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牆不比外面的城牆,只有單薄的一層。
所以宮城禁衛所能夠堅守的實際上也就宮牆角上的角樓罷了,而角樓之上站着的弓弩手顯然根本沒有辦法保證自己可以同時把爬上牆頭的那些敵人全部射中。
很快幾個身手敏捷的就越過了牆頭,翻身跳下牆,沿着宮牆砍殺宮城的禁衛。
“殺!”李渾和趙絢並肩向前,正面撞上敵人的陣線。
這些宮城禁衛也知道自己的處境,如果自己再後退的話,也不過是死路一條,所以也都拼命的砍殺,絕對不想給敵人任何一點兒機會。但是他們的想法很好,在現實面前卻只能甘拜下風、
當宇文忻帶着人也一頭撞上來之後,禁衛們單薄的防線最終分崩離析。皇甫績和柳裘兩個文官早就已經嚇得面無人色,他們雖然也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但是這血肉拼搏的景象驟然出現在眼前,看着那紛飛的鮮血甚至肢體,他們能夠忍住不嘔吐就已經算是非常不錯的了,更不要說也提起來佩劍殺敵了。
“不要戀戰,去抓宇文贇!”李渾大聲吼道。
幾乎同時,宇文忻也下達了相似的命令。
————————-
“朕不走,朕爲什麼要走!”此時御花園的一處偏殿之中,披頭散髮的年輕人同樣也在咆哮。
如果不是細細看去,恐怕誰都不敢相信這就是短短几年之前還曾經是這華夏最大王朝的皇帝。
宇文贇這麼長時間以來實際上一直都處於被軟禁的狀態,就算是上朝也不過是和傀儡一樣任由楊堅擺佈罷了。現在的宇文贇經過李衍、宇文盛和宇文亮這些人的背叛,早就已經不相信任何一個身邊的臣子,所以也就放棄了從楊堅的手中掙扎逃出去的打算。
至於在宮廷之中,宇文贇自然也不可能和以前一樣坐擁整個宮闈。楊堅就給他劃出來了御花園這一片地方,讓陛下“修身養性”。
對於已經習慣了帝皇奢靡生活的宇文贇來說,這明顯是從天堂直接跌入凡塵。若是換做從前,他可不敢想象自己身邊就只有幾個人老珠黃的宮女伺候的日子是怎麼樣的。
不過時間一長,他也就只能默認了這種生活。
至少楊堅也沒有在其餘的伙食和衣着等等方面虧待他。
已經明白了自己處境的宇文贇,甚至還有些慶幸,至少楊堅沒有殺自己。要知道歷史上如他這樣的傀儡皇帝,有幾個下場好的?
宇文贇就算是再驕奢淫逸,終究還是讀過書的。
而今天似乎一切都變的有些不一樣,御花園外面的守衛加了一倍,很快宇文贇熟悉的鄭譯等人就進來請見陛下。
對於這些楊堅的爪牙,宇文贇當然也很熟悉,他甚至以爲今天就是自己向楊堅禪讓的時候了,卻沒有想到鄭譯他們開口就是韋孝寬和李穆等人已經造反,所以請陛下移駕。
移駕?
移駕是不可能移駕的。
宇文贇也不傻,堅決不走。
“陛下,事態緊急,爲了陛下的安全,請陛下離開!”鄭譯咬牙說道,如果宇文贇再堅持的話,那他就要和宇文贇不客氣了。
而宇文贇向後退了一步,下意識的用手摸了摸想要抓到什麼東西。只不過很不幸,楊堅除了桌椅等傢俱之外並不給他任何能夠利用的工具。宇文贇滿頭大汗,着急的說道:
“那隋王,隋王呢?!隋王在哪裡?!”
這個問題讓鄭譯有些遲疑,不過他還是很快就想到了答案:“隋王正在趕來平叛的路上,還請陛下······”
“朕不信!”宇文贇大吼一聲。
韋孝寬,樑士彥和李穆都是什麼人,宇文贇可並不是不清楚。
北周在長安東側和長安城中的軍隊基本上都掌握在這三個人的手中。現在他們都造反了,說明什麼?
說明楊堅肯定已經沒有力量再控制全局了。
手中連可動的兵馬都沒有,楊堅用什麼來平叛?
三寸不爛之舌麼?
“陛下!”鄭譯也急了眼睛,這位一直渾渾噩噩似乎已經認命的陛下,到底要鬧哪一齣?
“你們都退下,讓隋王來見朕!”宇文贇卻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一下子抄起來旁邊的凳子,一通舞動。
一時間禁衛們也沒有了主意,同時看向鄭譯。
鄭譯咬牙,他並不相信皇甫績他們能夠阻擋太長時間,現在也不能和宇文贇墨跡了:“拿下!”
“拿下!”一聲暴喝同時在鄭譯的耳邊炸響,緊接着他感覺胸口一陣涼意。
他勉強低頭看去,一把劍已經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而殺死自己的人是那麼的熟悉。
“劉······昉······”鄭譯的嘴角冒出鮮血,艱難說道,“爲何······”
楊堅手下的文官雖然都更年輕一些,但是多數都是一路追隨楊堅拼搏走下來的,這其中跟在楊堅身邊的陰壽和骨儀是充當智囊的人,而剩下的鄭譯、劉昉、皇甫績和柳裘因爲都以內史大夫的身份進入朝堂中樞,所以又被人稱之爲“四大夫”,是公認的楊堅文官集團之中的骨幹。
這一次也是皇甫績和柳裘帶着人去拖延時間,而鄭譯和劉昉則過來帶着宇文贇轉移。
鄭譯怎麼都沒有想到,關鍵時候竟然是劉昉對着自己來了一劍。
一直跟在鄭譯身邊沒有說話的劉昉,此時冷笑道:“某早就已經看不慣叛賊楊堅所爲,這麼長時間忍辱負重、虛與委蛇,就是爲了等到現在可以解救陛下!”
鄭譯瞪大眼睛:“沒想到······啊!”
鄭譯並不知道,歷史上在隋朝建立之後,正是宇文忻、樑士彥和劉昉三個人一起密謀反叛,恢復北周,只不過事情敗露,三人同死。而現在劉昉就已經和樑士彥、宇文忻兩人保持密集的聯繫,只是比較隱蔽不爲人所知罷了。
這一次進攻宮城,樑士彥也是做了充足準備的,宇文忻和劉昉自然也都沒有繼續藏身下去的必要了,正是裡應外合一舉成功的好機會。
劉昉抽出了劍,鄭譯的鮮血斑斑點點灑滿他的衣服,而他對此置若罔聞。此時旁邊歸屬於劉昉的禁衛們也都三下五除二拿下了鄭譯的親衛,剩下的禁衛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