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想殺掉這些人,對吧?”一走到外面,舒雲鵬就對許韻之說。
“不,上校,”許韻之笑了:“我覺得,她們的意見很對。就從保存人類火種的角度看,現在我們已經有了幾百名孩子,可以說復興人類已經有望。如果我們再讓其他系統完好的人再懷上孩子,那就根本沒問題了。所以,這些人已經可有可無了,殺了就殺了,不可惜!”
舒雲鵬目瞪口呆。他原本以爲,許韻之是不忍心殺掉那些人,纔不舉手的。誰知道她居然心裡想的與其他人並無二致,他大感意外。
“別這麼看着我,上校!”許韻之笑了,笑得很開心:“試想,如果我們和瓊斯人談不攏,最後翻臉的話,這些人的存在反而使我們首尾難顧,留着她們不是自找麻煩嗎?所以,我不舉手不是我不同意殺掉這些人,而因爲我是科學家,這種殺伐決斷之事不該由我來做。”
“原來如此……”
許韻之笑得更開心了:“所以我不舉手跟你不一樣!……上校,我有幾句話想說,不知你想不想聽?”
“想聽,請說!”舒雲鵬定定神,說。
“我上次說過,不希望你回去,但我現在另有想法,”許韻之說:“你有機會還真應該回去!”
“爲什麼,請說說理由!”
“因爲你確實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人,你在這裡真的很不適應!”許韻之說:“剛纔開會時,其他人很容易意見統一,但你還真不行。我本來想,我們地球人再怎麼不行,我們至少還有一個男性領袖。但今天我發現,你的存在,除了爲人類重生之外,其他的還真的總是引起混亂。今天的事,就是因爲你拒絕了一個女孩對你的……某種要求,結果是,這八千人必死無疑!”
舒雲鵬失笑了。他忽然發現,自己在這裡還真是多餘的。一隻來自萬年以前的蝴蝶,煽動一下他薄如蟬翼的翅膀,結果總是引來大大小小的颶風,擾動着這個破爛世界!
“我知道你爲什麼笑,”許韻之說:“我可沒說責任在你,只是說因爲你的存在,才引起了這件事的發生。這就是這個時代的人的問題,她們的觀念,與你差距太大,相互之間無法理解,理念衝突不時發生,結果大家都累。”
舒雲鵬頻頻點頭,他承認,許韻之說的,也就是他經常感到鬱悶的。
“我今天看到,我原先的說法有誤,”許韻之似乎意猶未盡:“你不是一個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人,這是一個領袖必備的特質。因爲你沒有這種特質,所以你不會以強力推行你的決定。這樣一來,你的意見往往會遭到衆多反對,而你只能退讓,把決定權拱手讓出。”
“我本來就沒打算做什麼領袖,”舒雲鵬笑道。
“所以我說,有機會你還真該走!”許韻之說:“你不適應這個世界。”
“行,你的意見我記住了,”舒雲鵬感覺很通氣,許韻之確實說破了他心裡的一些疑慮:“現在我們進去聽聽她們審得如何了,怎麼樣?”
“行!”許韻之爽快地答應了。
他們回進屋裡,審訊並未有什麼結果,因爲安妮死不吭聲。
“哥,她一句話也不答!”艾米莉一看見舒雲鵬就說。
舒雲鵬看看安妮,渾身赤 裸、已經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她,咬着嘴脣就是不吭一聲。她看見舒雲鵬進來,也只是惡狠狠地瞪着他。
“既然她不肯說,那就算了,”舒雲鵬說。
“你是不是看了又不忍心了?”貞姐說:“別悲天憫人了,她不領你這個情的!”
“我沒想過要她領情!”舒雲鵬笑道:“我是說,既然決定了,就該動手了!”
他說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拔出艾米莉腿上繫着的軍用匕首,一刀捅進了安妮的肚子……
大屠殺開始了。整整三天,地下城成了屠場,屍體堆滿了好幾個大廳。
“許教授,瓊斯人能把屍體分解成有機大分子儲存起來,我們能嗎?”舒雲鵬這樣問許韻之。
“能的,”許韻之說:“這個並不難做。”
“好的,這事就交給你了,”舒雲鵬說:“物盡其用,如果我們有一天要飛出去,瓊斯人的先進經驗,我們應該學習!”
“你怎麼突然變了?”第三天晚飯後,舒雲鵬回到自己屋裡正在洗澡,張靜怡來了。她一進門就說:“你一刀捅進安妮肚子時,我真的不敢相信這是你了!”
“人總是會變的,”舒雲鵬淡淡地說:“想通了一些事,就變了,很正常不是嗎!”
“你以前這麼殺過人嗎?”
“沒有!”舒雲鵬想了想,說:“以前都是槍擊,距離比較遠。最近的一個,就是進攻阿爾卑斯山主基地時,反叛軍衝到我們面前,已經沒法開槍了,我用槍砸倒了衝到我面前的一個人。”
“變得也太快了點,”張靜怡喃喃道:“居然連瓊斯人處理屍體的辦法也接受了,真有你的!”
“你還別說,”舒雲鵬笑嘻嘻地說:“一刀捅進安妮的肚子,看着她吃驚萬分地瞪着我的眼睛慢慢黯淡下去,還真有點兒很痛快的感覺。”
“別說了,好嗎?”
“怎麼。你害怕了?”
“是的,是有點怕,”張靜怡說:“感覺現在的你好陌生……”
“呵呵!你們一直說我優柔寡斷,說我太過心慈手軟,”舒雲鵬說:“現在我變了,怎麼你又覺得我好陌生了?”
“不知道……確實有點兒矛盾……”張靜怡想起了自己被堵在山洞裡,又飢又渴,一口咬住倒在面前的反叛軍士兵脖子,吮吸她的鮮血時的那一刻:“不過也不奇怪,我經歷過。”
“我洗完了,你不洗嗎?”舒雲鵬一邊用毛巾擦着頭髮,一邊問道。
“我還有事,”張靜怡說:“那些屍體許韻之來不及處理,要我們派人先去幫着冷凍起來,我正要調派人去呢!”
“不早說,要不我就不先洗澡了!”
“現在誰敢跟你說呀!”張靜怡笑了:“人家看到你都怕了!”
“如此看來,我的變化還真大,居然能讓人感到害怕了!”舒雲鵬一邊穿衣服,一邊笑道:“走吧,大不了回來再洗過!”
不得不說,舒雲鵬真的一下子讓人害怕了。他們到了場子裡,和士兵們一起搬運屍體。那些士兵一個個畢恭畢敬的給他敬禮,不再象以前那樣隨意了。這種狀況,讓舒雲鵬也感覺不自在了。好在一開始工作,也顧不上了。
“如果來不及搬,明天搬可以嗎?”
“不可以,明天可能就變質了,”許韻之說:“必須連夜搬完。”
人不可貌相,許韻之是科學家,舉手表決殺這些人時,她沒舉手。雖然她對舒雲鵬說她不舉手不是不同意殺掉這些人,但舒雲鵬覺得她還是有一點不忍之心的。但現在,她面對這些還帶有一點體溫的屍體,就如面對一堆木材似的淡定態度:
來不及搬了,明天再搬行嗎?不行,要是下雨就淋壞了,必須連夜搬完!
他不能不信,表決八千人命運後她對他說的話,確實說了她的真心話。
“許教授,你們也來啦!”他主動打招呼:“你們就不必來做這個啦!”
“人手不夠啊,上校,”許韻之說:“現在就這麼些人了,什麼事都要大家齊心協力了。”
“說得沒錯,從今往後,人類就該同心協力,否則沒活路了!”
他們正一邊工作一邊閒聊着,舒雲鵬看到項紫丹、艾米莉、樑晶晶在翻弄一具赤 裸的屍體。她們蹲在屍體前,低聲說着什麼,項紫丹甚至還拿了一塊布,在擦拭屍體臉上的血污。
“怎麼了?”舒雲鵬喊道:“這具屍體很特別?”
“是的,確實很特別!”樑晶晶答道。
舒雲鵬和許韻之都好奇地走了過去。
“誰啊?”舒雲鵬低頭去看。由於死前的痛苦掙扎,屍體的臉部有些變形,舒雲鵬看不出是誰:“我認不出她是誰!”
“她是蘇悅,”項紫丹低低地說:“和卡拉、麗貝卡她們一起來的……”
舒雲鵬想起來了,蘇悅是和卡拉她們一起來到他身邊的護衛之一。當初他和卡拉、麗貝卡在進攻阿爾卑斯山主基地的最後關頭,被反叛軍一次拼死反撲困住,他受了重傷。卡拉和麗貝卡爲了救他,被反叛軍殺害。後來他才聽說,因爲卡拉、麗貝卡之死,苗妙和蘇悅失望之極離去了。
“她一直在這八千人當中?”
“應該是的……”艾米莉掉下淚來:“她也不說一聲……”
舒雲鵬無語。蘇悅負氣而走,雖然最後沒死在天劫降臨中央城大戰亂中,被收進地下城後,一定是混跡於這八千人中羞於露面,結果被殺了。
“要殺她時,她應該說出來的呀!”樑晶晶哽咽着說。
“殺她們時,她們不知道是要處決她們的……”項紫丹哭了。她知道,定製清除計劃時,她們事先設定了分批處理的方法。把該處決的人帶到後,二話不說就直接動手,被殺的人根本沒有機會開口說話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