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暖一直走到了黑暗的走廊一角,透過玻璃看着窗外澄澈的深藍色天空,一輪彎月靜靜的掛在夜空。
那麼多年,她倔強堅強,忍辱負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內心對親情的渴望絲毫沒有減少,然而今天第一次與父親推心置腹的交談,卻讓她感覺這麼痛苦,這麼難過,事情的發展好像並沒有遵從她的想法。
本以爲父親看出李淑敏母女兩人的心機,將她們趕走自己會獲得快 感,但是現在看來,當這一切真正發生了以後,自己卻感覺又搞笑,又悲涼。
走廊裡夜風慢慢的吹了進來,有些冷嗖嗖的,安如暖面對着牆,眼淚如同潰敗的大堤一般,洶涌而出。
直到最後,她感覺胸口傳來的痛楚要將整個人生生撕 裂,扶着牆的手慢慢下滑,最終,她無力的坐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大多數人到了這種時候,也只知道流淚了,話是一句也說不出的,沒過多久,喉嚨裡就開始一抽一抽的。
此刻的安如暖並不知道,同樣有一個置身於這一片黑暗裡的人,正在默默地看着她,眼裡心裡滿是疼惜。
在她視線看不到的地方,白慕靜靜的站在哪裡,兩隻手攥的緊緊的,繃着一張臉,他算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所揹負的壓力與無助。
從白慕下車開始就緊跟在身後的李知,此刻探頭看了一眼黑暗裡的安如暖,又看了一眼神情冷俊的白慕,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多嘴再次勸說。
這分明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啊。
李知敲敲自己的腦袋,還是小心的戳戳白慕,嘴巴向前一努。
“白總,你還是上前看看吧!”
很意外今天的白慕沒有生氣,他望着那邊,眼睛裡蒙上一層淡淡的憂傷。
“可是她並不想看見我,她只想逃離我,讓我從此消失在她的生活裡,在她眼裡,我不是那個可以帶給她幸福的人。”
說着說着,白慕自嘲般的搖搖頭。
跟隨白慕這麼多年以來,李知是頭一次在這位意氣風發的年輕總裁臉上看到挫敗感,心裡還是替白慕難受了一下,遂沒有再次開口,畢竟這種事情,他一個外人也不好插手,只能看這兩人的造化了。
地板的冰冷溫度一寸一寸的滲進皮膚裡,安如暖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只是她的心此刻比這地板還要冰冷,繼續擡頭望着天空,不知道過了多久,失神的她忽然感覺到後腰傳來的一絲溫暖。
這溫暖是?她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腰間,一雙堅實的臂膀正環繞在自己腰上。後方傳來男人低低的警告。
“不許動。”
原來是白慕,安如暖鬆開捏住他臂膀的手,繼續目光空洞的望着天空。
“你來做什麼,是來看我的笑話嗎?”
他們之間的誤會已經這麼深了嗎?安如暖第一時間想到的自己居然這麼齷齪?白慕的心感到一陣刺痛,隨即胳膊上的力氣變大,將女子緊緊的環在自己懷中。
“怎麼?這纔多大點兒事兒啊,心情好一點,我看了心疼。”
聽着這玩世不恭的語氣,安如暖不知道說什麼好,總覺得兩人的距離還是很遠,遠的她跟本追不上去她緩緩開口,嗓音裡帶了濃重的鼻音,依舊是義不容辭的拒絕。
“我說過很多次,我們早就離婚了,再換而言之,作爲白家的兒子,你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非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呢,我們兩個不會有未來的。”
倘若自己當初沒有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一意孤行的認爲她是一個殺人犯,羞辱她,打罵她,那麼兩人究竟還會不會分開呢,白慕的鼻子忽然一酸,把頭埋在了她柔順的長髮裡,無比堅定的開口。
“如暖,你要相信我,我們會復婚的,我會把之前所有欠你的一一彌補,你要相信我,不要再推開我了好不好?”
聽着他發自肺腑的一番告白,安如暖愣了一下,但是她很快清醒過來,如今家裡出了變故,父親一定不會把股份給姐姐了,那麼李淑敏必定會想盡辦法,不擇手段的去強取,她安如暖夾雜在這中間,將會被她們母女兩算計。
到時候,父親病弱,爺爺用一輩子心血經營的安氏集團一定不能白白便宜了那兩個女人!
她不能讓這個本來就該站在雲端俯視世界的男人,攪進自己家裡的一攤破事裡面,最終還有一不小心害了他的可能。
見安如暖久久沒有說話,白慕當她默認了自己的話,有些激動的轉過她的臉,目光裡皆是驚喜與溫暖。
“如暖,你是不是同意了?”
他說着,溫熱的呼吸噴在了安如暖的臉上,那張櫻 桃小嘴,此刻看起來分外迷人,白慕的眼神逐漸開始迷 離。
很快恢復神智的安如暖注視着他越來越近的面孔,心裡一瞬間閃過那麼一絲留戀與不捨,她顫抖的手慢慢擡起來,想要撫上男人英俊的面龐。
隨即,在即將碰到男人堅實的下頜骨時,她的手停了下來,心裡一直有一個聲音反反覆覆的制止她。
不,不行!眼看他的脣即將吻上來,安如暖心一橫,緊咬着牙關一腳踹在他腰間。
“嘶——”她那一腳本就用了很大的力氣,此刻的白慕靠着牆,痛的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這個女人,下手還是那麼重!
安如暖沒想到自己出手這麼重,呆呆的站了起來,有些不知所措。
地上的白慕隨即也扶着牆站起來,深吸了一口氣,依舊咬着牙關,一雙眼睛卻停留在她臉上,久久不肯轉移目光。
幾分鐘後他看着低垂着頭,沉默不語的安如暖,關切的開口。
“不哭了麼?”
剛剛纔停止哭泣的安如暖被這句話搞得眼圈又是一紅,下一秒下巴就被白慕擡起,他的大手小心翼翼的抹去了她眼角的淚痕,眼神裡帶着溫暖的笑意:“你看看,哭了就不好看了,以後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有我幫你扛着呢?”
他這是?安如暖直視着他的眼睛,任由白慕幫自己擦乾眼淚,心中浮起別樣的感覺,於是逃也似的就要離開。
走了沒幾步,忽然被後面的白慕開口喚住,安如暖停在那裡,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轉身。
但是白慕走了過來,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隻口罩,動作輕柔的幫她戴好,旋即摸摸她的腦袋,寵溺的笑笑:“去吧!”
安如暖向前邁了一步,心裡卻多了幾分詫異,記憶裡,他似乎從來都是獨斷專橫,很少有如今天這般溫柔細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