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才這個問題丟出來,下意識將目光看過來的水師幢將頓時臉色微變,他之前說自己是從秭歸來的,只是因爲自己的口音和秭歸那邊比較像而已,卻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當下裡只能向前一步,解釋道:
“貴人有所不知,西陵那邊已經荒無人煙,據說東面的陳國人正在打仗,連西陵那邊的人馬都抽調走了,我們就算是想去,也沒人能買我們的魚啊。”
這個解釋還算是完美,戴才微微點頭,然而他緊接着看了水師幢將一眼,旋即看向李藎忱:“怎麼什麼話都是你來說,難道這幾個小兄弟就不會說話······”
他終於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裡,這些人不但一個個年輕力壯,看上去根本不像是窮苦人家出身,而且更重要的是這些人之中似乎只有兩三個人開口,其餘的人都不說話。
“這是我本家兄弟,膽子比較小,認生。他平時在村子裡沒有出來過,這還是第一次······”水師幢將的瞳孔縮了縮,在旁邊着急解釋道。
而戴纔回頭看了他一眼,臉上依舊帶着笑容,轉過來還看着李藎忱:“這位小兄弟,別怕,某不是什麼壞人,可以和某說一句話麼?”
李藎忱心裡暗暗罵了一聲,早知道如此,自己就跟着學幾句川蜀話了,現在他一開口,眼前這傢伙肯定就能察覺到不對。
不過他的目光微微向下,正好看見戴才腰帶另外一側繫着的官印,心中下意識的感慨一聲。
整個白帝城的情況他很清楚,總共就只有一個文官再加上一個都尉管理,據說那文官平日裡根本就不在白帝城,文武政事總共就一個都尉負責,而眼前顯然就是這白帝城的都尉,這白帝城中別人也沒有資格佩戴官印。
這麼巧?
而戴才的手已經攥緊了刀柄,他周圍的幾名親衛也察覺到事情似乎不對勁,同樣快步走上來。
“動手!”李藎忱伸手直接探入竹簍之中,一把抓起竹簍底下的短刃,而與此同時他重重揮出去的一拳直接搗在戴才的肚子上。
戴才猝然受到一擊,猛地後退兩步,佩刀鏗鏘出鞘,而眼前寒光一閃,李藎忱的短刃已經刺向他的面門。
“啊!”戴才低喝一聲,手中佩刀下意識的向前一撥,擋住李藎忱的短刃,只是能有如此敏捷身手的也就只有他,他身後幾個根本沒有上過戰場的親衛被驟然發難的陸之武等人輕而易舉的拿下。
李平和另外幾名士卒左右包抄上來,而戴才轉身就要跑,他可不傻,對方不用說肯定是敵人,而自己現在再不跑的話,這白帝城就真的要完蛋。
“哪裡走!”李藎忱冷笑一聲,快步趕上去,一把抓住戴才的衣領。而戴才下意識的回手就是一刀,嚇得李藎忱急忙鬆手,手中短刀橫在胸前,不過好在戴才那一刀慌亂之下並沒有真的砍到李藎忱。
而還不等戴才繼續向前,兩把短刃同時架在了戴才的脖子上,幾名親衛熟練的將戴才按倒在地,李平一臉不快的直接將一塊破布塞進了戴才的嘴裡。
“奪城!”李藎忱還顧不上處置這個俘虜,剛纔那幾聲已經足夠將整個白帝城驚動,所以他轉身向着白帝城唯一的城門發足狂奔。
陸之武等人也回過神來,抓緊跟上李藎忱。而剩下兩個身強力壯的士卒乾脆利落的將戴纔打暈過去,然後架起來人也跟着往城門方向走。
其餘街道上三三兩兩的士卒也都看到了狂奔的李藎忱,頓時明白要行動,什麼竹簍和魚都顧不上了,隨手解開身上的斗笠和蓑衣,抽出短刀就跟上李藎忱。
一時間霧氣中寧靜的白帝城都被這奔跑的腳步聲所震動。少數幾個
“什麼人?!”
站在城門口懶洋洋的幾名北周士卒此時也看到從霧氣之中衝出來的身影,手中的兵刃幾乎是下意識抽出來。
他們雖然不用擔心發生什麼戰事,但是這些年在戴才的統帶下,日常的訓練還是有的,而此時更是出於潛意識下的反應。
“殺!”提着刀奔跑在前的李藎忱大吼一聲,徑直撞開迎面兩名還沒有回過神來的士卒,向着城門上跑去,“三個人跟我來,其餘人守住城門!”
李平等親衛快步跟上李藎忱,而陸之武也沒有閒着,帶着後面的人擋住怒吼着殺上來的北周士卒。
上城步道上幾名值守的士卒也察覺到了異樣,不過轉瞬之間霧氣之中衝出來的身影就直接揮刀砍過來。
鮮血迸濺,和濃郁的霧氣融合在一起,而李藎忱一手拽住那士卒的屍體,後面幾名北周士卒手中的長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併刺過來,全都刺在這屍體上。
而李藎忱一聲不吭的猛地推動屍體,長槍刺穿那屍體的胸膛。看到明明應該被自己刺死的身影竟然還在往前,這些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士卒,第一反應根本不是抽出來長槍再刺,而是驚慌的轉身就走。
李藎忱將那屍體隨手一撇,徑直快步追上落在後面的一名士卒,手中短刃乾脆利落的穿透胸膛。
其餘的守軍聽着身後同伴的慘叫聲,幾乎是下意識的回頭,正好看見一個渾身鮮血的身影穿過層層霧氣,向他們殺來。而在那霧氣之中腳步聲、怒吼聲此起彼伏,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這些傢伙就像是從地獄之中冒出來的夜叉修羅,誰都抵擋不住。
一時間上城步道上的七八名守軍倉皇逃竄,而李藎忱也懶得去抓他們,當務之急是抓緊通知城外等候的軍隊。一旦等城中守軍回過神來,他們這十多人根本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而剛剛踏上城牆,李藎忱一眼便看到了城門上熊熊燃燒的火把,毫不猶豫的向那邊衝去。
城牆上並沒有多少守軍,畢竟現在不是戰時,就算是永安都尉戴纔再怎麼小心謹慎,也不可能把所有守軍都拉到城頭上日夜不停的看着,甚至城上巡邏的兵馬也不過就是一個幢將帶着百十號人罷了。
“敵襲!”站在城門上的北周幢將聲音都變了,看着那些越來越近的敵人,他早就忘了擊鼓,而李藎忱的身影在下一刻已經衝到他的身邊,雪亮的刀光充斥着幢將的瞳孔。
“砰!”一聲低響,幢將手中的兵刃掉落在地,他很聰明的並沒有開口。如果他再叫的話,恐怕李藎忱手中的兵刃會毫不猶豫的再向前一寸,劃破他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