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對岸的陳智深卻輕輕鬆了一口氣。
羽林騎終於還是趕到了戰場。
李藎忱將羽林騎調撥給陳智深,陳智深當然不會讓這些寶貴的騎兵也跟着步卒大隊一樣排隊渡過伊水。
羽林騎是什麼,是大漢的精銳,是李藎忱的心頭肉,是大漢軍隊的象徵。如果羽林騎作爲前鋒衝在最前面,必然會快速地被血肉磨坊一樣的戰鬥消耗掉,而如果羽林騎混雜在大軍之中渡河,那麼自然和吉祥物就沒有什麼區別了,這數百名精銳騎兵和普通的士卒還有什麼區別?更不要說他們所擅長的可不只是騎術。
陳智深雖然知道陛下把羽林騎給他是對他的信任,但是陳智深也不能把羽林騎直接給葬送掉,甚至他還得小心謹慎,如果羽林騎出了什麼意外,恐怕彈劾他的奏章會如同雪花一樣飛到李藎忱的案頭上。
所以陳智深最終決定將羽林騎派到伊水的上游,同時已經提前派出一支隊伍運送一小部分的船隻隨着羽林騎一起過去,從而得以讓羽林騎可以從伊水上游渡過伊水。雖然中間繞行了很長的距離,但是在伊水北岸的行軍過程完全可以通過戰馬來大大縮短時間,因此羽林騎還是有可能能夠及時趕到戰場的。
當然了,陳智深也不是沒有做好羽林騎很有可能根本沒有辦法趕到戰場支援的心理準備,所以他也給羽林騎另外的命令,那就是在戰鬥勝利或者失敗之後,儘可能的切斷敵人的糧道,甚至可以尋機向敵人發動突擊,從而給敵人造成漢軍已經從另外的地方渡過伊水的假象,讓敵人不敢輕舉妄動,爲漢軍接下來的進攻創造機會。
陳智深很清楚,羽林騎最強大的地方就在於單獨作戰的能力,只要能夠將他們從大軍的約束之中解放出來,那麼程峰肯定不會讓任何人失望。
而羽林騎也的確做到了。
此時羽林騎殺入戰場,時機把握的剛剛好。
精銳的漢軍騎兵就像是一把利刃切入北周軍隊之中。
鋒利的殺豬刀是怎麼快速切割開來皮肉的,現在漢軍騎兵就是怎麼快速切割北周軍隊的。
爲了能夠儘快將漢軍趕下伊水,王謙的排兵佈陣實際上根本算不上陣型,北周軍隊幾乎是亂糟糟的直接壓上去的,畢竟沒有什麼比全軍出擊更能夠對敵人形成壓力並且鼓舞自己人了。
而且漢軍所能夠掌控的不過是小小的河灘,北周軍隊也完全沒有什麼必要擺下森然陣列,等着敵人殺上門來。
王謙讓軍隊主動後撤,可不是爲了和宋襄公那樣仁義,單純的只是爲了躲避敵人的炮火罷了。
此時王謙卻必須要爲這樣的佈局而買單,突進的漢軍騎兵橫衝直撞,讓本來就已經陷入混戰的北周士卒慌亂地發現自己根本無從得知應該聽從於誰的命令,甚至他們驚訝的發現,四面八方都是漢軍,或是漢軍步卒,或是漢軍騎兵,赤色的旗幟似乎已經將他們包圍。
他們無從得知敵人有多少,更無從得知敵人從哪裡來。
而現在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
是殺,還是跑?
要不······還是跑吧。
漢軍騎兵的出現,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步卒最恐懼的本來就是騎兵,再加上隆隆炮火,這簡直就是夢魘。
騎兵,騎兵在挺直馬槊,騎兵在揮動橫刀,那閃爍的光芒所到之處就是鮮血淋漓,甚至就是腦袋直接飛上天!
北周士卒們驚慌失措,所以他們所能做的,就是現在立刻,扭頭向後!
無論是誰都沒有想到,區區五百羽林騎,竟然讓剛纔還拼死抵抗、大有直接將漢軍攆下水架勢的北周軍隊殺得四處逃竄,一時間甚至就連站在對岸的陳智深以及李藎忱都不知道,到底是敵人本來就已經到了不堪一擊的程度,還是羽林騎真的太強大了?
李藎忱欣慰的笑了笑。
王謙的負隅頑抗的確還是給漢軍造成了不小的麻煩,看對岸鋪滿河灘的屍體就知道,漢軍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慘重,但是不管怎麼說,漢軍勝利了。
不需要李藎忱提醒,陳智深也下達了全軍進攻的命令。
對岸的漢軍率先開始繼續向外突進,而更多的漢軍將士也陸續抵達北岸。
與此同時,火炮也終於可以繼續向遠處延伸射擊,不過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除非把火炮運到對岸去,否則它們應該很快就派不上什麼用場了,因爲漢軍的進攻越來越迅猛,北周人也在退卻,甚至可以說正在扭頭逃跑,估計過不了多久火炮就只能打到自己人了。
陳智深已經跳上了船,向北而去。
李藎忱拍了拍手,不知道是因爲他覺得手上有塵土,還是單純的想要表達事情結束了的意思,同樣向山坡下走去。
遠處,周人的鳴金聲取代了鼓聲,王謙還沒有瘋狂到局勢已經不可逆轉還要冒死向前進攻的地步,他也忙着開始收攏敗兵,至少這一場戰敗不能敗得太慘了,否則想要守住柏谷城恐怕都是個不可能實現的夢想。
“接下來就是柏谷城了。”李藎忱微笑道。
大漢,勢如破竹!
而此時王謙也在指揮親衛隊和督戰隊聚攏敗兵,好在這些北周士卒還沒有慌亂如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聽到鳴金的聲音以及看到主將的旗幟依然還在,便紛紛向那個方向靠攏。
王謙看着越來越多的北周軍隊,看着這些將士們臉上掛着的恐懼和慌亂,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
今天算不得功虧一簣,就算是這支漢軍騎兵沒有從斜地裡殺進來一下子破壞了戰場的平衡,北周軍隊應該也很難贏得勝利。
這幫南蠻子當真是衝殺起來不要命,再加上他們強大的火器,甚至就連他們的皇帝,都已經親臨戰場,這幫傢伙看到了皇帝的旗幟,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
面對那些紅着眼睛要殺敵立功的漢軍將士,即使是王謙本身,也很難不對其產生恐懼感,更不要說那些普通的周軍了。
尉遲兄,某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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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周,恐怕已經時日無多啊。
現在所能做的,也就只有步步後退,以及,期待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