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下的漠北草原，別有一番韻味，朱風騎在戰馬上看着這夜幕下一望無際的草原，似乎有所感悟。
那些士兵們在一片歡聲笑語中緩緩前進，一架兩匹馬拉着的大馬車上，坐着四五個孩童和一個懷抱嬰兒的少婦，他們眼中有哀傷，也有恐懼，與外面的士兵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仇恨？之前或許有吧，但是他們現在真的敢有麼？何況他們都還是孩子，那少婦心中或許有仇恨，但是她也明白自己該怎麼做，只有她懷裡那似乎還未滿月的孩子現在睡的依然如此香甜。
隊伍在緩緩的前進着，突然派出去在前方探路警戒的士兵突然快速奔來，向朱風報告，前方發現有十數騎的隊伍，驅趕着一些馬車和牛羊等，在黑暗中向着草原深處前進，只是天色太暗，看不清他們的打扮。
朱風略作思考，對方就十數騎，而且這這情況下居然還連夜趕路往草原深處而來，顯然不是那些大部的騎兵，難道是附近還有劫掠歸來的小部落？
於是朱風當即點了一隊人馬，在那個探路的士兵指引下，向着那支被他發現的隊伍而去。
漸漸靠近，朱風明白對方一路上沒有點火把，帶着如此數量的物資在黑暗中前進，顯然是爲了避免他人發現，就像他們此時的歸途一樣。
但是一般情況下劫掠歸來的草原“勇士”是很少這樣的，他們給部落帶回了戰利品，自然需要風風光光的歸來，接受部落中人的歡迎讚美。
所以朱風沒有立刻下令攻擊，而是打算再靠近看看，因爲他想到了被他派出去的劉基他們和那幾個留在營地的士兵。
如果是劉基他們的話，那麼柳城或許已經被攻破了，僅僅一天，柳城就被攻破了？朱風感覺有些不太可能，柳城有守軍一萬人，還有附近如他們這般巡邏的騎兵隊，且其背後的燕北重鎮白城離柳城也不遠……
對方好像十分警覺，在朱風他們靠近到四五里外時，那十數騎就已經匯聚到了一起，並且做好了防禦準備。
看到對方的調整佈局，朱風感覺十分熟悉，這是大明鐵騎的常規陣仗，於是朱風示意身旁的士兵發暗號。
士兵雙手疊握，兩大拇指併攏，放在嘴邊開始吹起三長三短的奇特聲響，這還是當時劉基給朱風建議下，弄出來用於自己人的夜晚之間相互確認的暗號。
這邊聲音放落，那邊就響起了相似的聲音，兩短一長，正是朱風他們定下的暗號，本來確認自己人該高興，但是朱風卻不由的有些莫名的傷心。
因爲劉基他們帶着營地中的物資出來，還如此隱秘，顯然柳城周邊如今已經成了金人的地盤，那麼那些附近的村子會是如何結局可想而知。
不過朱風顯然有些多慮了，就在兩邊相見後，朱風發現劉基帶來了所有剩下的士兵們，和營地內的所有物資。
劉基向朱風彙報，他在去柳城方向探查後發現，柳城北圍，那些金人大都是騎兵，並沒有開始攻打，而是在等待後續部隊的到來。
於是他帶人有悄悄出去遠處查探，發現遠處有浩浩蕩蕩的大部隊正在向着柳城而來，約莫不下五十萬人馬。
劉基當時大爲吃驚，一番考慮後他立即帶人返回營地，安排士兵分頭通知防區內個各個村寨，讓他們立刻帶人沿着身後的燕北山脈向着燕州撤離。
然後劉基帶着剩下的所有士兵一起，收拾起營地中的物資，就開始沿着朱風等追擊敵人時留下的一些暗號信息，來尋找朱風。
因爲他明白一旦金人的後續部隊到來，那麼就會組織人立刻開始攻城，而那些騎兵一般是不會參與攻城的，那麼這些人會閒着嗎？
顯然不會，所以這些騎兵必然會四下出擊，去劫掠屠戮附近的一個個村寨，以便爲大軍收集糧草物資，劫掠過冬糧草本就是金人聯軍而來的主要目的。
朱風帶着劉基他們與原本凱旋而歸的隊伍會合，組成了一支相對龐大的隊伍後，卻沒有繼續前進，而是就地安營紮寨。
他們需要在此休息一晚，明天探查下消息後繼續前進，否這百來人的隊伍帶着這麼多牛羊，一旦被那些金人大部騎兵發現可就損失大了。
雖然他們自認爲很強大，但是要是遇到數倍於己的敵人怎麼辦，就算最後能夠殺出去，但一定會死不少弟兄，而且物資一定是沒了。
這不等於是在資敵麼，這種事朱風怎麼可能去幹，他一向相信謀定而後動，纔是取勝保命的關鍵，雖然有時候也需要搏一搏，但那都是在某種不得已的情況下的選擇。
當夜，朱風寫了一份報告，將自己所掌握的所以信息都寫在了上面，然後將這報告封裝，綁在軍用信鴿的
次日，劉基帶着幾位騎術最好的騎兵作爲斥候，先行探查，朱風帶着剩下的人和物資一起向着燕州方向緩緩前進。
爲了避免遇到金人大部隊，他們可不敢原路返回，而是向着防區遠離柳城的邊緣地帶前進，那邊是燕北山脈西北外圍地區，時常會有妖獸出沒，金人一般很少會去那一帶。
朱風打算到時候悄悄沿着燕北山脈外圍，迴歸燕州境內，到時候或到西大營報到，或直接去白城參戰，都可以由他選擇。
但他絕不能留在這邊，一來留在這邊不安全，二來這樣或許會被某些有心人定義爲怯戰，甚至是叛國，而大做文章，那可不是他願意見到的。
如今他和部下都有不小的戰功在身，此次沒有立即馳援柳城之事，他也正好有說法，帶回來的數百金人首級就是最好的理由。
臨近下午，他們來到了一座燕北山脈外圍的大山腳下，這裡曾經有一個小村子，村民大都以放牧和打獵爲生，是朱風曾經防區的最外圍村寨了。
但是朱風沒有想到的一幕出現在了他們面前，基本如當初那一幕沒有多少區別，只是少了些熊熊燃燒的火焰。
滿地的血跡和殘肢斷臂，破碎的屍體被拋灑的到處都是，有些被攔腰斬斷的屍體旁，各種內臟混着血水流了一地，現場慘不忍睹，讓這些經歷了兩次殺戮的士兵都有些仍不住乾嘔起來。
就連扎布看到了都感覺觸目驚心，他仍不住別過頭去，不忍再看，卻發現那馬車的門簾被人掀起，他急忙過去想要阻止，因爲這一幕實在不適合讓孩子們見到。
掀起門簾的是那個少婦，她因爲聽到了外面的響動而好奇，卻只看了一眼就趴在馬車邊沿上嘔吐了起來。
馬車裡的孩子們好奇，想要伸出頭來看一眼，卻被趕來的扎布所阻止，只是告訴他們這裡不久前發生比他們昨天經歷的還要可怕的事情。
只是扎布的好意並沒有，打消掉這些壓抑了一天一夜的孩童的好奇心，反而讓他們心中貓抓似得，想要知道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於是這幾個剛剛經歷過一場恐怖殺戮的孩童，再次見到了比上一次更加可怕的畫面，上一次他們只是看到了這些可怕的騎兵砍掉他們部落中人的腦袋，鮮血噴涌的畫面。
而這一次，外面的場景讓他們久久不敢入眠，他們甚至有人在想，這也是那些可怕的士兵乾的麼。
卻聽到外面的士兵在那裡帶着哭腔，憤怒狂吼，“天殺的金人，我要殺光了你們這些畜生！~”
孩童們有些難以明白，這些冷漠的士兵也會如此憤怒，悲傷。
朱風沒有阻止士兵們的發泄，因爲以地上的血跡和馬蹄印判斷，這應該是昨晚發生的事情，想來如果昨晚他們麼有停下休息的話，或許會遇到出來劫掠的金人大部精銳們。
那後果其實很難預料，其實朱風心中也有些慶幸，並不是他冷漠，而是在關鍵時候保全自己和部下的有用之身，更加重要。
因爲將領的衝動泄憤，造成無謂的犧牲，那其實比叛徒更加可惡！
所以朱風沒有阻止士兵們的發現怒吼，卻阻擋了他們中衝動的那部分人接下來的舉動。
“你們想就這樣衝過去報仇？”朱風冷眼看着幾個雙眼通紅，一臉怒氣的士兵。
“你們知道對方有多少人麼？就你們這樣去，連送菜都不夠！還會讓我們大家被敵人發現，然後一起給你們陪葬？”朱風的語氣越來越冷。
讓那幾個被他看着的衝動士兵，都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
“難道，難道就這麼算了？”一個士兵有些底氣不足的辯解道。
“仇自然要報，但不是現在去送死，以卵擊石的事情，我不會做，也不會允許我的人去做，這種無謂的犧牲毫無意義！”朱風語氣沉重。
“可……”那個士兵不知道如何開口，只能欲言又止。
“回到燕州境內後，我們還會還會和金人交戰的，這次他們大舉進攻，不會只爲了一個小小的柳城，丈還有的打呢！”朱風繼續說。
“對不起，頭兒，我們衝動了！”這幾個衝動的士兵突然開口接話道歉，讓朱風接下來想說的話無法繼續了。
於是朱風下令：“清理現場，別讓這些慘死的鄉親們，再曝屍荒野了！”
“得令！”士兵們齊聲回答到。
朱風和屬下一起，在村子中間挖了個大坑，強忍着不適，將這些破碎的屍體一點點拼湊在一起，集體安葬在了這個大坑中。
這期間，扎布和那個少婦也前來幫忙，拼湊碎屍是個細緻活，有女人幫忙當然容易不少，而且這少婦中間嘔吐了好幾次，顯然是強忍着那種不適來幫忙的。
這讓大家對他們的感覺好了幾分，之前他們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對於朱風的仁慈，他們心中還是有些小小的不滿的，甚至有人在心中惡意猜測他們的頭是看上這個少婦了。
是夜，他們在這個村子遺蹟中休息一夜，期間劉基等又出去柳城方向查探了一回，發現金人正在大舉攻城，柳城已經岌岌可危了。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原本轄區內的其他幾個村子並沒有受到如此遭遇。想來那些村子的村民在得到劉基他們通知的第一時間，就已經組織人向着燕州內部地區轉移了。
次日，朱風等再次啓程，沿着燕北山脈邊緣，開始緩緩向着燕州境內的白城方向前進。
如果說燕北山脈是燕州的一處屏障，天然城牆的話，白城就是燕州的門戶，城門所在，一旦白城被攻破的話，金人就可以長驅直入了。
白城的東邊是燕北山脈，西邊是幽燕山脈，白城就處在兩大山脈只見的峽谷平原上，成爲守衛燕州的最後門戶。
數日後，朱風一行已經來到了白城外，此時白城內氣氛一片緊張，兵力調動平凡，許多商戶百姓都已經離開白城向燕州內部去避戰了。
所以此時的白城幾乎就是一座軍事之城，可怕的要塞，如今燕州西大營主帥，鎮北將軍趙信就坐鎮白城之中，而且此時白城南門還有源源不斷的軍隊正在進入白城之中。
朱風他們在被北門的守衛們驗過身份後，也順利進入了白城之中，並且很快被分配了一塊駐地，當然現在的扎布是朱風部下騎兵的打扮，而那些孩子和少婦也是明人打扮，且一直躲在馬車中沒有出聲，到也沒被刻意檢查。
就在朱風他們順利進入白城內駐地的時候，柳城陷落，城主了柳城守將帶着城中僅剩的精銳鐵騎一起自敵人重兵佈防的南門突圍。
在白城排出的五千精銳騎兵的支援下，這次突圍勉強成功，只是活在離開的人一共也只有六千人馬不到，消息很快被以特殊渠道傳回白城之中。
趙信得知後大吃一驚，他沒想到金人來勢如此兇猛，要知道之前得到朱風的飛鴿傳書時，他還是有些不信的，以爲朱風在誇大其詞，逃避責任。
在他心中，整個漠北草原金族纔多少人，估計還不到三百萬吧，金人怎麼可能組織處一支如此龐大的軍隊來攻打燕州。
此時朱風所部進入白城的消息也早已經被部下送到了他的案前，於是他決定先見一見朱風，畢竟在柳城殘部到來之前，最瞭解北方情報的應該就是朱風了。
而柳城陷落的消息，趙信也沒有告訴屬下將領們，而是被他暫時壓了下來，他怕過早的公佈消息而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燕州已經太久沒有經歷大的戰爭了，將士們也並非全是百戰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