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山下村裡人吧。”
小孩身上也沒有鄉下人該有的特性,卻多了一份孤寂感,自從牛二死後,猴哥也有過這種感受,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能體會得出來。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小孩把頭一調,轉向山崖上長着的一圈野果,似乎很好奇樣子。
猴哥見着,縱身一躍來到山崖上隨手摘了些果子又掠回小孩身邊,遞了過去。
“這個叫野蕃茄,這個時候剛好熟透,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小孩看着猴哥手上的野蕃茄又看了看猴哥,最終還是忍不住拿了兩顆放入口中。
“恩,這個真的很好吃。”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是來這幹嘛了的吧。”猴哥臉上露出友善的笑容。
“我是來這裡看外婆的。”小孩轉身指向老遠處的村子。
“看你外婆,你家裡有人是村裡的道師嗎?”猴哥繼續追問,在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有着一種特殊的職業,這些人不修道卻專門幫人做法式,超渡亡魂,看似很荒誕又真的能把亡魂送走。如果小孩回答是,那就不足爲奇,多少遺傳了些靈能因子。
誰知小孩篤定的回答:“沒有,我爸爸媽媽從來沒說過這事,他們都是普通人。”
小孩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說明他知道自己與常人不同,也許是這種特殊的異能讓旁人都不喜歡和他呆在一起,以至於讓他看起來特別的孤寂。
“那能和我說說你叫什麼名字嗎?”
“我叫蕭傑,那你呢,在山裡幹嘛的?”
“我叫猴哥,算是個醫生吧。”
也許是吃過果子的原故,這個叫蕭傑的小孩心情好了許多,隨即打開話匣子,拉東扯西的和猴哥聊了好半天才道別離開,臨走時仍不忘和猴哥說了聲,下次再來時還要吃野果子。猴哥衝着他揮手一笑,大聲保證不管何時來都幫他準備好野果子。
又說猴哥在山下這一鬧,立刻引起了大亂,工地的工人們七手八腳的把江開全送到鄉醫療所,所幸江開全只是斷了兩根肋骨,沒有生命危險。聞訊從縣裡趕來的警察在村裡轉了幾天連個人影都找不着,難不成真的像江開全所說那樣是妖怪作祟?總之工地又停了下來,連續十幾日都沒有開工。
正當山裡生靈們都以爲猴哥把事情擺平的時候,山下突然來了幾個人,一幅道師打扮,他們是江開全專門請來除妖的人。
道師來到山下二話沒說擺開陣勢,架壇做法,一道道咒術念出,念得滿山靈生頭腦發漲,弄得膽小者都紛紛離開了這片生活多年的山林。
猴哥在這片山林呆的時間最長,感情自然也要比別人深,要他放棄這片山林絕不可能,惱怒之下和幾個修爲較深的妖怪跑到山下與除妖人大打起來。誰知這幾個道師的道行頗深,加之相互間默契有效的配合,打了半天終於將猴哥幾人壓制住,併成功的將其中兩隻妖怪收入法寶中。
還好猴哥的腿腳利索和另外兩隻妖怪見打不過轉頭就跑,可是沒跑多遠就給尾隨的道師給追上,惡戰再度暴發,強弱懸殊結果立見。
“妖魔鬼怪,一個個只會危害人間!”一個道師拿着寶劍慢慢逼近猴哥,臉上沒有半點憐憫之意。
“我呸,人類永遠這麼自私,口口聲聲妖怪害人,從來就沒人想過人也在害妖怪,而且只多不少!”猴哥高聲大罵,神色劇厲,早看透了人類的自私虛假,橫豎都是一個結果,今天就算死在這裡也要罵個痛快。
道師跟本不在意猴哥的罵聲,冷冷笑道:“你就儘量罵吧,等你把靈魄打散,我看你還有幾分能耐。”說着舉劍刺向猴哥的心房。
“不可以殺他!”
就在這時一聲清脆的童音從遠處傳來,道師和猴哥都不由的微微一愣,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小孩快速的跑向倆人,猴哥一眼就認出這是前些天讓他採野果子的孩子。
“不可以殺他,你們不能殺他!”
蕭傑跑到猴哥身前張開小手攔在倆人中間。
“小子,他可不是好人!”道師不想和蕭傑說他身後的是妖怪,生怕他被嚇着。
誰知蕭傑大叫道:“你們又怎麼知道他是壞人!”
道師望着蕭傑,在他眼中似乎是一個被妖怪迷了心智的小孩,爲了蕭傑他更要除掉猴哥。
“你快走吧,他只是想殺了我!”猴哥伸手去推蕭傑,他很感激蕭傑能在最後一刻讓他能再次看到和牛二一樣的善良無私,原來人性還未在人類族羣中泯滅,猴哥更不想讓蕭傑爲他而受到傷害。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你答應了隨時會請我吃果子的!”蕭傑被猴哥推開兩步又立刻站回原位,柔嫩的小手突然抓到道師的劍上,鮮血很快順着利刃滴落到地面。
“你這小子被妖怪迷了心竅!”道師想不到眼前這小孩這般剛烈,用力抽了下利劍又被蕭傑死死的抓住,換之而來的是更多的鮮血。
“我纔沒有,被迷了心竅的人是你們,人有好壞,妖也有好壞,你們這樣不分緣由和濫殺無辜有什麼區別!”
蕭傑巨厲大吼,眼中放出奇異的精光,讓猴哥和道師都猛然一驚。
“佛家心法!”道師驚訝的鬆開手中的劍,萬萬沒想到佛家密宗心法會出現在眼前這個不到十歲的小孩身上,這等功法沒有十多二十年很難有所小成,除百這小孩是打從孃胎裡就練武。
“你師父是誰?”
能教出這樣的一個弟子必然是少林裡的隱世高僧,道師可不想爲了一隻妖怪隨意與他爲敵。其實這小孩說得也沒錯,只是師門中一直以降妖除魔爲己任,但凡見到妖怪不是殺就是抓。
“我只知道他叫塵珩!”蕭傑如實回答,說實話他也弄不清楚那個叫塵珩的人算不算自己的師父。
塵珩這個名字道師沒聽過,想了想既然是隱世高僧又怎麼可能讓人熟知,聽聞有些隱士高人活了兩百多年的都有,興許是上幾代的人也指不定。
“既然是佛門弟子,我也不想爲難你,讓我收了這隻猴妖便當這事沒有發生過。”道師依就執意要收了猴哥。
蕭傑也一樣執意要保着猴哥,把劍轉向道師,怒目以對:“要殺他先殺我,他是我的朋友!”
常言說朋友二字值千金,但在此時,猴哥認爲這兩個字可比萬金,甚至萬金都比不了,只是見過一面的人類小孩能爲他做到這一步,令他感動不已,只覺今生無撼,將來下到黃泉遇上牛二也多了個永遠掛嘴的話題。趁着蕭傑不奮從後邊重擊一下,把他打暈,急忙從身上扯下兩塊布條幫蕭傑暫時把手包好。慢慢轉過身對道師怒叱一聲:“你可以動手了,但是要答應我,立刻把他帶下山救治,否則我做鬼也要永世詛咒你。”
猴哥說完雙眼一閉,盤腳坐下,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想快意赴死。
短短的時間發生這麼多事情,這一人一妖之間的深入厚友情,令道師也爲之動容,拾起寶劍對着猴哥幾欲動手又都砍不下去,最後忍不住重哼一聲:“你走快吧,趁我還沒改變心意,永遠都不要回來。要知道就算我們不來,這山還是要開的。”
猴哥愣了一下沒有說話,抱着蕭傑就往山下跑,幻化成人的模樣一路問人把他送回家,直等到蕭傑醒來。
誰知道蕭傑迷迷糊糊的躺在牀上,不知是有心還是無心的叫了句:“你不是說自己是醫生嗎,以後我再受傷還能找你嗎?”
“能,當然能,你去那,我就去那!”
猴哥激動得淚流滿面,緊緊握住蕭傑的手,心中大喊聲:牛二,俺以後又個有夥伴一,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很快山裡工地又恢復施工,沒到一年就把整座大山給挖空移平,山裡生靈沒有了居處,只好不捨道別遷移到別的地方。從此山沒了,守山大仙也沒了,柳州城裡多出了個人獸皆醫的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