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兒的手放在了門把手上,下一秒就要開門離開,安國民捂着胸口發出微弱的喊聲。
“等一下。”
聞言,安如暖的動作停了一下,轉過身來看着父親因劇烈咳嗽而通紅的面孔。
“爸爸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如果此刻他同安如暖的關係在不能緩和的話,自己察覺了李淑敏的事情,李淑敏一定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會狠下心來送自己上路,一旦自己一命嗚呼,她們母女兩就能拿到全部的股份和財產,安國民光想想就惱怒。
“爸爸今天叫你來,是想和你心平氣和的談一談,小暖,你不要這麼激動,你爲什麼不肯聽聽我的話呢,無論怎樣,你身上流的可都是我的血啊!”
這時候記起血緣關係了,當初把她往死裡整的也不是這位父親麼,現在和以前比起來,當真是判若兩人,安如暖目光一緊,手裡攥着裙襬,原本平整的衣服已經被她抓出一團褶皺,她重新在牀邊坐了下來,一雙褪去傻白甜的眼睛直直盯着父親。
“你有什麼好說的呢?要不是發生了這一樁亂七八糟的事情,你會怎麼對我呢?會把我當親生女兒一樣對待嗎?”
被安如暖言辭犀利的指出問題,安國民張了張嘴,臉上流露出一絲落寞之情,一時半會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父親的想法當真和自己是不謀而合,安如暖自嘲般的笑了笑,自始至終,她都是一顆棋子般的存在吧,或者說,是一個替補。等到悉心栽培的那朵花枯萎了,父親才能想到自己,想到還有這麼一個女兒。
“現在你無話可說了對嗎?你大可把全部的股份以及財產交給安雨夏,反正你也疼愛了她那麼多年,至於我倒是無所謂了,只是你同地下的爺爺不好交代罷了!”
不行,安家的任何東西,絕對不能落到覬覦財產的兩個賤人的手裡面,安國民額頭上瞬間青筋暴起,眼睛裡的怒火和恨意越來越深。
“我不會讓這些年以來的心血就這麼白白付諸東流的,小暖,這是安家的東西!”
就算是安家的東西,與她何干呢。
隨後,安國民甚至帶了祈求的目光看着女兒:“小暖,你原諒爸爸好不好?”
聞聲,安如暖沒有繼續接話,目光落到了桌上的保溫桶,她起身走過去,輕手輕腳的打開保溫桶,熟練的將雞湯盛出來,端在安國民面前,一面小心的用勺子攪動着,一面輕輕的吹着氣。
許久之後,按捺不住的安國民再次開口:“小暖……”
“我媽媽的死是怎麼回事?”很快安如暖就打斷了他的話,兀自攪動着碗裡的湯,看起來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一邊驚訝於安如暖轉換話題的神速,一邊有些疑惑她怎麼會問這個,明明知道林捷徽是他心裡的痛處,安國民有些不情願回答,淡淡的想要敷衍過去。
“爸爸不是和你說過麼,你是不是有些其他的想法或者猜疑,但是你母親確實是正常死亡的。”
是麼?安如暖總覺得心存疑惑,況且當年母親出事本來就疑點重重,但是看着父親堅定的表情,又似乎不像是說假話,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母親當年出事的真實原因,怕是練父親都不知情,那麼,極有可能同李淑敏母女有關了!
如果沒有其他證據,再不可能的事情也只能是真相了。安如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吹了吹勺子裡的雞湯,送到了安國民脣邊。
她的態度看起來模糊不定,表情更是讓人琢磨不透,安國民遲疑了一下,還是緩緩張口,溫熱的雞湯自喉嚨流下,他的臉色都好看了一點。
“小暖,你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了,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爸爸有些也記不太清楚了。”
看了一眼安國民疑惑的目光,安如暖繼續吹着湯上面的熱氣,眸子低垂着,表情晦暗不明。
“我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原來是這樣,安國民心裡剛剛升起來的一抹懷疑慢慢消了下去,但是心底裡卻對她萌生了別樣的感覺,希望她回家陪着自己住,雖然這時候提出來可能會遭到拒絕,但是安父還是開口了。
“小暖啊,你一個女孩子家一個人住在單身公寓裡,太過於危險了,你還是搬回來和爸爸一塊住吧,不管怎麼樣,家裡總是比小公寓要好一點。”
話雖然是這麼說的,只是家裡,還有自己的容身之地麼?早早地就被趕了出去,現在不覺得諷刺嗎?雖然這麼想着,安如暖的手還是抖了一下,滿滿一勺子的雞湯灑在了潔白的裙子上。
見狀,安國民大吃一驚,急忙用袖子幫她擦着衣服上的污漬,隨即檢查着衣物下的皮膚:“怎麼這麼不小心,你有沒有燙着了?”
對父親過於親密的關心還是心感不適,安如暖只是平靜的推開了父親的手。
“爸爸,我就直說了,我是不會搬回來住的,我現在是個離過婚的女人,住在家裡也會連累爸爸一起被別人指指點點,至於股份和遺產,我沒有一丁點的想法,也不想要,父親你愛給誰給誰吧。”
語畢,她不再說話,只是沉默一勺一勺的舀起湯送到父親脣邊。
兩個人的場景一時間似乎有些尷尬了,安父一口一口的喝着雞湯,一雙期盼的眼睛卻久久停留在她有些瘦削的臉上,或許是因爲對她太過於冷酷無情,她纔對自己這麼心有芥蒂的嗎?
隨後,他嘆了一口氣,注視着安如暖把空碗放到牀頭桌上,思來想去,還是準備吐露他那個深埋於心中的秘密。
“你知道爲什麼爸爸會對你這樣嗎?爸爸其實很愛你媽媽,很愛很愛,她是我這一輩子裡唯一愛過的女人,雖然她有嚴重的抑鬱症,但是爸爸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她選擇自殺離我而去,她怎麼那麼心狠,怎麼捨得離開我。”
說起這一切陳年往事的安國民眼裡,流露出安如暖從未見過的溫暖與……無助:“我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我那麼愛她,所以到最後,我的愛全部都變成了恨!而你,你長得和你媽媽有幾分相似,所以每次見到你,我就彷彿見到了你媽媽一樣。”
所以你就因此把所有的罪過遷怒於她麼?甚至還覺得理所當然!安如暖的眼眶一溼,背過頭去平靜了一下情緒,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一個多年之前的情景。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當年母親車禍,她是在現場的,事情好像越來越接近真相了,安如暖一下子站了起來,聲音顫抖的開口。
“這件事情有蹊蹺,當年媽媽出車禍,我也在車上,如果她真的抑鬱症想要自殺,不會帶着自己最最疼愛的女兒去送死!”
語畢,她死死的捏着包包的帶子,頭也不回的推門離開,絲毫沒有理會身後父親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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