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程成也在等着容檀的反應,若是他對洛嫣兒感興趣,必定會有所吩咐,哪怕是當着右昭儀的面,一介帝王會因爲區區一個妃子而剋制真性情嗎?
絕不可能。
即使皇上對洛嫣兒有興趣,右昭儀也沒有資格說一個不字。
在她和程成靜靜等待中,容檀纔不緊不慢地道,“愛妃覺得朕應當如何迴應洛家三小姐?”
程成愣了愣,沒想到皇上竟然會開口徵求右昭儀的意思,這不是擺明……
聽罷,蘇初歡猜不透他的心意,緩緩從一旁走過來,正視了畫像一眼,“洛家三小姐確實長得美若天仙,後宮之中都很難有這樣姿色的美人,她對皇上也是情有獨鍾,按理說皇上不該辜負這樣的美意。”
說着,她頓了頓,轉過眸輕勾紅脣,“最重要的是皇上喜歡她嗎?”
“朕在問你,不是讓你問朕。”容檀自然不會讓她反問自己,這女人還敢試探他?
蘇初歡沉默了一會兒,才盯着那副畫卷,低聲道:“臣妾怕說真話會惹怒皇上,還請皇上不要逼臣妾了。”
聽着她話語裡的委屈,容檀眯了瀲灩的眸,半響才應允道:“你說,朕不生氣。”
他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怎麼阻止他寵幸洛嫣兒,若她真有手段,他倒也讓她得逞一次也無妨。
蘇初歡頓了頓,纖細的手指取過一旁的茶水,若無旁人地倒在了那畫卷之上。
見狀,程成臉色一變,急喝道:“娘娘,這是做什麼?”
蘇初歡盯着那幅畫被她澆得面目全非,才瞥了他一眼,若無其事地道:“我不喜歡這畫卷上的人,不喜歡皇上看着她。”
還有比這更任性的話嗎?程成氣得臉上漲紅,她倒理直氣壯,最氣的就是皇上竟然沒有一句責備?
聽罷,容檀若有所思地未表態,但大有縱容之意。
蘇初歡轉過頭,看向了容檀,眼神冷漠之極,“皇上你讓臣妾說真話的,臣妾此刻心裡便在想,她比臣妾貌美那麼多,若是皇上寵幸了她,便再也不會來看臣妾一眼,所以臣妾寧可現在毀了她。”
容檀盯了她片刻,才似笑非笑,“這麼誠實的用心都敢跟朕說?”
“皇上答應過臣妾不生氣的!”蘇初歡眼睫微顫,彷彿擔心他出爾反爾。
“朕什麼時候生氣了?”容檀淡淡說了句,便眼神示意程成將畫像拿走,然後對着她低醇磁性道:“過來。”
蘇初歡猶豫了片刻,才溫順地靠近他。
程成快氣出內傷,這右昭儀說了這麼大不敬的話,皇上竟然真的不動怒,而他今日所做的一切又將白費,該怎麼跟皇后解釋,這一切壓得他喘不過氣。
不過最終還是取走了畫像,離開前,瞥見了皇上的眼裡只有右昭儀,彷彿對他手裡被毀的畫沒有一點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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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蘭宛。
程成將被毀的畫像送過去的時候,不想再和皇后打交道,只能親自找她,猶豫地儘量不刺激她措辭道,“洛小姐,畫皇上已經看過了,只是被右昭儀生氣毀了,你……別介意。”
聽罷,一旁的青綠立即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右昭儀怎麼能這麼過分……”
她話還沒抱怨完,便被洛嫣兒一眼制住了話,她上前接過那畫,面無半點不悅,“多謝程公公費心跑這一趟,既然皇上已然看了,那目的就達到了,公公不必自責。”
“可是皇上並沒有召見洛小姐,皇后那邊……”程成不好交代。
“程公公放心,我會替公公解釋。”洛嫣兒淡然地從容不迫,將畫卷交給了一旁的青綠,“只是有件事想麻煩程公公。”
“洛小姐請說。”程成見她幫自己應付皇后,自然是願意幫她一次的。
“請程公公幫嫣兒製造一次和皇上偶遇的機會。”洛嫣兒對他恭敬請求行禮,不卑不亢。
見狀,程成想這也沒什麼問題,便答應了,“好,時間地點現在還不能確定,皇上最近行蹤不是那麼固定,等確定好我會派人通知洛小姐了。”
“程公公有心了。”洛嫣兒笑着道謝,“比起皇后,程公公纔是對嫣兒有知遇之恩的人,嫣兒往後必定不會忘了程公公。”
聽罷,程成聽出了她話語裡對皇后似有若無的疏離,心想或許他們兩人都是一樣對皇后表裡不一,他沒有過多表示地點了點頭,顯然對他來說,比起和皇后合作,還是和洛嫣兒這樣不會時不時就拿家中八十歲母親威脅的人合作好。
但前提是,她得取代右昭儀,成爲皇上心裡的獨寵!
望着程成離開的身影,洛嫣兒的笑意漸漸收斂了,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裡。
身旁的青綠上前,皺眉道,“看看那個善妒的右昭儀,把小姐的畫像都毀成什麼樣了,自己現在變成醜八怪,還企圖在皇上面前這麼侮辱小姐!”
“這算是侮辱嗎?”豈料,洛嫣兒雲淡風輕地說了句,“她若真想侮辱我,便不會只毀了畫像,而是會來毀了我。”
“那小姐的意思是說右昭儀還很善良?”青綠不解。
“那倒不見得,只能說她現在還不把我放在眼裡。”洛嫣兒淡笑,“不過等有一天我和她站在相同的高度時,她纔會懂得未曾斬草除根所留下的後患無窮。”
青綠不怎麼聽得到她話裡的深意,只是抱着畫卷隨口應和,“當然,最後得到皇上的心一定是小姐你,那個右昭儀怎麼能跟你比?小姐要智慧有智慧,要美貌有美貌,又德才兼備,她又醜又善妒,皇上不知道是不是瞎了眼才專寵她一人!”
洛嫣兒不置可否地眼神漸淡,這隻能證明那個女人比皇后更有手段,她要做的不是除掉右昭儀,而是如何從她手裡那份皇上的專寵,徹底奪取!
……
與此同時,蘭心閣。
蘇初歡趁着容檀午歇,移開了他橫在腰間的手臂,悄無聲息地裸着腳踝下了牀榻,這時,身旁的一個宮女適時上前給她遞了一塊溼毛巾。
她緩緩接過,輕擦了下手,瞥見了那毛巾下的紙條上面的內容,纔將紙條連同毛巾扔回到了宮女的盆子裡。
紙條上寫着:已收到,勿憂。
落款——
容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