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山脈深處,窮桑城東,這裡有一處宮殿,只是相比於城中各處的乾淨清爽,這裡和這城市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因爲這處宮殿雖然保存極爲完整,顯然不曾遭受到任何的破壞,但是整個宮殿區域內卻落滿了灰塵,在宮殿區的大門內矗立着一座石碑,上書:“少昊帝顓頊處”。
石碑背後有些許模糊的文字,似乎被人有意摸去了不少內容,僅有的可看清字樣的內容爲:少昊孺帝顓頊,……棄其琴瑟……
其他內容基本不可見,而且所用文字也非常見的上古金文,而是更爲罕見的蒼體古字,傳言此乃文祖倉聖所創字體,乃是所有文字之最初形態。
而在這石碑前,朱風居然有感受到了玄帝遺留的氣息,只是這氣息似乎有些模糊,並不如那之前的氣息一般的清晰。
循着腦海中的記憶,朱風步入宮殿區內,只見這裡的一切都閒的有些破敗,但是所有的建築卻都完好無損,這種破敗似乎僅僅是這宮殿自然散發出的一種氣息而已。
一步步前進,朱風走過不少庭院,這種破敗的氣息越來越濃郁,直至來到一處大殿之前的庭院中,朱風看到了許多堆疊在庭院旁,宛若垃圾一般的樂器,一句話在其腦海中冒出:“棄其琴瑟!”
擡眼看向那大殿,這裡很空曠,大殿的中間屹立着一座栩栩如生的白色帝王雕像,他頭戴平天冠,身穿寬袖袞袍,袞袍上有山川大地刻畫其上,卻無蛟莽圖案,有的是各自飛鳥千姿百態,錯落其間。
細細觀察,帝王袞袍正面有一隻奇特的大鳥,其它鳥類彷彿都是圍繞其間一般,這讓朱風想起了一副記憶中的名畫:百鳥朝鳳圖。
雖然這袞袍上的圖案粗糙了不少,但是其神韻卻極爲明顯……
這雕像不大,幾乎是等身大小,他一隻手背在身後,右手斜申向前方,手心向下,彷彿在授予某人什麼東西。
雕像的雙眼,目視前方,有種期待之感在期間若影若現,朱風站在雕像身前凝視着它,卻感覺它好似後來者一般,與這大殿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轉眼又有種這大殿是因這雕像而生的感覺,似乎雕像本就在這裡,而這大殿反而是後來修建的……
一番觀察之後,朱風取出了那塊在照壁前得到的金色令牌,就在令牌取出的瞬間,它居然自動散發出一抹柔和的金光,然後自朱風手中飛起,緩緩飛入雕像那斜申出的右手之內。
隨後金光消失,一卷竹簡出現在了雕像那伸出的手中,一股至尊高貴的氣息從那竹簡上散發而出。
朱風看着雕像,他有種感覺,這應該就是幻境內雕像所說的傳承,只是傳承不再以其原本的方式出現,而是有了殘缺,所以才化作了這卷竹簡。
朱風對着這帝王抱拳一拜,這一拜不是臣服,而是平等身份下的感謝,因爲他感覺到這傳承對自己的理想和未來極爲重要。
就在朱風這一拜之後,那竹簡自雕像手中脫落,懸浮在了朱風身前,朱風雙手伸出,緩緩拖住了這卷竹簡,就宛如當年朱氏祠堂前他雙手拖住朱祿給予他的百辟刀一般。
朱風托住這竹簡後,這帝王雕像好似完成了使命一般,開始自行崩潰瓦解緩緩消散,最後只留下一座石碑矗立在原地。
似乎這雕像只是虛幻的,矗立此地的原本就是這麼一座石碑罷了,在一看時,原本雕像的基座也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隻栩栩如生的石龜,石龜的頭顱有些許龍的樣子,尤其是那雙龜目,簡直就是一雙鑲嵌在了這頭顱上的龍眼。
朱風知道這就是贔屓,傳說它是龍之九子之一,更有傳言,贔屓乃是龍生九子之首,他形如龜,卻在背上馱着一塊石碑,那是龍傳給人的文明所在。
只是龍一直只出現在傳說中,從來沒有人見到過,至少朱風這一世裡沒有人見到過龍,有的只是各國帝王的圖騰龍像而已。
但大明的史書上卻又極爲明確的記載,天下人族傳承於龍,是爲龍的傳入,而更有一些傳說,這個世界是一位龍首人生的上古大神所開闢的。
對於這一切朱風不瞭解,也沒法去了解,至少眼下他還沒有那麼能力去了解這一切,但他心中卻隱隱有了些許猜測。
沒有去看這雕像消逝後出現的石碑,朱風看的是受傷這卷竹簡,也在此刻他才注意到,這竹簡看起來是竹片所製作的樣子,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朱風卻感覺到這竹簡的材質極爲獨特,它非金非玉,非土非木,似乎是一種不曾被記載的材料所製作而成。
竹簡的頭片竹片相比其他竹片要寬大不少,上書幾個金色的蒼體古文:“人道鑄天庭”
朱風就這麼坐在滿是灰塵的大殿地上,認真的看着手中的竹簡,一字語句的細細研讀着,因爲是更加古老的蒼體古字,所以朱風需要不時的推斷,而每一次不同的推斷這意思都會不同。
不知不覺間,朱風再次已經看了許久了,只是認真專注的他卻不曾注意到時間的流逝,當然在這封印的古城中,時間彷彿真的沒有什麼意義一般。
天永遠都是那個色彩,城市永遠都那麼明亮,但是遠在史府大門外的史無法卻能感受到時間的流逝。
他本就受傷在身,如今更被自己認爲是老祖奪舍重生之人綁在這裡,時間過去很久了,他體內的真氣都在緩緩流逝,不是他不想吸納天地靈氣,而是這個城市裡的靈氣似乎都有主一般,根本無法吸納。
一開始進入這城市之中,並沒有人在意,哪怕史無法曾經數次到來,因爲離去的很快,所以沒有發現這一情況。
但是如今史無法在此時間已久,並且因爲體內的傷勢,對這天地靈氣的敏感程度自然要高出以前許多,而且他還發現不僅這遺蹟內的靈氣無法吸收,他體內原本的真氣還在不斷的流逝,被這遺蹟內的天地靈氣同化消散。
此時史無法都開始絕望了,他認爲老祖一定是不想親手殺了自己,以免影響了心性,而又不想自己活着,給他帶來不必要的威脅,所以纔將自己這樣留在這裡等死,老祖自己一定早已經離開了。
而史府內照壁前,如今只有一個身影還在那裡,那就是山本武夫,他現在的狀態要比外面的史無法好不少,他體內的真氣沒有任何流逝的跡象,而且生機也極爲完整,唯一的遺憾就是依然沒有醒來的徵兆。
他的意識依然還在那精神幻境空間中,他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但唯一知道的是自己的精神凝聚程度比過去高了很多很多。
他不是朱風這樣的野路子,他是有嚴謹的宗門傳承的修士,他知道如今自己的精神意志越凝聚,未來洗煉真氣踏入金丹期的希望就越大,而且踏入金丹期後形成的神識也會越發強大,所以他沒有着急,依然在這裡鍛鍊着。
他不懂朱風臨走時說的話,也沒有去明悟,因爲他覺得只要自己的精神意志足夠強大,那麼自己就一定能離開這裡。
如果他去明悟朱風所說的話,或許早就已經意識迴歸本體醒來了,自然也就沒有了如今這般的成就有了,所以說這世界一飲一啄都有其造化所在。
朱風依然在研讀那竹簡,竹簡內文字不多,但是其中蘊含的意義卻極爲不凡,變幻莫測,雖然朱風如今已經讀到了最後的幾簡,但是他所真的明悟的內容卻極少極少。
簡單的說,這是一本講述如何建立一個人道國度的說明書,但是其中所需要了解的東西卻極爲龐雜,而且書中所言,這樣的國度需要得到這方天地的認可,且不可傳承,不可易主,它就是這個創建它的帝王的專屬區域,猶如領域一般。
在這裡區域內帝王和他所任命的官員受到氣運的加持,修行速度和悟性都有所增強,而國度內的百姓越認同帝王,帝王所擁有的氣運就越強大,帝王越強大,國內的靈氣濃度也會越濃郁,出現強者的概率也就越大。
總之國民與帝王之前息息相關,國強則帝王強,則民強,民強則國更強,如此循環不止,總而言之國是帝王的一言堂,卻也是百姓的福祿府。
看完鑄天庭後,朱風有些奇怪,因爲在他了解中似乎當年玄帝的國度並不是這樣的,玄帝登基,爲天下共主,但是他的天下卻擁有無數的諸侯國,似乎他的國度還並不是他的一言堂啊!
朱風不明白,但是他想着或者這是有當時的歷史原因在裡面的吧,或者說玄帝也並沒有建立那種大一統國度的想法,他也許需要某種百花爭豔的局面。
想不明白就不去多考慮,這就是朱風的優點,略微收容思緒,他擡頭看向身前的贔屓背上的石碑,那裡或許有些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
那裡果然有一段文字,那是金文,相對容易理解的多:“孤棄琴瑟而去,非爲舊怨,只爲天下,傳承孤已知,實奧妙無窮,卻非當下之策,留待後起!孤意:百族起,羣說爭,天下興,路方寬,天下主,興人道,乃真命!”
文字朱風看的懂卻有些不理解,不過他也能感受到這石碑上的玄帝氣息,想來這傳承本是少昊留給玄帝的,只是玄帝認爲還不是如此作爲的時候,所以他選擇了和以前的帝一樣的道路。
在朱風看完後,這石碑和贔屓也出現了變化,不過它並不是崩潰消散,而是其上的文字逐漸化爲一種水汽,縈繞着石碑,文字消失,贔屓被一圈水霧包裹。
朱風覺得有些好奇,而且他居然在這水霧中感受到了一種生氣,那是如或者的妖獸般的生氣,卻比妖獸要強大千萬倍不止,而且也沒有妖獸的兇戾之氣傳出,有的是一種仁善和慈愛。
這種感覺讓朱風有種回到了母親懷抱中的感覺,那是如此的美好,安全,就在朱風漸漸有些沉迷其中時,霧團飛出了大殿,飛向天空,消失在那迷濛的天空中,在贔屓離去後,朱風才漸漸清醒。
他不覺打了個冷顫,這種莫名的安逸感覺雖然美好,但卻是多麼的危險,朱風經歷不少,他知道如果有人掌握了這種氣息來算計他的話那是多麼的可怕。
看着這片大殿,一切都空蕩蕩的,朱風甩甩腦袋,轉身離去,他沒有去看那院落中堆疊着的樂器,雖然直覺告訴他那都是一些了不得的法器,甚至是法寶,只是它們只屬於這處宮殿的回憶,既然得到了這裡最好的東西,又何必去破壞其中僅剩的不多的某種韻味呢!
出了宮殿區,朱風纔想到那山本還在史府那邊,或許他已經擺脫了精神幻境的束縛也說不定,那時他會不會放了史無法呢!
朱風想着,臺步向着史府的方向而去,這不是他來時的路徑,不過他不擔心自己走錯,因爲整個城市的地圖都在他的腦海之中。
逐漸臨近那篇宿衛區,朱風居然感到了一絲心悸,這是他進入這遺蹟中第一次有這種感覺,這條道路上有些許水汽繚繞。
這水汽來自不遠處的一個城內湖泊,這一切朱風都很清楚,但是這自然瀰漫的水汽不應該有如此濃郁纔對,朱風的眉頭微微皺起。
他憑藉着自己的感應,依然按照心中的路線前進,越是前進,他就越感覺這水汽的濃郁,可是湖泊並不在這個方向啊!
難道是有什麼生靈生活在這片湖泊之中?可這樣想也不對,因爲在朱風之前的感受中城內不應該還有生靈存在纔是。
而且按照之前的感悟,朱風可以肯定這窮桑城內的靈氣已經被這封印所同化爲一體了,是無法被正常生靈所吸納修行的。
那麼就是這湖泊中還有生靈存在也不該是能讓朱風心悸的妖獸纔是,可這一步步前進中,朱風去感受到了自己再逐漸靠近危險的感覺。
這時他突然驚叫了一句,“不好!”急忙加快了速度向着既定的目的地而去,這時他纔想起自己前進的目標是史府,而那裡現在應該還有兩個人在那裡纔對。
一個是被自己幫在那繫馬樁上的史無法,一個是自己離開時還在史府內照壁精神幻境中苦苦掙扎的山本武夫。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都是自己這次行動的夥伴,雖然有個傢伙心懷不軌,但是他還是沒有想過要他就這麼死了。
即使如今朱風已經明白當初自己對史無法下不了手,乃是受了那個想要奪舍自己卻被自己吞噬的老者的部分影響,如果要離開朱風還是會擊殺對方的,不是爲了史無法算計自己,而是爲了日後少一份危險。
但是離開之前,朱風還不想看着對方被妖獸或者什麼其他的生靈所吞食,因爲他史無法再怎麼說也是人類修士。
隨着朱風的加速前進,他感受到的水汽居然越來越濃郁和活躍,而且有一股淡淡的煞氣在這水汽之中瀰漫,妖獸,這窮桑城內居然還有妖獸存活。
此時他心中十分焦急,不是擔心史無法的死活,而是擔心妖獸的強大,在他身爲獵妖者的這段時間裡,他見過不少次妖獸因爲吞吃了修士而進階的事情發生。
如今這妖獸能相隔那麼遠就感受到修士的存在,那麼這妖獸顯然實力不俗,如果讓它吞食了史無法,就算無法進階,但能增強其不少的實力。
哪怕是朱風如今築基後期的修爲他也沒信心能夠擊殺強大的一級上等妖獸,因爲妖獸的生命力在其進階一級上等後會出現極爲重大的變化。
而且在這個級別的妖獸會逐漸將自身的煞氣結合其吸納的靈氣,慢慢熔鍊出一種叫做妖氣的氣息,它不是指妖獸的氣息,而是妖獸的一種天賦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