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咱們怎麼能這樣就放過這樊常?”蕭世廉有些不解的一邊走着,一邊看向李藎忱和裴子烈。
裴子烈眉頭微皺,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似乎根本沒有聽見蕭世廉的問題,而李藎忱沉聲說道:“這糧倉之中的糧食要比我們想象之中的多太多,因此已經不是咱們隨意的拿走一部分的問題了。”
蕭世廉怔了一下,而裴子烈此時也微微頷首:“世忠說的有道理,”
之前按照他們的打算,就算是強搶幾天的軍糧,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大的罪責,但是現在這軍糧囤積的數量顯然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預計,這麼多的軍糧雖然還不知道爲什麼會如此集中的囤積在這裡,但是可以肯定這也應該是樊毅的一個秘密了。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一旦李藎忱他們將這件事捅出去,那麼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甚至從一定程度上來講甚至還意味着樊家和蕭家之間的勢不兩立,而蕭家的背後站着的又是東宮。
現在李藎忱他們需要的是將樊家拉到東宮這一邊,而不是將樊家推過去,這個軍糧囤積處的存在,成爲了李藎忱他們手中一個足夠威脅到樊毅甚至整個樊家的籌碼,只要能夠好好利用這個籌碼,不愁樊家不會做出什麼改變。
而且此時李藎忱他們若是能夠獲得樊毅的支持,顯然這一戰更容易打。
“可是如果咱們隱瞞······”蕭世廉還是有所顧忌。
李藎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壓低聲音說道:“咱們需要瞞的不是你爹爹,此事事關重大,我們肯定要報告給左衛將軍,而想必樊常也會盡快告知荊州刺史,我們需要瞞的是陛下,只要這形成一個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陛下就不會知道此事。”
頓了一下,李藎忱環顧四周,陳智深、李平以及其餘蕭世廉和裴子烈的親衛早就識相的遠遠站開,李藎忱這纔不慌不忙的說道:“更何況此事瞞着陛下,對此時的我們以及荊州刺史都是有利的。”
蕭世廉點了點頭:“那便如此。”
而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裴子烈,緩緩開口說道:“不過世忠、伯清,你們說這樊毅爲什麼要在這裡囤積這麼多的糧草?”
蕭世廉眉毛一挑,這確實是一個值得琢磨深思的問題。這荊州刺史樊毅按說沒有得到陛下的命令,是沒有資格囤積如此多糧草的,而如果陛下之前給過他命令,肯定也會告知蕭摩訶,無須蕭摩訶在費盡心思調撥和徵集糧草。
因此樊毅私自囤積糧草是肯定的,只是爲什麼他會有如此作爲?
“樊毅此人雖然一度和左衛將軍爲難,但是應該不是一個沒有原則的人,這囤積糧草當不是爲了對大陳不利,但是此處地處前線,囤積如此多的糧草,也未免有些冒風險······”裴子烈斟酌說道。
“或許樊毅是害怕一旦雙方開戰,公安城孤立無援,不得不事前有所準備,又或是因爲樊毅早就已經做好了孤軍奮戰的準備······”李藎忱的聲音很低,但是敲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上,讓蕭世廉和裴子烈的臉色愈發沉重。
李藎忱的意思他們很清楚,樊毅這是已經做好了南陳大半部分國土陷落之後依舊依託荊湖進行抵抗的準備了,或許換句話說樊毅這是在等着南陳滅亡之後,他可以趁此機會割據荊湖。
畢竟荊湖經過南朝這些年的屯墾開發,和兩漢時期大不相同。在秦漢時期,南方畢竟屬於荒蠻之地,朝廷的發展重心還是在中原和關中地帶,向南一般也就是延伸到襄陽和兩淮。
這也是爲什麼三國時期兩淮和荊襄北部的南陽等地方多名士,但是繼續向南就鮮有聽聞有名士林立的地方。
在南方只有極少數城池擁有較爲完善的士農工商社會體系,比如江南的建康、吳郡,以及荊湖的岳陽、湘州等地。但是這些城池就像是星辰散落在南方大地上,終究只是一個個的點,沒有連接成線,更不要說像中原那樣連接成面。
而到了晉室衣冠南渡,南方纔算是迎來了徹徹底底的繁榮和發展,一時間京口、會稽、公安、江陵等以軍事防禦或者移民安置爲目的的城池如雨後春筍一般出現、擴張。
同時小冰河期的到來意味着南方的天氣也開始變得適宜人們居住和糧食的種植培育,進而從某種程度上講又促進了江南和荊湖城鎮的繁榮。
這也就意味着此時再割據荊南就不會像之前那樣困難,當初華皎就是依託荊南州府和吳明徹相抗衡,而再往前,東晉末期的衆多權臣也都是以這一帶作爲自己發家立業的根本,其中最有名的自然就是桓溫和桓玄父子,桓玄的封號就是“楚王”,後來的國號也是“楚”。
由此可見,無論是對南陳心懷不軌也好,等着南陳一旦變亂從而可以趁機割據也罷,樊毅在此處囤積糧草肯定是另有所圖。
這也是爲什麼李藎忱很肯定樊毅會因爲這裡囤積的糧草而向他們妥協。就算是李藎忱他們幾個年輕人,尚且多少揣摩出了樊毅的不軌之心或者說是戒備之心,更何況一向多疑的陳頊。
這件事若是被陳頊知道了,對於樊家來說那才真的是滅頂之災。
樊毅在手中根本沒有和陳頊抗衡的能力下,對此也只有束手就擒一種可能。因此李藎忱他們壓下這件事,在拯救了樊家的未來同時,也等於捏住了樊毅的把柄。
容不得樊毅不乖乖就範。
“當然,這件事捅出去了,首當其衝的可是我們啊。”李藎忱苦笑着搖了搖頭。
蕭世廉怔了一下,如果這件事稟報陛下,東窗事發,那麼樊毅說不得就會鋌而走險,到時候他肯定會先拿距離他最近的軍隊動手,而裴子烈這裡的三千人馬不用說也是最好的選擇。
因此李藎忱和裴子烈堅持不說件事,多少也有些自保的意思。
“現在某不求別的,只求能夠好好地打這一場仗。”蕭世廉忍不住苦笑一聲,他這聲感慨是發自內心。
而李藎忱和裴子烈下意識的對視一眼,都陷入沉默。
亂世之中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又豈能隨心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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