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張年輕甚至算得上稚嫩的臉龐,都充滿了昂揚鬥志。
此時李藎忱已經能夠理解歷史上唐太宗看着通過科舉考試的學生們走入宮門時候的那種心情。
當真是天下英雄盡入吾彀中矣!
李藎忱點了點頭,看着這些年輕人:“此次江南動亂,世家謀反,叛亂雖已平息,但是這是世家竊據的財產衆多,大漢上下甚至沒有足夠的官員處理。這一次朕派遣你們前往吳郡和會稽,一來是希望你們能夠作爲大漢未來的中堅,進行學習和實踐,二來也是希望你們能夠相互配合、完成朕之重託!”
實踐,是李藎忱對於書院教書育人的過程中最重要的要求之一。
千里之行,始於足下。
從書本上學來的只是終究只是抽象化、理論化的,想要讓這些抽象化的知識都變成對實際事物的瞭解和認識,那麼實踐就是不可缺少的一個環節。
不管後世對於朱熹這個將倫理道德提高到至高無上地步的人,到底是抨擊還是讚揚,李藎忱還是很欣賞他說的一句話,絕知此事要躬行。唯有親身體會過、感受過,才知道事情的難易甚至才知道事情絕對和自己憑空想象出來的不一樣。
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發展運行規律,這種規律是自己實際體會過才能真正瞭解的,單純自己幻想自然不切實際。
所以這一次藉助掃蕩江南世家,李藎忱也是給這些學院的士子們一個學習和實踐的機會,讓他們得以親身體會作爲一個官吏是什麼樣的,這要是換在原來,簡直不敢想象。
因此李淵他們也分外珍惜這個機會。
這將使他們第一次真正的進入官場,雖然只是基層,但是至少代表着他們已經有機會接觸到這個時代跳動的脈搏。
讀書、求學,他們期盼的就是能夠把學到的知識轉變爲可用的知識的這一天。
陛下之重託,時代之重託都匯聚在自己的肩頭,讓這些年輕人感受到榮譽和驕傲的同時,也愈發的想要爲之奮鬥。
“出發!”李靖和李淵同時下令,他們兩個雖然差不多的年紀,而且還是同姓,但是卻並沒有一絲親近感。
在李靖看來,自己經歷了北伐的金戈鐵馬,是陛下不折不扣的親隨,年輕一代之中當然有資格站在前列,而在李淵看來,李靖就算是再怎麼厲害,又如何比得上自己這個血統純正的天子門生?李靖再怎麼樣,也不過就是半路出家罷了,和金陵書院正兒八經畢業的學生當然不能一起比。
兩個傢伙都是年紀輕輕、心高氣傲的時候,因此互相不服氣也在情理之中。至於跟在李靖身後的那些吏員和跟在李淵身後的書生士子們,也都是相互看不對眼。
李藎忱看着這些人的背影逐漸遠去,笑容仍未散去。
而身後的裴猗忍不住說道:“陛下,老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藎忱一擺手:“裴公儘管說。”
裴猗遲疑片刻,還是沉聲說道:“臣觀這些年輕人之間似乎相互不服氣,恐怕他們一起相互配合的話會出現一些矛盾。”
李藎忱知道裴猗的建議出發點是好的,不過對於這個問題他並不擔心。
李靖也好,李淵也罷,這是什麼人物,李藎忱心裡很清楚。
這些人的身上已經開始展現出來勝不驕、敗不餒的風度,而且他們行走天下,閱歷也絕非這個年齡的普通年輕人能夠相比的,李藎忱這一次讓他們兩個分別帶隊,實際上也是對他們兩個的歷練和考驗,他不相信李淵和李靖會不清楚這一點。
“這些年輕人都是未來的希望和棟樑,他們就像是大海上一起向前奔涌的巨浪一樣,巨浪,巨浪,裴公你說,這兩股巨浪順着一個方向向前奔涌、爲了同一個目標向前奔涌,那麼他們最後是會相撞最後粉身碎骨,還是會匯聚成更高、更寬廣的巨浪,將一切想要阻攔他們的礁石全部拍碎?”李藎忱微笑着問道。
裴猗一時語塞。
其餘的官員們也都隨着陛下的目光看着那些迎着朝陽向東前進的年輕人們,若有所思。
這些年輕人是這個時代的希望、是朝陽,而他們,已經是夕陽了。夕陽餘暉散盡、即將消散,又有什麼資格去揣摩初升的朝陽是什麼樣的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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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戴才,讓他給朕把人看好了,不要出什麼岔子。”李藎忱回到御書房之後便對徐敞說道,“這雖然是一股人,但是卻是兩支隊伍,要是真的起了有流血的矛盾衝突,那朕不會放過他的。”
雖然在裴猗他們面前,李藎忱是一副信任有加的樣子,但是身爲大漢的天子,他不能把事情的走向寄託在別人的身上,至少他能做的,絕對要做到。
“遵旨!”徐敞急忙答應,緊跟着說道,“陛下,湘州那邊傳過來的消息,水師已經協助地方官府控制了湘州殷氏,另外從江陵過來的援軍已經接管整個湘州城防,湘州參與謀亂的將領十三人、官員二十八人都已經拿下。”
“人數不多啊。”李藎忱眉毛一挑。
相比於江南這邊,世家們的造反總歸還算是“一呼百應”。
徐敞無奈的說道:“湘州殷氏終究比不過陸氏、留氏這些豪門望族,一旦留氏等能夠在江南掀起滔天巨浪,那麼殷氏也能夠跟着渾水摸魚,可是如果江南這邊起不了什麼風浪,那麼湘州殷氏就不過是一羣嗷嗷叫的螻蟻罷了。”
“螻蟻可不會嗷嗷叫,”李藎忱笑了一聲,“不過會嗷嗷叫的人或許並不可怕,不會嗷嗷叫的人也不見得就沒有一口獠牙。這一次會稽留氏叫的最歡,但是朕沒有想到,真正‘一呼百應’的竟然還是吳郡陸氏。”
“陛下打算如何處置這些人?”徐敞急忙問道。
“你是在試探朕的口風麼?”李藎忱的語氣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
徐敞急忙鄭重拱手行禮:“臣不敢!身爲陛下之秘書監,臣以爲在此事上爲陛下分憂也是臣之本分!”
“那就好,”李藎忱淡淡說道,他緩緩坐下,“如何處置他們是刑部的事情,朕所做的,只是對刑部提出的方案點頭或者搖頭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