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一入深洞之中,只映得水氣一片氤氳之色,放射出七彩光華,一時令人眼暈目眩,幾人都被眼前的光怪陸離的景象驚呆當場,腳下再也移不動半分。
緊接着,忽見深洞之中雲氣翻滾不停,猶如雲起霧升,隨即雲霧瀰漫間,卻有一人長身而立,雖是月色朦朧看不分明,但身姿如風擺楊柳,婀娜多姿,顯然是絕色女子。這女子越升越高,升至與海面相平之處,便如在雲中漫步一般,在雲霧之上輕邁蓮步,緩啓歌喉,對月高唱:“北海明月獨明,天涯誰共與夢!伊人芳蹤杳杳,少年決然無情。”
歌聲悽婉蒼涼,自有一股哀怨自憐之意,張翼軫一聽之下頓時驚叫失聲:“戴嬋兒!嬋兒,真的是你麼?”
當下顧不上許多,張翼軫衝雲霧之中的女子高喊出聲。連喊三遍,雲霧之中女子卻充耳不聞,也未向衆人之處看上一眼,猶自顧影自憐,在月下不停走動,時而望月而嘆,時而托腮沉思,儼然就如一位深閨情思的少女。
張翼軫初見之下見雲霧女子身影酷似戴嬋兒,本也不信,卻聽她開口一唱,正是戴嬋兒嗓音,哪裡還再穩立不動,當即飛身而起,直朝雲霧之中飛去。
青丘正一心琢磨眼前之景是真是幻,正要看出端倪之時,忽見張翼軫竟是如此大膽,飛身躍入雲霧之中。頓時大驚,開口阻攔:“翼軫,不可。此乃息影之術,並非真境。”
卻爲時已晚,只見張翼軫身形只一閃,便沒入雲霧之中。奇怪地是,張翼軫沒入雲霧之後,雲霧之中的女子仍是獨身一人,而張翼軫卻不知去向,連一絲聲響也未發出。
緊接着。畫兒也驚叫一聲:“主人師兄,等等我,不能再丟下畫兒不管!”話音未落,畫兒也將身一縱,閃入雲霧之中同樣消失不見。
青丘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急急說道:“傾穎公主,萬萬不可再入雲霧之中,此處甚是古怪,我二人在此守候是爲上策!”
傾穎雖是一心也想追隨張翼軫,但畢竟比之畫兒穩重許多。若她也冒然進入雲霧之中,且不說是否能幫上翼軫,若她修爲不濟說不得還得連累翼軫,是以微一遲疑,正好又被青丘叫住,只好止步不前,一臉焦急之色,問道:
“青丘道長,這息影之術是何等法術?”
“這息影之術乃是以息影之水將景象攝入水中,日後只要催動息影之水。先前攝入的景象便會重複閃現,令人猶如身臨其境。至於這息影之水從何而來,我一時也難以想起。不過既然有人在此故意以息影之術閃現此情此景,定是有所企圖。是以還請傾穎公主稍安勿躁,與我一起等候翼軫和畫兒,待我再尋思些法子再行定奪。”
傾穎雖是心急如焚,卻也知道青丘所言極是,只好緩緩點頭。
再說張翼軫情急之下躍入雲霧之中,只一進入,便覺眼前一片光亮,如同旭日初昇直耀人眼。剛一閃身。忽聽身後一聲嬌呼:“主人師兄,等等我!”
正是畫兒緊跟上來。張翼軫此時也顧不上責怪畫兒,急忙說道:“畫兒,緊跟身後,切莫亂跑。”說完,定睛一看,只見四下一片白光,哪裡有戴嬋兒地影子?
正疑惑間,忽然感覺腳下傳來一股巨大的吸力,就要將他吸入深洞之中。張翼軫心意一動,腳下清風一卷,便堪堪抵住這股吸力,剛一站穩,卻見身旁人影一晃,卻是畫兒被瞬間吸入深洞之中。
張翼軫一時大急,伸手一抓卻沒抓住,心意一鬆,腳下清風消失,身影立即也猛然下墜,直直朝前面的畫兒追去。
這深洞之中水氣瀰漫,看不分明,只依稀可見眼前畫兒在前方數丈之外,下墜如流星。張翼軫心中駭然,心意再動,周身清風激盪,須臾間飛到畫兒身旁,長臂一舒便將畫兒攔腰接住,卻見畫兒正一臉得意之色,正偷笑不止。
張翼軫頓時明白原來是畫兒在故意玩耍,強壓怒意,說道:“畫兒,此處甚是古怪,怎可兒戲?你明明無事卻要假裝墜落,害得我擔心不已,不可胡鬧。”
畫兒眨眨眼睛,委屈地說道:“這裡就是水氣多一些,也沒有什麼好怕的。畫兒只是做做樣子,看主人師兄是不是真心關心畫兒,又不是要害你,你兇巴巴做什麼?”
說着,眼圈一紅,眼淚奪眶而出。見畫兒一副可憐模樣,張翼軫一時心軟,只好好言相勸:“畫兒,好了,我當然最關心畫兒了!不可胡鬧了,既然此處沒有戴嬋兒,我二人這便返回,省得傾穎和青丘二人擔
畫兒這才破涕爲笑,點點頭,二人止住身形,正要向上飛去,忽然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瞬間猶如天地翻轉過來,二人原本一直下墜之勢猛然一緩,只覺眼前亮光一收,驀地腳下一陣震盪,緊接着四周一片五顏六色的光芒傳來,張翼軫定睛一看,二人竟是來到一個空中到處閃耀五彩光華之地。
再看腳下已經落到實處,四周雲霧已然消失不見,擡頭一看,張翼軫不禁大吃一驚,空中哪裡還有云霧瀰漫的深洞和奔流不息的海水,而是一望無際的蔚藍天空!
怎麼可能?張翼軫駭然萬分,猛然驚醒,莫非方纔天地翻轉之時,真地將整個天地都翻轉過來,只是如此一來,難道腳下所站之處,便是指向來時深洞的出口。
低頭一看,腳下卻是厚實的土地。張翼軫仍不放心,細心感應之下,體內土之靈性隨之響應,只覺腳下泥土新鮮溼潤,只怕也有幾萬丈厚,哪裡有什麼深洞和海水。
慘了,怎的轉眼之間便來到此處,如此一來,豈非要被困在此地不成?
再看身旁的畫兒,卻是一臉喜色左看右看,顯然對來到此等花團錦簇之地感到興奮和好奇,絲毫沒有意識到如此詭異轉瞬間來到此處,雖是眼前一片錦繡,不定有什麼兇險莫名藏在暗處。張翼軫無奈搖頭,畫兒若是始終這般心機,日後如何獨自行走世間?
當下將畫兒拉到身邊,小聲叮囑:“畫兒不要亂跑,此處頗有古怪,還是小心爲好。”
畫兒雖是心思單純,卻對張翼軫之話言聽計從,當即點頭緊跟張翼軫左右,寸步不離。
張翼軫四下張望一番,只覺天地寬廣,麗日當空,猶如暖暖春日,便連空中也飄蕩着不知名的花香。再向遠處眺望,好一派“遲日江山麗,春風花草香。泥融飛燕子,沙暖睡鴛鴦”的良辰美景,再留神四周花草樹木,生機勃勃,顯然與未名天死絕地全然不同,再一動念,四周天地元氣濃郁深厚,再看空中天有一日,如此看來,此地也與中土世間並無不同。
只是此地雖大,卻與未名天死絕地有一相同之處,便是空無一人。張翼軫定一定神,心念一動,感應到前方數十里外水氣沛然,應有一片水域,既有水,或許可以找到回去之法,便和畫兒一起飛空而起,朝前方飛去。
轉瞬間飛躍過一處小山,呈現眼前的是一望無際的紫色海水。海水平靜如鏡,卻色澤紫紅,初看之下猶如血水,甚是嚇人。張翼軫初見紫色海水也是微微一驚,香水海其綠如玉,顏色喜人。這紫色海水紫中泛紅,卻是一望之下猶如血海,令人心悸。
畫兒卻一見之下咯咯一笑,說道:“主人師兄,紫色海水畫兒還未見過,倒是好玩得很。我們一起下海遊玩一番,如何?”
張翼軫哪裡有閒情理會畫兒的玩心,心中更是嘀咕,先是翻轉天地,又是紫色海水,此處當真也是處處透露着詭異。當即全身戒備,一有風吹草動便可全力一擊。
紫色海水雖是顏色嚇人,卻無風無浪,隱隱還飄來一股淡淡地香氣,猶如菊花之香。畫兒按捺不住要下海遊玩。張翼軫當然不許,令畫兒飛在空中,不許落地,然後自己降到離海水一丈之處,右手平伸,心意一動,一道粗如手臂的海水被吸入手中。
海水一入手,張翼軫神識外放,便沿着水柱直透而入整個紫海之中,赫然發現紫海非但寬廣無比,且深不可測,只怕東海之深也是遠遠不及。紫海中倒也有無數魚蝦游來游去,且整個紫海的靈性無比純淨,絕無絲毫雜亂之意,顯然是此處極爲平靜無人打擾之故。對張翼軫神識刻意的試探之意,紫海坦然受之,也無抵抗之意,倒讓張翼軫頗感意外。
又查看了少許,張翼軫覺得恐怕再無收穫,便要收回神識。猛然間一愣,驀地發覺紫海的一個角落之處,竟是潛藏着一個氣息無比龐大的存在。張翼軫一驚,心道壞了,莫要驚醒這個不知是否好客的主人,忙迅速收回神識,卻爲時已晚。
瞬間,紫海平空起浪,巨浪飛空數百丈高,波濤翻滾間,一道粗有數十丈的沖天水柱突然生起。水柱旋轉不停,以無比迅速的驚人聲勢朝張翼軫二人逼來,一晃,便近至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