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母星球所在的星系,在你們稱之爲獵戶旋臂的同一旋臂上,距離地球約500光年……”薩曼莎說:“我們的恆星比你們的太陽稍小,但我們的行星卻比你們的地球稍大。”
舒雲鵬“哦”了一聲,他忽然想到,由於重力原因,瓊斯人個頭比地球人矮小。但他沒有說出來,而是繼續聽薩曼莎說。
“很幸運的是,我們的行星也有一顆衛星!”薩曼莎繼續說:“別小看了這顆衛星,它也是瓊斯星球能產生生命的重要條件……”
“不都說空氣、水和陽光纔是產生生命的重要條件嗎?”麗達忍不住插嘴問道:“怎麼衛星也成了重要條件了?”
“空氣、水和陽光,那是必要條件!”薩曼莎說:“我們經過研究,發現衛星的作用是非常大的。”
“有水,如果沒有衛星引力造成行星海洋的潮汐,海洋這個生命起源的原湯就失去了活力,成了死水一潭!有了潮汐,原湯中的物質,在潮汐的攪動下碰撞,無機物合成有機物的概率就大大增加了!”
“原來如此!”張靜怡不免感嘆:“月有陰晴圓缺,潮汐每天都來,司空見慣了。還真不會想到這很尋常的自然現象,都包含着一種宇宙之力,潛移默化地改變着星球中生命的進化因子!”
“所以說,生命的出現與進化,只要宇宙中有一點點變化,都會改變其進程,甚至中斷這種變化。即使其他條件都符合要求,一個星球也未必一定會產生生命,更別說象你們和我們一樣的智能生命了。”
“所以你總是說,我們地球人不理性,”舒雲鵬說:“我們總有些超自然的幻想,說什麼宇宙空間到處都有生命,完全無視宇宙中產生生命的條件異常苛刻,對吧?”
“說了這麼久,還沒說到你們是怎麼會跑到地球來的,”薩曼莎還沒來得及答話,麗達搶進來了。她不想聽那些生命起源的科學分析,有點急了。
“注意自己的身份,麗達委員!”舒雲鵬冷冷地說。一想到薩曼莎說的話,他心裡就冒火。此時看麗達又開始搗蛋,忍不住挖苦她了:“這麼大個人就象個小孩子,象話嗎?”
“我說什麼啦?”麗達嚷道:“我怎麼小孩子啦?”
薩曼莎連忙打圓場:“好吧,我這就很快進入正題了!……”
瓊斯人在她們的星球上,從原始人到高度發達的科學人,繁衍生息了上億地球年。在大約八千萬地球年前的某一天,她們的天文學家忽然發現,她們的太陽出現了不規則的悸動!
她們大吃一驚。根據她們恆星質量計算其壽命,恆星死亡徵兆似乎提早了兩億年!所有的科學家日以繼夜的觀察了十幾年,終於確定,她們的太陽已經快走到盡頭了!
“好在我們也早有準備,航行器的方案早已準備就緒,只要決定了就立刻開工,”薩曼莎說到這裡,語氣變得很沉重:“太空航行的母艦造好後,我們的第一批太空人就儘快出發了!……”
“不會直接奔地球而來的吧?”張靜怡笑問。
“張司令官說對了,第一批真不是奔地球而來的!”薩曼莎說:“我們只是選了這個方向,也就是在銀河系的宜居帶內。”
就這樣,瓊斯人開始分批離開母星球,踏上了她們悲壯的自救之途。一開始,她們每隔二十年一批,每次兩艘母艦。到後來,就基本上十年一批。留在母星球的人,就全力建造太空母艦,蒐集有用物資,隨時準備啓程。
很多母艦出發後,音訊全無了。她們知道那些母艦很可能遇上了災難,失事了,但她們還是堅持着。星際航行母艦繼續不定時的出發,因爲這關係到她們種族生存,即使犧牲再大,也得繼續。
可怕的是,恆星的死亡比她們想象的,要來得快。更令她們意想不到的是,由於母星球的生存環境迅速惡化,系統崩潰在瓊斯人中也開始了。短短几百年,男人就已消失殆盡。當最後幾批離開母星球時,太空母艦上是清一色的女人了!
“這確實是我們不曾想到的,”薩曼莎顯得很難受:“本以爲我們只要儘快離開就行,其實災難不止於此!”
“既然你們不是直奔地球而來,走了那麼遠,你們就沒碰到過一個適合生存的星球?”舒雲鵬問道。
“是的,沒有!”薩曼莎說:“我們曾找到一個看似不錯的星球,但在那裡待了一段時間才發現,很糟糕……這個星球,我們的大部分人員損失就發生在那裡……很枯燥的是吧,麗達委員?”
薩曼莎看到麗達坐立不安,就問:“說了很久了,要不吃點東西休息一下?”
在太空裡,對時間的感覺很模糊,餓了就吃困了就睡大概是唯一選擇。她們吃了不知該算是早餐還是晚餐,回到自己的休息地方時,麗達提出要回地球了:“任務完成了,我們應該儘快回去覆命,沒必要聽她們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故事了!”
舒雲鵬心裡惱怒,但無法反對。他想借此機會了解瓊斯人,是他的想法,並不包括在談判簽約之內:“你愛走不走,我還要待段時間!”
“你這是什麼話?”麗達振振有詞。場面上說,她確實佔理:“我們是有任務來的,不是出來遊山玩水的。任務完成了,就應該及時回去覆命。放着正經事不做,在這裡聽她們說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有意思嗎?”
“我就遊山玩水了,怎麼地?”舒雲鵬真的怒了,乾脆嗆她了:“你們聯盟委員會還專門送我一艘太空船,不就是讓我遊山玩水的嗎!”
一時間,兩人爭執不下,誰也不肯讓步,易千雅開口了。舒雲鵬的目的,易千雅很贊成。瓊斯人的科技高於地球人,多與她們接觸肯定有好處。但她不願告訴麗達。如果告訴麗達,萬一一無所獲,她又有話說了。說不定她還以爲撈到了什麼秘密,不肯說藏私了。所以,她只是排解協調:“我看這樣吧,我們幾個回去覆命,舒少校想留就留幾天吧!”
易千雅這麼安排,很合理,除了張靜怡,所有人都默認了。
“我也不走!”張靜怡說。
“你不走,誰來開船?”麗達問道:“這不是你該乾的事嗎?”
“你不是說,我得守着我的男朋友嗎?”張靜怡反脣相譏:“怎麼了,這會兒又不讓我守着我的男朋友啦?”
所有在場的人都笑了,麗達被嗆得直翻白眼。易千雅見狀,打圓場了:“麗達委員不必擔心,我原來就是太空艦隊司令官,我帶你們回去,就讓靜怡留下吧!”
“暗中下毒手的卑鄙無恥之人,”等屋裡只剩下易千雅和舒雲鵬時,舒雲鵬恨恨地說:“我遲早要找她算賬!”
“瓊斯人告訴你了?”易千雅很平靜地問:“是什麼?”
“一種神經性毒素,進入人的大腦和神經中樞,導致人產生類似於癲癇的反應,造成中樞神經系統病變和腦損傷,反覆發作的間歇性昏迷,直至最終……”
易千雅笑了,舒雲鵬不忍說出口的兩個字,說明這個人內心深處的善良。她看看舒雲鵬,輕輕說:“謝謝!……去休息會兒吧!”
看着舒雲鵬的背影消失在門邊,易千雅收回目光,她的臉色變得冷峻。
作爲一個久經風浪的老兵,雖然討厭政治角逐,但也不得不參與其中,對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自然也瞭然於心。她知道,一艘船要想快速前進,必須同心協力才行。
但反過來說,事物總是相對的。反對派的存在,就象是快船上的壓艙石,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減慢了船速,卻也歪打正着地防止了一味衝動造成的一意孤行,起到了一定的平衡作用。
但暗殺投毒,卻是越界了。即使對手再強大,這種手段非但起不到平衡作用,反而很可能弄沉快船,大家都沒得玩。
好了,現在既然對手越界了,那麼,是不是該給予強力反擊了?易千雅卻無法確定。她一向穩健,不圖一蹴而就。
“回家再說吧……”她想着,睡意漸濃……
“將軍,昨晚睡得好嗎?”飯廳裡,薩曼莎看見她就問道。
“睡得很好,謝謝總督!”易千雅答禮。確實,她很久沒有過這樣安逸的睡眠了。
“嗯!”薩曼莎象是無意地走到易千雅身邊。她伸手握住易千雅的手,易千雅發現自己手裡多了個小金屬瓶。
“歡迎將軍再來!”薩曼莎笑着說:“以備不時之需……”
後半句話,只有易千雅能聽見。易千雅吃了一驚,但她不露聲色。她看看其他人,正在相互道別,根本沒有人注意。
“時機適合,也歡迎總督來地球做客!”易千雅臉上露出了自若的笑容,順手把小金屬瓶放進兜裡:“接下來我們會好好改造地球的生存環境,到那時,地球又是一派鬱鬱蔥蔥了,我們都會活得好好的!”
“好的,我們就等着那個時刻的來臨!”
兩人握手,接着緊緊擁抱。
太空巡洋艦起飛,目標地球。易千雅回頭望望瓊斯母艦的巨大身影,不免感慨萬分。瓊斯人對地球上的一切似乎都很清楚,甚至於知道地球人中的派系分類,那種能力讓她感到吃驚。
“對地球而言,停戰是上策……”她想:“沒想到,舒雲鵬會那麼受瓊斯人的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