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玉回到中央城的第二天,就去了科學院看孩子。果然,孩子見了她完全不認得她了,她有點失落。好在很快的孩子又要她抱了,她好開心。
她回中央城的第二天,克萊爾和張靜怡就知道她回來了。
“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張靜怡一看到她就問:“你家少校真的再也不回中央城了?”
一說起舒雲鵬,秦懷玉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她眼裡不由自主流露出來的哀怨,張靜怡一目瞭然:“他把你趕出來了?”
“哪能呢!”秦懷玉說:“我只是想孩子了,就回來看看。”
這話似乎滴水不漏,張靜怡也沒再說什麼。但是,她在克萊爾面前,卻還是說出了她的疑惑:“我看軟妹子的樣子,肯定有事!”
“你總是大驚小怪,”克萊爾笑道:“人家是母親,孩子這麼小,她不回來看看才說不通呢!”
“反正我有感覺,不信你等着瞧吧!”張靜怡有感覺,她覺得秦懷玉是不會輕易離開舒雲鵬的。一旦象現在這樣,她獨自一個跑到中央城來,那肯定發生了什麼。
“行,你等着!”克萊爾說。她這段時間也有煩心事,所以懶得多說。
克萊爾的煩心事確實不少。首先,一號堡壘的事,雖然委員會否決了麗達的提議,同意克萊爾的意見,保持原狀。但是,麗達動用各方面的關係,仍然不放棄她的主張,推動一號堡壘的“有主化”。
讓克萊爾感到奇怪的是,二號堡壘的周詠芸和三號堡壘的麥迪,居然支持麗達的主張,而且相當積極。她們在麗達提出的議案上籤了名,並發動自己的宣傳部門造勢支持麗達。
“她們想幹嘛?”克萊爾覺得很奇怪:“這關她們什麼事?”
“當然關她們的事了!”易千雅說:“爲戰爭準備的堡壘佈局,是爲了一旦中央城失陷,堡壘有人主持,仍可組織有效抵抗。隨着停戰協議的簽訂,這個戰時佈局,顯而易見過時了。現在,一號堡壘已經無主,直屬中央城管轄,周詠芸、麥迪怎麼能不擔心,她們的權力被收回?”
克萊爾無語了,又是權力之爭、政治考量,真煩人!
但不論怎樣,一號堡壘是不可能再由誰主導了。這一點,克萊爾心裡很清楚。麗達再挖空心思,在委員會是得不到多少人支持的。但她沒考慮到的是,她自身的問題。
現在的克萊爾,作爲地球聯盟的將軍,聯盟武裝部隊的總司令,權傾朝野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作爲將軍,根據聯盟法律,半年之後,她將自動增補爲聯盟委員,橫跨軍政兩界的大好前程,正在向她招手。
有了這麼大的權力,現在一號堡壘的駐軍,是也是她的軍隊,等於一號堡壘的實際控制人也是她克萊爾了。這種狀況前所未有,自然也引起了各方勢力的羨慕嫉妒恨。政治敏感性很差的克萊爾,因爲生性耿介心底無垢,所以從來沒有考慮到這一層。
但是,她沒有考慮到,有人替她考慮到了。
委員會的例會上,麗達等人再次動議一號堡壘的歸屬問題。爭論不休之時,易千雅突然反水,支持麗達等人的提議了!
“我考慮再三,麗達委員的提議是可取的!”易千雅發言:“雖然停戰了,但瓊斯人還在,威脅並未徹底消除,好戰必危,忘戰必亡,不能掉以輕心。所以,堡壘還得執行戰時佈局……”
克萊爾驚得目瞪口呆,大腦一片空白。
“但人選問題,我不同意麗達委員的自薦……”易千雅面帶微笑,侃侃而談:“既然堡壘是爲戰爭準備的,那應該首先要從戰爭需要來佈局,包括堡壘的負責人的安排!”
她說着,轉向麗達所在的方向:“請問麗達委員,你當過兵嗎?”
麗達噎住了。剛剛還爲易千雅的突然反水而歡欣鼓舞的她,此時一臉的苦澀一臉的尷尬,說不出一句話來了。
“請如實回答,麗達委員!”輪值主席李雲逸敦促麗達。
“沒有!”雖然一萬個不願意,麗達不得已,還是隻能回答問題。
“那麼,麗達委員沒有擔任過任何軍職了,是嗎?”
“是的……”
“既然麗達委員沒有在軍隊中擔任過任何職務,甚至連普通一兵都沒當過,請問各位,”易千雅轉過臉,對着那些支持麗達的人:“你們憑什麼支持麗達委員?一個對軍事行動完全外行的人,讓她來擔任執行軍事行動的堡壘負責人,主持一號堡壘的工作,合適嗎?”
議事大廳鴉雀無聲,剛纔冷汗直冒的克萊爾,此時纔有點緩過勁來。她開始明白,易千雅很可能採取欲擒故縱的手法,阻止一號堡壘落入麗達之手。
“那麼,”李雲逸再三督促委員們發表意見,但無人再要求發言,她只好自己開口問了:“將軍認爲誰適合擔任一號堡壘的負責人?”
“我,易千雅!”易千雅微笑着,一字一頓地說:“我自薦擔任一號堡壘的負責人!”
“不行!”克萊爾突然跳起來。作爲列席會議者,她顧不得她想發言必須輪值主席同意的規定,直接提出反對。
“我不同意易千雅將軍擔任一號堡壘的負責人!”這句話,克萊爾幾乎是喊出來的。
“克萊爾將軍,請您……”李雲逸想阻止克萊爾,但克萊爾已經顧不得自己這麼做是違反規定的了。
“請聽我說完,主席!”克萊爾打斷了李雲逸的話頭:“無論從資歷還是經驗上說,易千雅將軍更適合擔任聯盟軍隊的總司令之職!所以,應該解除我的職務,交由易千雅將軍擔任。至於一號堡壘的負責人,委員會可以另選他人,當然也包括我,我可以擔任一號堡壘的負責人!”
克萊爾話音未落,議事大廳裡已經哄聲一片。所有人搶着發言,有的支持克萊爾的提議,有的支持易千雅的提議,李雲逸無奈,只能宣佈休會,休息三十分鐘。
克萊爾一蹦而起,跑向易千雅,在休息室門口追上了易千雅。
“將軍,您應該留在中央城!”克萊爾氣喘吁吁地對易千雅說。
“爲什麼?”易千雅含笑看了克萊爾一眼:“就不許我清閒一點?”
“聯盟軍隊的首腦,不是誰都能擔任的!”克萊爾強調說:“因爲您不在,我才勉爲其難,既然您出山了,這個司令官就非您莫屬!”
“克萊爾啊,你從小接受訓練,不就是爲了這一天嗎!”易千雅說:“你媽媽希望你成爲一名優秀的戰士,你也接受了。你吃苦受罪,現在走到這一步,你媽媽在天之靈會爲你驕傲的,你明白嗎!”
“我不行啊,將軍!”克萊爾說:“您知道嗎,我強烈要求讓您甦醒,就是我感覺身心俱疲,這麼重大的責任,我自忖無力擔當才……”
“這是正常的,克萊爾,你媽媽和我,都有過這種情況,挺過去,一切就會豁然開朗。至於我,真的老了,長江後浪推前浪,該你出來做棟樑了!”易千雅看了看克萊爾,很嚴肅地說:“你一直乾得很好,我相信你!”
“您去一號堡壘,不是大材小用嗎!……”克萊爾還想再努力一下,所以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只有象您這樣德高望重的人來主持聯盟軍隊的大局,纔是衆望所歸,而我……”
“別說了,一切等委員會決定,好嗎?”易千雅打斷了克萊爾的話頭,不讓她再往下說了:“我已經決定了!”
例會重新開始,很快進入表決程序。李雲逸站起來宣佈表決結果。
“同意麗達委員的提議,一號堡壘仍然實行戰時佈局。”
“同意易千雅委員提議,委員會任命易千雅將軍爲一號堡壘行政長官兼警備司令。”
克萊爾長嘆一聲,面對表決結果,她只能苦笑不已。她累了,還不僅僅是心累。她的莫名其妙、常常突如其來的暫短眩暈,近日似乎越發頻繁了。她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心裡不免有些說不出來的恐慌。這種恐慌感覺,回過頭來又增加了她的心理負擔,讓她感覺更累了。
所以,她想休息,至少是想着能不能不要象現在這樣,身上揹負着這麼多的責任。這些責任已經讓她身心俱疲不堪重負,她真的很想擺脫它。
但是,在別人眼裡,克萊爾將軍面色紅潤,身體健壯正當年,正是爲聯盟擔負重任的大好年華。即使很喜歡她也可以說很瞭解她的易千雅,如果她一味堅持不要擔任聯盟軍總司令之職,也會大惑不解的。
沒有人真正瞭解她,即使再親近的人。每個人眼中的某人,其實是根據自己的意願美化或者貶損過的,絕不會是這個人的全貌。再聰明再智慧的人,對人或事物的評價,也會帶着相當嚴重的主觀色彩。
所有人眼中的克萊爾,就是這樣了,她能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