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奉先,一九一八年生,洛陽人,出生於一個普通的小家庭,父親有一手不錯的木工手藝,常有街坊上門找他打製傢俱,從而賺得二兩小錢,使得家雖清貧卻也無須爲三鬥米犯愁。
在父母二人的細心照顧下,韋奉先順順當當的渡過了他的青少年時期並和父親一同開了家小木製品工坊,生活越過越紅火,眼看着就快到了成家娶妻的年紀,邪惡的小日本不知羞恥的打着大東亞共和的僞旗,一把戰火燒到了東三省。隨着戰火的漸漸逼近,韋奉先一家只能被迫離開生活了多年的故鄉,與衆多難民一塊逃離戰火。
逃亡的日子並不好過,時常是今天不知明天事,有一餐沒一餐的活。懷着滿腔的熱血與對小日本鬼子的極度憤慨,韋奉先兩度想找八路軍隊伍,欲投身於革命事業,成爲一名光榮的革命戰士。可都被愚弱的老父親給硬拉了回來,在母親苦苦歸勸,以死相逼下,不得以不打斷了從軍的念頭。
就在韋奉先想平平淡淡過完一生的時候,在共產黨和廣大人民羣衆的齊心協力下,終於打敗了自稱爲無敵於天下的小日本鬼子,結束了長達八年的抗日戰爭。可是好日子還沒能過上幾天,又迎來了國民黨爲爭奪勝利果實而引發的全國內戰。
戰火再一次燒到洛陽境內,韋奉先一直苦於沒能當上革命戰士卻被急需擴充隊伍的國民黨軍強行抓了壯丁,莫明其妙的成爲了一名國民黨小卒。
八年顛沛流離的生活早已令韋奉先的父母病痛不堪,眼看着自己唯一的兒子被人用槍頂着強行拉走,心痛的一口氣沒喘過來,便先後雙雙撒手人世。很久已後韋奉先才從同鄉新兵那得知這個令他心痛的消息。
本來就有些牴觸情緒的韋奉先更是怒火難耐,但緊記着倆老要他爲韋家接續香火的使命,韋奉先把這口惡氣強壓了下來。於是每次和共產黨軍對戰,總是人慢半步槍擡一寸,盡往天上放空槍,看着盡心盡力,其實都是在浪費子彈。
從早前兩年開始,國民黨軍越打越少,越打越跑,到這會原本號稱有八百萬大軍的國民黨軍,已剩下不到一半的人。儘管國民黨屢戰屢敗,韋奉先的心像樂開了花,總忍不住暗暗自喜。
說來也怪,韋奉先的做法不但讓自己在戰場上保住了性命,也因兵齡較長,戰鬥經驗豐富等莫無虛有的理由被提了幾次幹,從而成了一個能說得上些話的副連長。
眼看着這官越當越大,從小兵到班長,從班長到排長,如今成了副連,這與之前的想法有些大相徑庭。於是韋奉先事先準備好了一切,趁着一次戰役到半,入夜時分換上一身便衣偷偷摸摸的跑了。
韋奉先的運氣算是極好,人才剛跑,戰役又打響了,後來聽聞那一戰死了很多人,他的生死去留也就無從查究。
韋奉先原本想回洛陽,可是跑到半路又覺得回去容易被人發現,而且家中已沒什麼親人朋友,所幸轉頭往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路上用收刮來的錢買了輛馬車駛往戰火較少的西南地區,從此再也沒回過洛陽。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本來順順當當的一路,到了貴州境內竟遇上一夥匪徒,雖說韋奉先有一米八的大高個還當過兩年兵,可雙拳難敵四手,一下被搶了個精光,只剩下一身衣服。
在山裡隻身走了兩天來到一個村子前,韋奉先已是又飢又凍,看到村口的土地廟供奉着些不知放了多久的水果便動了歪念,趁着四下沒人,偷偷的拿起一個就想咬下去,可是果未入口便聽到從土地爺神像處傳來一句幽幽的話語聲。
“小兄弟……想必你也餓了吧,但也不能拿供着的仙果來吃啊。”
韋奉先心中大驚,嚇得趕緊把供果放回原處:“是誰?是人還是鬼?”
“呵呵……鬼沒有,人倒有一個。”
韋奉先仔細聽着,發現說話聲是從神臺後專來,定了定神走到神臺後邊,發現一個老人靠在神臺後的牆邊,身體很虛弱的樣子。
“老人家你怎麼了?”韋奉先急忙把老人扶起。
“沒什麼,只是有些餓了,但是還死不了。”
望着老人瘦乾的身形,想必又是一個因爲戰爭而失去家庭和親人的可憐人。想到此韋奉先又轉到神臺前把供果拿來,遞給老人:“老人家,你的身體都成這樣了,何必還在意那些不切實際的滿天神佛,快點把這些供果給吃了吧。”
老人家努力的笑了笑:“那可不行,心不誠則無道,普通人若是迫於飢寒吃了也屬無奈,可我是道家的人怎麼做出這做不敬神佛的事情。”
聽老人家的話,他好像是個信道的人,自然會把這事年得很重。但韋奉先轉念一想,這位奄奄一息的老人似乎從來沒有離開過神臺後邊,又能怎麼知道自己要偷供果吃,想着不禁有些驚奇。
“你老人家剛纔沒動過吧,怎麼知道我要偷吃供果?”
“呵呵,年青人……我看不見,查是他看得見啊立。”老人家微微擡手指了下土地爺的神像。
難不成這土地爺真的有靈,韋奉先順眼看去,這土地爺沒什麼特殊之處,都是用泥塑成,但聽過老人的話心裡忽然變得有些發觫。可這會不是管緊張的時候,自己要吃飯,老人家也要吃飯,韋奉先沒能好好的孝順雙親,心裡一直虧欠得慌,所以最看不得老人受苦。見老人不願吃廟裡的供果,憋着一口氣又往村外跑,沒過多久捧着一些野果又到到廟中。
這個時節山上剛好結出野果,韋奉先這兩天就是靠這些過活,不過這果子澀得很,吃到口中又酸又渣,不是爲了廟裡的老人,韋奉先纔不會勞這個神子。把果子遞給老人,韋奉先的肚子也咕咕叫起,到了這會也不再去想着供果的事,皺了皺眉坐在老人身邊啃了起來。
果子雖不好吃,多少能充下飢,老人一下連吃了幾個,感覺上好了不少,擡望韋奉先露出欣慰的笑容:“小兄弟,你可是個好心人啊。”
“誇講就不用了,這年頭好心的有幾個能活下來。”韋奉先心性爽直,幫這老人不是圖幾句誇讚之詞,但是聽到老人的誇讚還是免不了有些不好意思。
“你說得也是,兵荒馬亂的誰又顧得上誰,既然小兄弟對我有一飯之恩,那我就破例給你算上一卦如何?”
“算卦?”
韋奉先上過幾年西洋學堂,在西方思想教育的下對看相算卦這種迷信玩藝從來不信,當下又不好駁了老人家的熱情,權當是一打發時間,把姓名和生辰八字給說了出來。
老人似模似樣的掐指推算,再細觀韋奉先的面相,露出可惜的神情。
“小兄弟命中無浮華,本因平淡一生,不過此刻天下大亂,改變了許多人的命理。兄弟早前必定沾染了不少殺戮之氣,恐怕會折壽不少,但也積了不少陰福,這福氣日後定會轉託到子孫身上。”
老人的話讓韋奉先十分驚訝,這福份命理的事可以不論,難道只是從自己的面相就能看出自己的個沾滿血氣的人。韋奉先不得不承認這老人有些本事,但是是察顏觀色的本事,因爲韋奉先手上全是抓槍握出的繭子,只要是山裡的老獵人大多都看得了。但是老人家說到了一個詞讓韋奉先頗感欣慰,子孫。韋奉先在國民黨軍裡隱忍這麼久爲的是什麼,不就是爲了給老祖宗接繼香火。
韋奉先的心情頓時在好了許多,向老人問道:“老人家要去那,我看看能不能帶你一程。”
“那感情好,我想去趟廣西找個朋友,就怕你不順路。”
恰巧韋奉先也是一心向西南走,廣西正好是個好去處,山多樹密,聽聞很多村寨都在深坳子裡,就連腿腳一向勤快的小日本兵也很少願往裡走,都怕萬一被堵死在山裡那多不合算,當即回道:“順路,順路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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