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莫陳芮?”李平下意識的重複了一遍,“侯莫陳崇的兒子?”
“沒錯。”殷僧首年輕的時候曾經隨着父親出使北周,對於北周的這些高層將領子弟還是很清楚的,“侯莫陳崇的兒子中,這個侯莫陳芮應該是最爭氣的,之前就曾經隨着宇文憲南征北戰。後來楊堅和宇文憲發生直接衝突,侯莫陳芮沒有來得及跟着宇文憲跑掉,受到打壓,反倒是不如他弟弟侯莫陳穎尚且獲得了鎮守南陽的機會。”
李平頷首:“侯莫陳穎某倒是有印象,南陽城破,此人自殺殉國,當時陛下還曾經親自下旨好生厚葬。”
殷僧首緊接着說道:“侯莫陳芮則趁着我軍入關中的混亂,得以脫身而出,投奔鄴城的宇文憲,並且得到任用,但是此人再也沒有出現在前線戰場上,主要負責的是對北方守軍的招募和訓練工作,除了軍營也很少在別的場合露面,因此知名度並不高,甚至很多人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至少就剛纔的這變陣來說,這個人,不容被忽略。”李平徑直說道,“而且至少他的弟弟侯莫陳穎是死在我們手裡的,再加上侯莫陳家鮮卑人的身份,此人肯定會盡可能的與我軍死戰。”
“將軍認爲應該如何應對?”
李平伸手指了指已經從山坡推動到平地上的火炮:“火炮向前移動,可不是白白走的。”
火槍隊在意識到甲騎的目標是自己之後,已經開始後退,而陌刀隊和重甲士也頂了上去,暫時擋住甲騎前進的道路,除此之外,一面面大盾也在火槍手的前面豎起來。
漢軍甲騎倒是沒有再折返來找北周甲騎的麻煩,那樣的話意味着漢軍甲騎必須要調轉馬頭甚至把自己的側翼和後背暴露給北周軍隊,得不償失,因此漢軍甲騎直接向前,對着北周步卒的大陣衝去。
和他們一起向前衝的還有漢軍兩翼步卒,陸之武和魯世真這兩個傢伙動作一點兒都不慢,一旦漢軍甲騎能夠在北周的步卒大陣上撕開一道口子讓他們殺進去,那麼這兩個傢伙就有足夠的信心鎖定勝局。
甲騎,要發揮真正的作用了,只是要看雙方誰先擋不住,誰就有可能要接受失敗!
北周輕騎從側翼向漢軍甲騎發動進攻,以求能夠儘可能的牽制住甲騎前進的步伐,但是很快漢軍輕騎也咬上來了,他們的短銃終於有了用武之地,紛紛開火。
周人輕騎雖然損失不大,但是也都清楚,如果這個時候再放任漢軍騎兵不管而去找甲騎的麻煩,那麼就等於把自己的側翼腹心都暴露給漢軍輕騎了,因此他們也只能匆匆調轉馬頭,期望能夠在短時間內憑藉人數優勢快速擊潰漢軍輕騎。
但是他們想的太美好了。
漢軍輕騎的數量不足,這是李平很清楚的地方,因此他給侯秘的命令就是必須要和步卒、甲騎保持配合,斷不可單獨行事。這千餘騎兵已經是漢軍河內主力北上騎兵的半數,要是直接折損在這裡,那麼僅剩下的千餘騎兵,更難發揮出來什麼作用。
所以漢軍輕騎即使是發動進攻,背後也有大隊步卒跟進,尤其是軍中的陌刀隊,對付甲騎可能沒有什麼用,但是對付輕騎還是很在行的,此時都配屬給侯秘統一指揮,陌刀隊和弓弩手等能夠快速對敵人騎兵形成壓制的步卒跑內圈,騎兵從外圈迂迴,一來這樣雙方的前進直線距離就相差無幾,二來騎兵也幫着步卒掩護了側翼,避免被敵人騎兵直接來一個突擊。
現在漢軍騎兵先殺了上去,而漢軍的陌刀隊就跟在騎兵後面。
雙方騎兵剎那交錯,刀光閃動,不斷有人落馬。
兩支騎兵再次分開,當北周騎兵打算調轉馬頭再一次衝鋒的時候,箭矢已經迎面而來。
“放箭!”北周騎兵將領們也紛紛大喊,但是這喊聲顯然已經不足以挽救現在北周騎兵直面漢軍弓弩手的危機。
箭矢後面,陌刀隊直接壓了上去。
更多的漢軍步卒,無論是刀盾手還是長矛手,根本沒有管騎兵和陌刀隊之間的激鬥,直接從兩側迂迴,繼續向北周步卒大陣推進!
甚至就連漢軍騎兵也沒有折回,速度不減,繼續向前,緊緊跟上突擊的漢軍甲騎!
戰馬嘶鳴,漢軍甲騎踏入北周軍陣。
火槍紛紛,北周甲騎也被火槍手的槍彈籠罩。
轉眼之間,整個戰場上的局勢陡然生變。
除了一直未動的漢軍中軍之外,漢軍左右兩翼,包括甲騎和輕騎,都已經撞上後方的北周步卒大陣,而北周的騎兵則和漢軍陌刀隊打得有來有回,一個人數佔優勢,一個兵刃佔優勢,一時間可能還真的難分勝負。與此同時,北周甲騎也對上了漢軍火槍手。
隨着甲騎作戰的陌刀隊在發現已經趕不上阻攔敵人甲騎之後,索性也和更多的隊友匯合,去對付對方的輕騎。
“犧牲火槍手來鑿開我軍大陣?”此時在對面山坡上,那面寫着“侯莫陳”的將旗下,一箇中年將領緊鎖眉頭,看着眼前這已經出乎意料的戰局。
正是北周主帥侯莫陳芮。
多年沙場經驗告訴他,一旦戰局變化出乎意料,那就只能去賭對方的主帥也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變化,可是這樣的賭往往是不太可能成功的,任何一個主帥都不可能隨便指揮戰鬥。
那也就是說,對方這不管是隨機應變還是早有圖謀,至少還沒有脫離對方的掌控。
但是現在的局面的確脫開了侯莫陳芮的掌控。不過他還是沒有想明白,李平真的捨得那麼多火槍手?
下一刻,李平回答了這個問題。
火槍手如浪潮一樣向兩側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