甚至不能考二甲頭幾名,他可以科舉,但不能出仕。
趙氏對年齡不以爲然,商戶就不講究年齡,只要有本事,乳臭未乾的孩子也不能輕視了去,只要身子硬朗,過了耄耋仍然在商號活躍的也不在少數。
“大哥就不提了,二哥連個舉人都不是,你與四弟可都是中了二甲的人,如何不行?多的不論,在知府上致仕總是可以的。”
陸三爺沉默了半晌對趙氏說:“此事以後莫要再提了。”
陸三爺嘴上呵斥着娘子莫要再提,可他很清楚,他動搖了,知府也是不錯的,主要是他能爲兒子們開疆拓土,扶着他們走一程。
四郎滿打滿算都還不到三十,現在出仕,光景正好。
至於八郎,他也才二十有五,當年只進了三甲,可三甲也是同進士出身了。
有自己在前面走着,他們後面的路總會平坦一些。
趙氏有擇牀的毛病,出門這一個月就沒有踏踏實實完整地睡過一覺,如今回到家裡,她很快就沉沉睡去。
而被她投了一顆炸彈,炸得一直以爲的信念轟然坍塌的陸三爺卻睡意全無。
小心地趿鞋下牀,披衣出門,站在院子裡看着頭頂橢圓的月亮。
月有圓缺,人是否也有起落。
靜謐的夜,一切聲響都會被無限放大,比如衣服摩擦花木的聲音,比如已經很低了的說話聲,比如推開久爲上油木門的聲音。
陸三爺拎着一個燈籠,站在路口,喊住已經跨進院子一隻腳的人。
“沈大郎。”
沈南珣一個趔趄,差點撲倒在院子裡摔個狗啃泥。
沈南珣長衫的前襟別在腰間,大袖也用布條綁住,看起來有些……好笑。
慢慢回頭,看到看在拎着燈籠站在路口的岳丈,沈南珣那是一點脾氣都沒有的,但凡換個與陸風禾不是直系血親的人來,沈南珣都能熟視無睹,直接進門。
沈南珣衝裡面打了個手勢,關上院門,滿臉堆笑地回頭。
“父親,小婿來……來看看枍哥兒,對,再來看看蓁姐兒,怪想孩子的。”
陸三爺等了沈南珣一眼,這種鬼話他是怎麼說出口的,果然武將無禮。
“別看了,明日再看,隨我來。”陸三爺自己睡不着,正好撞上個送上門陪聊的,還是個不敢反抗的,他怎麼可能放過。
沈南珣內心在哀嚎,不是吧,岳丈爲了讓他不摸進去,打算徹夜看着他?
現在把他敲暈還來得及嗎?沈南珣心想,早知道戴個蒙面,敲人也便宜。”
陸三爺把沈南珣帶回了自己院子,翁婿兩個坐在院中的石桌邊,面面相覷,沒茶沒酒更沒有花生米,只有並不可以見到對方的兩個人。
“你與小拾……打算什麼時候送和離文書來?”陸三爺問。
沈南珣一秒都沒猶豫,“我不和離,等我事了,我回來接他們母子回去。”
“郡王爺怎麼說?”
“父親對禾娘很滿意,也很喜歡枍哥兒和蓁姐兒。”
不用陸三爺接着問,沈南珣就趕緊保證,“家裡的事我會處理好,若是二郎娘子還不知悔改,重則休妻,輕則全家回西北,至於我母親,她當不會再故態萌生了。”
這個態度,陸三爺還是滿意的,同爲男子,陸三爺其實是理解沈南珣的,在父母和妻子之間總是很爲難。
趙氏的陪嫁有一架萬工牀,據說是從她出生就在打造,比他們如今的臥房還大,運到陸家來那是不可能的,不僅沒地方放,還超過嫂子們太多。
甚至就連小一些的拔步牀都放不下,只能放下一張架子牀,爲此趙氏還不高興了很久,覺得自己純純下嫁來受苦來了。
男子的心思總是不在後院,女眷之間口舌幾句,只要不動手他們都不大會放在心上。
對後院的疏忽大約是大半男子的通病,但知曉之後能立刻解決還能重視起來的卻不多,更多的男子會認爲娘子在小題大做、斤斤計較。
“女眷之間的小齷齪我便也不說了,本就是幾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因爲你們纔不得不在一個屋檐下生活,有摩擦和不睦很正常,只是這殘害子嗣一條,我是不能理解也不會輕易繞過的。”
陸三爺能同意和離的兩個原因,第一,傷人害命絕不原諒,第二,女兒要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