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後,陸風和柳芸兒在府上的後花園悠閒的品着茶下着棋,他曾經住的山村如今已經大變樣了,一個小鎮正在緩緩成型。
一年前,皇帝駕崩,因無子嗣,羣臣推舉皇帝十二歲的弟弟登基即位,改皇太妃爲皇太后,七省巡按陸大人爲顧命大臣,至於另外的兩位皇太妃自然已經隨先帝去了!
執金吾以年邁多病請辭,隨後經大臣舉薦魚龍幫幫主笑面書生成爲新的執金吾,新帝感念顧命大臣陸大人救國之功,封爲鎮國公,食邑十萬戶。
宮中勢力被再次整編,護衛皇宮者唯有禁軍,改名御林軍,暗衛和夜衛內衛一律撤銷,新設錦衣閣,爲錦衣衛總部,直屬與皇帝,朝廷再次走向正軌。
新皇三年,皇太后遊御花園,偶感風寒駕崩……
次月,顧命大臣陸風稱病請辭,新皇親政!
數十年之後,陸風已經老態龍鍾,柳芸兒也已經成了一名老婦,他們兩沒有子嗣,這一生一直相依相偎,相伴走過了數十年歲月。
陸風雖然早早離開了朝堂,但是他提拔的自他門下走出的門生故吏卻遍佈整個朝野天下,有時候他的一句話甚至比皇帝都要有用,但他這數十年來卻從未乾涉過朝政。
這一年冬天,天氣似乎特別寒冷,空中飄着雪花,京城中,不時有陣陣淒厲的慘叫傳出,一隊隊禁軍帶着冷漠,行走在皇城之內,使得這肅殺之意,顯得格外明顯,彷彿比這冬天還要寒冷。
“小傢伙也快要不行了啊!這些更小的小傢伙倒是越來越活躍了!”一座不是很大卻典雅的府邸內,一個老頭子坐在輪椅上看着窗外帶着一絲玩味的說道。
在老頭的身邊一個衣着樸素卻帶着一種天然的寧靜的女子坐在一把椅子上,微笑的看着他:“遭罪的終究是那些無辜的百姓!”
這是她這些年來第一次對這天下的事情發表自己的看法,老者帶着一絲驚訝轉頭看向女子,或者應該說是老嫗吧,只是她的那份寧靜掩蓋了蒼老的氣息。
“也是,這場鬧劇也是該結束的時候了!”老者的語氣有些感嘆。
“告訴老四,讓他去守西羌關,他的性格不適合那個位置;叫老八滾回封地去,瞎參合個什麼勁;讓老九回來,去陪陪他的父皇!”老者看着窗外的雪花平淡的說道。
一個身影在他說完後悄然自房中離去……
當夜,原本最有希望的四皇子孤身一人騎馬離開了京城;八皇子一臉委屈的帶着家眷出南門而;禁軍都統帶着一隊禁軍與詔書向着九皇子的封地而去。
次日陽光明媚,京城中一片祥和,這場持續了將近一年的奪嫡之爭就這樣莫名被一個老頭的一句話畫上了句號。
幾個月後,九皇子成了太子,並且漸漸穩固了地位,天下再次安定了下來。
陸府臥房內,柳芸兒躺在牀上,氣息奄奄,卻並無任何痛感的表情,她看着他,他坐着輪椅雙手緊緊握着她消瘦的手,同樣看着她。
不久之後她緩緩的閉上了雙眼,他看着安詳而去的她,心中滿是感慨,他體內生機也在這一刻開始迅速流逝。
“詩詩啊,這樣的一生你是否滿意,雖然我很喜歡這樣的感覺,但是卻太多的牽掛,我終究不是喜歡逃避的人!”說完陸風緩緩閉上了雙眼,這一對老夫妻就這樣在同一天逝去。
但誰也沒有發現的是,在老者閉目之後,牀上那安詳的身影卻短暫的再次睜開了眼睛,看了他一眼,眼中滿是依戀……
朱風以爲這一切就這麼結束了,可惜事實卻不是這樣,另外一段夢境正等着他的出現……
這一世他叫陸羽,一個修士家族的嫡系少爺,他愛上了一個女子,她叫慕容嫣,是一個凡俗遊牧部落的公主。
這一世他沒有任何迷茫,他不像上一次那樣需要去自我覺醒,他的記憶思維都是如此清晰,但是他還是慢慢沉浸在了其中。
她的容顏和慕容詩詩有些相似,她的氣質和性格卻和慕容詩詩大相徑庭,反而有些類似於徐若雨的給予朱風的感覺,細細品味卻又不同。
兩人終於經過種種努力之後走向了婚姻的殿堂,在一衆親友的見證下,他們拜堂成親送入洞房,一切都是那麼完美,他已經開始遺忘自己的身份,只記得他叫陸羽,是陸家這一代最有希望的天才,因爲他擁有雙靈根。
步入洞房,他都沒有注意到這洞府和那房間的佈局居然如出一轍,慕容嫣坐在梳妝檯前,大紅的錦帕蓋住了她的絕美容顏,他抱起她,向着牀榻行去……
山谷內,茅屋臥房,朱風抱起了慕容詩詩走向那不遠處的牀榻……
原本飄忽在他們之間的那充滿生機的事物已經不在了,都慢慢融入了他們體內,此時如果有其他人在的話,就會發現慕容詩詩的修爲已然達到了築基中期巔峰……
朱風怎麼也不會想到,夢境中他與她洞房花燭,而在這茅屋的臥房中,他與慕容詩詩也在進行同樣的進程,一切居然同步了……
是夜丑時末,一羣人悄然包圍了陸家所在的山頭,他們服飾各異,卻都有明顯的特徵,他們是來自於各大宗門之人。
“陸山老匹夫,交出羽化璽,今日或可留你陸家一絲血脈!”一聲雄渾的巨吼引動了空氣中的天地元氣,傳遍了整個陸家,也將睡夢中的陸羽和慕容嫣驚醒過來。
“田不忘?你這老不死還沒死啊,還敢來我陸家挑事?”陸家祠堂後的草堂中傳出了一聲同樣雄渾的聲音,甚至在氣勢上也壓過了這被稱爲田不忘的修士。
“田兄和比同這陸山老鬼多費口舌呢!今夜註定是他們這些羽化皇朝餘孽滅亡的時刻!”另一邊傳來了一句氣勢上和那田不忘不相上下,卻無比囂張的話語。
“印神宗的叛逆也來了?還有誰,一次性都出來吧!老夫讓你們見識下天下第一至寶羽化璽的威力!”來自陸家的聲音充滿了霸氣。
“既然陸道友想見下我們,我們就都出來吧!”東北角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一個白髮蒼蒼,岣嶁着背的老者出現在了半空中,懸空而立。
陸陸續續的天空中出現了七道身影,“今夜我八大派圍剿羽化皇朝餘孽,陸老鬼,你以爲你們還能活下去?”第八道身形出現在了半空中,不過與其他七位不同,此人是個中年男子,腳下踏着一把劍才能飛在空中。
他的修爲也和其他七人相差較遠,他只有金丹後期的修爲,但是隱約中那七個元嬰修士卻以他爲首。
“蒼梧劍派的人也來了?哈哈哈哈~無恥之輩而已,老夫接下了!”陸家老祖陸山的聲音帶着濃濃的仇恨!
這時陸家內,陸羽的父親來到了陸羽的房外,敲了敲門,推門進去。
“羽兒,你和嫣兒快些從家族密道離開,這是老祖讓我交給你的,你心裡所有的疑惑都可以在這裡面找到答案!”陸羽的父親交給他一枚鑲嵌着一顆晶瑩的乳白色寶石的戒指。
“不,我不走,家族正在爲難的時刻,我怎麼可以離開!”陸羽倔強道。
邊上慕容嫣緊緊抓着陸羽的手臂,目光堅定,顯然她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和陸羽在一起,絕不會獨自離開的。
“蠢貨,你是家族的希望,現在走家族還能留下一絲血脈,如果現在不走等下或許就沒機會了!”陸羽的父親很生氣的吼道。
“殺!陸家餘孽一個不留!!”
就在陸羽想要再次反駁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一聲攻擊命令,隨即喊殺聲四起,慘叫聲延綿不絕……
“羽化大陣?!”
“好你個陸山老匹夫,居然還有此後手!”
“諸位道友,大家先聯手將這大陣破了再說!”
屋外空中怒吼不斷傳來,屋內陸羽咬着壓盯着面前的父親,他真的不願意就這麼離去,他想要和家族之人一起堅持到最後。
“哎!羽兒,你只是築基後期而已,留下來又有什麼用呢,你要知道來的敵人至少都是金丹期修士!”被兒子這麼盯着,老爺子也很無奈。
就在這時,陸羽的房門被人一腳踢開,一個穿着白色衣袍的修士衝了進來,一把飛劍就這麼向着陸羽的父親激射而來。
老頭子顧不得再去和兒子說話了,他手中突然多出了一面圓盾,法力一催封住了那飛劍的去路,隨即一方土黃色的印璽自他手中飛出,不斷變大,甚至撞開了屋頂,向着對手壓去。
那對手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顯然他沒想到在這裡會遇到這麼一個強悍的金丹期修士,他一路殺來,都沒遇到過像樣的抵抗。
這金丹修士轉身就想跑,但他哪跑得過那大印啊!於是他眼中狠色一閃,那被圓盾所阻的飛劍突然斜飛出去直取陸羽,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青年在那大印主人心中的地位必然不低,這就是他的生機所在。
這時準備了好久的陸羽手中一張黃紙突然炸裂開來,一道紅芒自其中飛出,猛的撞在了那飛劍至少,卻只是將那飛劍裝的偏了偏,依然在他左臂上劃開了一道血口。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陸羽的老爹都沒有反應過來,但是卻不影響他的怒意升值,頓時打印猛的向下砸了下去,那金丹修士頓時化作肉泥。
也就在這時,這邊的鬥法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那邊有金丹修士,殺!”
陸羽的父親看了陸羽一眼,沒有再說話,就駕馭着圓盾和大印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去。
這時陸羽發現身後的慕容嫣的身子在不停的顫抖,他知道她害怕,畢竟她只是個女子,但是突然他又感覺到不對,自己的身體似乎也在顫抖。
我也害怕了麼?我怎麼會害怕,不!這是朱風的心聲,卻無法影響這具軀體的表現,隨着外面的喊殺聲慘叫聲不斷的傳來,陸風心中的恐懼更加的不可抑制了,這時一直在他身旁的慕容嫣卻站了起來,扶着他想要向屋外走去……
我要保護她,我能保護她,我一直這麼認爲,可是現在我在做什麼?是她在保護我?我不要這樣,我不要!!!陸風內心巨吼,但兩腿依然在打顫。
就在慕容嫣扶着陸風走出房門的時候,一股鮮血突然從天而降,灑在了陸風和慕容嫣的身上,嚇得他頓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連帶着扶着他的慕容嫣也倒在了地上。
此時此刻陸風的心中恐懼到了極點,這是對死亡的恐懼,哪怕有朱風的意識在其中不斷的催促也無濟於事,這時朱風才發現其實他的意志只是一個旁觀者而已,他左右不了這具被他認爲是自己的身體的軀體。
“你們想滅我陸家,想要殺我,那就要有被殺的覺悟!羽化溶血蹈海印!”一聲怒吼自不遠處傳來,陸風知道那是父親的聲音。
隨後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傳來,就連陸風所在的院落都震動了……
羽化溶血蹈海印,這是陸家秘術,他知道,這是拼命的秘術,更準確的說這是絕命秘術,他自小熟讀陸家典籍,他很清楚這一點。
這一刻他心中的恐懼在莫名的減少,仇恨,排山倒海般的仇恨充斥滿了他的心頭,他想要報仇,可是他沒有能力,那唯一的一絲理智讓他明白了父親所言的苦衷。
於是他站起來了,抱起了身邊的看着遠處空中的鬥法發呆的慕容嫣,轉身向着一個方向跑去,那是一個不起眼的院落,卻是家族密道所在,這隻有每一代的嫡系才知道的秘密。
就在陸風到達家族密道口,正打算進入的時候,空中的戰場傳來連續的怒吼聲!
“破!”
“破!”
“破啊!”
“給老子破!”
“轟隆~~”一聲巨響,半空中的羽化大陣終於破了。
這是羽化皇朝曾經國都大陣的一個部分而已,他只針對封鎖鎮壓元嬰期修士,但畢竟是殘陣,如今被破開了,想來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吧!陸風絕望的想到。
“破開了?可惜晚了,你們都要死,都要給我陸家的英魂陪葬!”空中傳來陸山狂放的話語,但陸羽卻自其中聽出了濃濃的死志!
那是他們陸家的老祖,是他陸羽的曾祖父啊,陸家如今僅存唯一的元嬰修士,是陸家的保護神,可現在他老人家也要死了……
“羽化登天!”
隨着這一聲的傳來,陸山整個人化作一道血光融入到了那半空中一座小山般大小的印璽之中,那印璽上原本蹲坐着的龍形雕刻在這一刻活了過來!
一雙龍目充滿了威嚴,看向下方陸家山莊中廝殺的場景……
一股巨大的威壓頓時充斥了整座陸家山峰,那些屠殺中的各派金丹修士頓時被壓的發力一滯,不少人因此死在了陸家反擊的金丹甚至是築基期修士手中。
只是陸家此時還倖存的人已經太少太少了……
就是那剛剛破陣而出的七個元嬰修士此時也被鎮壓的在半空中懸浮着動憚不得,那個站在飛劍上的金丹後期中年,一直懸浮在他之前出現的位置不曾參戰,但此時他也被那龍威壓的和飛劍一起墜落向地面……
“吼!”小山般的巨型璽印上的巨龍一身怒吼。
璽印在這聲怒吼下,悍然落下,不曾接觸到那空中的七人,那個第一個出面叫囂的元嬰修士田不忘就炸成而來一團血霧,連他的元嬰也不能倖免。
乘此機會,陸羽抱着慕容嫣跳進了家族密道之中,他不是不想看看這最後的結果,但是他知道一旦這璽印落下,那麼在場的非陸家修士必然全軍覆沒,而家族密道也會因此策底封閉,這是陸家最後的絕招,這也是來人中一個元嬰後期修士也沒有的原因,因爲他們怕死!
當年羽化皇朝覆滅時,不知道參與那一戰的多少宗門的元嬰後期修士在那羽化璽下喪命,這成了各大宗門中最大的隱秘,也使得身爲羽化皇朝皇族的陸家能得以逃出這麼一支血脈留存至今。
羽化璽爲當時天下第一至寶,乃是羽化皇朝羽化皇的鎮國玉璽,每次鎮國玉璽,而不是現在各個凡人皇朝的所謂傳國玉璽,因爲羽化皇朝乃是修者運朝,國是帝王的私物,不可傳承,帝王死則國滅,要不然以羽化皇朝當初的底蘊,陸家又怎麼會落得如今的下場呢!
如果運朝國度可以傳承,那麼羽化皇朝或許就不會滅亡了,當初羽化皇朝同東侵的聖光神國大戰,國力大損,神國之主米薩耶被羽化皇擊殺,而羽化皇也因此重傷,被下轄印神宗宗主聯合中原蒼梧劍派掌門偷襲而死,羽化皇朝才因此破滅,但是當時的印神宗宗主和蒼梧劍派掌門也在那一戰中被羽化皇擊殺當場。
而後天下各大宗門聯盟攻打國運奔潰的羽化皇朝,最後一戰,羽化皇朝朝都中,皇朝太子祭獻自身催動羽化璽滅殺了幾乎所有攻入皇都之敵,天下修者勢力頓時受損嚴重,陸家也因此苟延殘喘下來。
家族密道出口附近,陸羽看着戒指中陸家的家族史,眼中滿是血淚,他緊咬着牙關,手上青筋裸露,仇恨充斥他的心頭,燃燒着他的靈魂,他此時卻法訣自己是如此的無助。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
“羽!你給我振作起來,仇以後可以報,我記得當年我們認識時你曾和我說過中原有句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而你是修行者啊,修行者報仇百年也不晚吶!”慕容嫣看不得丈夫消沉,所以她動手了。
此時就是有着與陸風相同感官的朱風都感覺,這姑娘這一巴掌實在太對了,可惜他的意志支配不了這具身軀,要不然他絕不會如此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