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斷幾人的車技委實不錯,再加之所開的是軍用越野車,進到了神農架裡也能一路奔馳,可再好的車子也敵不過深山密林裡的沼澤沉泥,越往裡開車車越是前進乏力,沒再開多久便都癱在了淤泥裡,無奈之下廖斷只好命令衆人棄車步行,扔下了兩輛能令廣大車迷嚮往的高性能軍用越野。
神農架面積雖大可是居住的人口卻不多,多數都生活在邊緣地帶和已經開發的旅遊區內,神農架裡地形複雜,迷霧重重,很多地方還是未開發的原始森林,越是往裡越是恐怖。現實和故事的不同之處就是在於故事中的很多情節都或多或少的被作者及口訴者誇大化,在奇幻冒險的影片中叢林探險永遠是那麼的可怕,叫人膽寒,驚恐處處。當你真的處身其中才發現叢林探險確也是如此,深淺不一的樹葉泥沼,遮天的高樹,難聞的氣味,四處飛竄的蚊蟲和各種詭異的毒物。
老有經驗的廖斷和四位隨從大哥各手持一把大馬士格砍刀,一路開荊斬棘,不時探查路況,行進的速度雖說是慢了些,總也算是無驚無險,領着幾人徒步向前十分順當,很顯然他已不是第一次來到此處。落櫻緊隨在蕭傑身邊,不時詢問一些私人問題,談笑泰若,索興落櫻所問的問題都無關緊要,出於禮貌蕭傑也只好一一回答,一行數人,彷彿他倆只是來此踏青郊遊。
“我真的看不出你有何特別之處,能讓老爺子這麼看重你?”
落櫻的話意十分明顯,只是從外表看來,蕭傑與常人無異,長像平平,身材一般,似無縛雞之力,談吐之間也沒智者般的睿智神采。而她應該是誠俊生的心腹之一,誠俊生竟會專門指派她來保護“伺候”,這讓落櫻很是意外。
文老與蕭傑倆人走得不遠,很清晰聽得到他們的談話,回頭呵呵笑道:“落櫻啊,老誠總說你眼光‘毒’特,看人極準,這回也吃不透了吧!”
落櫻將小嘴一嘟,俏豔至極,裝樣憤憤道:“那只是時間問題!”
“是嗎,呵呵呵呵,我好心提醒你一下,再猜下去也是妄自神傷,因爲你都永遠不可能猜出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更不可能猜到他的心中所想,如果說他是一張紙,可他卻跟本沒有顏色,如果說他是潭深水,可他又不平靜,總之一句話——他不是人!”
“是嗎,那他會是什麼的一種生物。”
“天知道!”文老故作神秘的指天笑了笑。
蕭傑很無奈的成爲他們口中的主角,只能依舊傻傻的一笑算是一種表態。
不知不覺間隨着廖斷走大半天的時間,來到一個巨大的瀑布羣前,瀑布羣川急如洪的流水聲轟響不絕,從下往上看去晃如條條巨大的銀色天幕,令人心神震動。此瀑布羣雖然龐大,可縱深於密林峻嶺裡邊,從四周的落葉泥土來看至少已有很久很久沒有人來過此處,已致於落下的樹葉和泥土可沒人腿彎。
廖斷揮手叫過了四人,拿出一份地圖和探測儀,對着瀑布一陣比劃。
“我們一會要從這裡潛過去,下邊水洞很多,都緊跟着,千萬別跟丟了。”
蕭傑本想問只是一座瀑布羣,翻過去不就行了嗎,何必非要從水下潛行,豈不是自找危險。但看廖斷的樣子必定有他的想法,也沒在多問,戴上了簡易的呼吸器,跟着衆人一同潛下水中。
瀑布上下的景色不可同言而喻,上邊是美輪美奐人間奇景,下邊則是黝黑奇玄的阿鼻迷宮。水洞中的水流與河中的不同,湍急不定從我們身邊滾滾流過冰寒刺骨,形成個個大小不同的旋渦。我很難猜測這水洞的深度,僅藉着幾人手中的電筒,免強能看到周遭的景觀,朦朧中滿是晶亮的石筍、石柱,形態萬千。縱然身邊風景無限,衆人卻無心觀賞,四周暗流遍佈,融巖尖利如刀,密集成礁,如同道道天然屏障,稍有分神便可能命隕絕境。
廖斷幾人身強體壯,大力揮臂,這點急流都不放在眼裡。文老雖然是個文生老漢,但常年在外行事,身子骨尚算健朗,緊跟在幾人身後,由着他們開荊劈路倒也不難。落櫻則緊隨在蕭傑的身邊時前時後,看似緩緩一動,卻能遊離數米,姿態優美宛若水中精靈。
衆人游到一寬闊處,廖斷突然停了下來,對着身後的兩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先行向前,見廖斷的樣子,前邊定是危險之處。蕭傑對水洞中的瞭解不多,只能望着那兩人慢慢遊去,兩人前行的速度不快,遊遊停停不時的放出熒光棒,照得四周水域一片通明。直等兩人游到遠處的一塊巖壁邊,將繩索牢牢的扣在巖壁上,隨之向後邊幾人拋來了兩條手指粗細的纜繩,廖斷纔再次不斷的揮手示意大家抓着纜繩快速游去。
蕭傑不知道廖斷害怕的是什麼,見他那格外謹慎的樣子,也感到心底發毛,好像災難會隨時降臨一樣,只能拼命的甩開膀子,大力向前,不敢有半分鬆懈,很快便遊近了先前到達巖壁的兩人身邊。
恰恰這時,四面一陣陣巨響傳來,水洞中的水流變得逾發急促,仿如咆哮的獅子忽然而至,形成一個巨大的渦旋,翻轉的流水轉瞬間迅速的將文老捲入洞底。
文老和誠俊生的交情很深,來此只是出於好奇,對此事的進程並沒有多大的關係,失去他也不會有特別的影響。可是出於對誠俊生的負責,廖斷“唆”的一下,第一時間潛入了急流當中。
俗話說‘欺山莫欺水’這句話絕對有它的道理,平面上的急流都叫人吃受不起,更何況水洞中本來就陰暗得很,水流不定,要在此處救人不單單是要水性超卓,更要求施救者對水洞地情有相當的瞭解才行。蕭傑自認水性不錯,能在江河中接連遊轉,但在水洞中潛行,卻是黃花閨女上花轎——頭一遭。可心繫着文老,也沒多想一個魚躍也跟着潛了下去,依稀間聽見落櫻叫道:“別……”
水洞下的水流果然是千變萬化,翻涌着很快的就可以將人拖進漆黑的深淵,看不清周遭的情況,只覺得心底發涼要大難臨頭。此時莫說要救人,就連自保都是極難,水洞中暗洞便布,只要被捲入其中之一便無法回頭。
蕭傑暗罵一聲再次拼命的向前游去,可還是無力與激流抗爭,雙耳旁全是急流那震耳欲聾的咆哮聲,被激流一帶,連翻數個筋斗,又被甩開了很遠。水洞中的激流果然不是隨隨便便能應付,誠應了‘欺山莫欺水’這句話,既然知道有大地之母(見《老街》一章)的存在,也就表明了大地萬物皆有靈性的實事,人且會生氣發怒,更何況這無盡的暗流水洞。事已至此後悔也是來不急,想要成功的將文老救出並脫困,只有一法,毫無保留的將法力放開,在這激流水洞中造出一個靜止空間,瞬息間找到文老的方位,趁靜止空間沒有被破壞之前,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帶至水面。
想到就做這是蕭傑一慣的作風,此時也容不得他有思毫顧忌,任由激流將他翻來覆去,手中不停的打着結印,猛喝一聲:“定”,一陣震波散開,周圍數十米的事物突然靜止了下來。第一眼望去,只見落櫻像梭子一樣竄到了蕭傑的身前不遠處,妙曼的身姿媚態動人,靜靜的飄在半空中仿如一幅極美的精靈嬉水圖。廖斷人在正下方,身體向下用力的揮動着雙臂,眉心緊湊,快要將眉毛連到了一起,臉漲紅得像關公一樣,也已支撐不了多久。文老則在廖斷身下更深處的地方,面色一片紙白,大量的流水從他口鼻中涌入,已完全失去了知覺。確定了文老的方向,蕭傑立刻一動,腳下疾走如風,如破空的閃電掠到文老身邊,從身後將他抱起,立刻又掠到廖斷身邊,騰出一隻手順便將他一塊帶上。
大自然的力量是極其可怕的,豈是蕭傑一個凡夫俗子能抵得,短短的數秒間,圓形的靜止空間就已被四周狂涌而來的激流擠壓得面目全非,一道道細小的裂痕伴隨着無數的裂響聲不斷的從四面八方現出。就算沒有這些激流,以蕭傑的修爲也絕不可能在同時救人的情況下支撐多久,好不容易抓到了文老和廖斷,可落櫻還在上邊飄着,一但空間破裂,落櫻勢必會被洶涌而來的洪水給捲走,甚至可能會被激流給撕碎。很明顯落櫻是爲了救蕭傑纔跟着潛下水底,當然也不排除這是她的使命所迫,不論何種原因,讓蕭傑放着一個女人不管是絕計不可能的事。可空間破裂迫在眉睫,已沒有半刻時間讓他去救助落櫻,其中的難處只有蕭傑自知,不由的暗暗叫苦。
人是能創造奇蹟的生物,不論是在商業,醫學,科技等等領域上,特別是在生命垂危的關頭,創造奇蹟的機率會大大的加大。蕭傑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就是要救出所有的人,不顧後果的將施放在靜止空間上的法力全部收回,以最快的速度飛躍到落櫻身前,雙手緊抓着文老和廖斷兩人,將落櫻緊緊的抱入三人當中,足下一動,如同脫膛的炮彈劃出一道火紅的直線衝入廖斷之前所引領的方向。剎時間身後傳來一片巨響,像平地轟雷,水洞四周的急流似萬馬狂騰,狠狠的撞擊到一起,以漆黑的洞底爲中心,形成一道巨大的旋渦,將周遭的一切都捲入其中。
好不容易衝出急流匯聚而成的旋渦圈,眼前仍是黑茫茫一片,不知何處纔是盡頭,耳中全是轟鳴般的迴響,聽不到任何聲間,先前的一切已經消掉了蕭傑所有的真氣,爲了護住三人,只好將身子向上挪移,爲他們擋住突如其來的岩石,後背不斷的撞在水洞的石柱上,只覺得頭暈眼花,胸中熱血翻涌不止,幾度衝出口喉。莫說蕭傑是一血肉之軀,就算是鋼筋鐵骨也經不起這般亂撞,沒有多久便失去了氣力,似乎完全的陷入暈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