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擡起頭,看向高處。
在她身旁,清冷冰寒的靈力正在如同冰雪般消融,法陣的效力快速散去。
先前頭頂上幽暗陰森的幻象,也好似被雨點打溼了的紙張,現實中的畫面,開始一點一滴從中滲透出來,她得以重新看見清寒分殿的穹頂。
只是,和平常稍有不同的是,上方傳來的光線,竟是格外黯淡?
江芸心中驚訝:“我還沒動手摧毀陣眼,這法陣怎麼自己就破了?”
直到剛纔,江芸僅是看穿了法陣的運行樞紐,尚未全力出手。
但現在,法陣竟是不攻自破了?
與此同時。
來自章海雲不懷好意的注視,像是陰雲般籠罩覆蓋的靈識,也從此地消失。
這說明,他徹底放棄了對這處法陣的掌控,而將注意力全部移向了別處。
回想剛纔聽到的那句話,江芸美目漸漸眯起,心底生出一個令她都不敢置信的猜測。
“難道,安樂他僅憑自己……”
正思索的工夫,江芸周遭的法陣徹底消散。
她環顧四周,清寒分殿的建築重新出現在眼前。
不遠處,恰好還有一批修士,江俊良、程月梅都在其中。
他們的形貌明顯有些狼狽,氣息不穩,衣着略帶破損。
事實上,就在方纔,江俊良等人還在法陣中艱難的戰鬥,險些難以維持。
就算章海雲沒有在他們身上投去多少注意力,但一名元嬰的手筆,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衆人神色茫然,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法陣……消失了?”
意識到這點後,他們渾身的氣息驟然鬆懈下來,長舒了一口氣。
江俊良眼底閃過餘悸:“好險,差一點就……”
就在上一秒,一道強悍的法術轟擊到了他們面前。
若不是法陣突然失效,衆人中多半要因此出現傷亡。
這時,程月梅看到了不遠處的江芸,下意識的就以爲是她破開了法陣,連聲說道:“多謝江小姐出手相助!”
“對了,安道友!”
江俊良心繫安樂,迅速回過神來,恭敬的看向江芸:“還請江小姐快些去營救他。”
江芸眼神複雜,語氣中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我想……他已經不用我救了。”
順着她的視線,衆人擡起頭,看向堡壘內部的穹頂。
“嘶……”
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清寒分殿的穹頂中央,原先好似人造太陽般高懸的靈力團上,出現了一道幾乎將它一分爲二的傷痕。
咔嚓……咔嚓……
微弱卻又真實存在的碎裂聲,傳入人們的耳中。
在衆人的靈識中,以靈力團爲中心,蔓延着數不清的靈力網絡,遍佈清寒分殿的穹頂,又好像有無數條絲線,將各個繁複的法陣鏈接在一起,構成無比壯觀的景象,好似一件精美華麗的瓷器。
這個靈力團,不僅是日耀天輪劍陣的核心,還是清寒分殿絕大多數法陣的核心。
而此時,隨着它的碎裂,整片糾纏複雜的靈力網絡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來,變得冰冷、空寂。
在失去靈力的供應後,數以萬計的細小裂痕,開始在這“瓷器”上顯現。
真要形容的話,就好似在深夜,繁華的大都市一塊區域接着一塊的失去電力的供應,最終盡數被黑夜吞沒的情形。
這種過程令人心神顫慄,有一種獨特的、荒謬的、深邃的美感。
江俊良喃喃問道:“這是……誰幹的?”
就在這時,高處傳來章海雲憤恨的怒吼。
“安樂!我要……殺了你!”
此時的章海雲,早已不復平日的儒雅隨和,鬚髮盡散,面色形如枯槁,好似平白老了十幾歲。
怨氣、怒意,幾乎要滿溢而出。
他瞪大雙目,眼底滿是血絲,鎖定着身前的那道身影。
“咳咳……”
安樂咳出一口污血,捂住左胸的傷口。
這道傷痕深得可怕,可以透過它看見慘白的肋骨,且就連肋骨都被銳利至極的氣息割開,只需再深入幾公分,就能切開心臟。
【血晶之脾】凝結成的血晶,暫時堵住了傷口,避免失血過多陷入昏厥。
【生生不息】帶來的生機,則是在竭盡全力的修補着大大小小的傷口。
安樂的傷勢不可謂不重,除開胸口的那道傷痕外,鬼鎧更是被切割得七零八碎,多處血肉被劃開。
最麻煩的是,劍光劃過後留下的劍氣,在身軀中肆意遊躥、切割,對傷口進行二次傷害。
若非安樂的肉身強悍到誇張,光是在劍氣肆虐下,就要喪失行動能力。
只不過,安樂臉色慘白,氣息衰弱,眼中卻盡是沉穩,神情沒有絲毫慌亂。
彷彿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和章海雲的失態形成鮮明對比。
安樂淡淡說道:“章殿主,是你輸了。”
而看着他的神態,章海雲鬱積的憤怒達到了極致,恨不得衝上去撕碎了這張臉。
‘又是這樣!’
‘他又是這樣的眼神,好像早就預見了結局!’
章海雲不甘心,更無法理解,安樂憑什麼會知道日耀天輪劍陣的陣眼所在,又敢如此篤定的賭上性命。
他靈力涌動,正想再次出手。
一道肉山狀的龐大身影,就已經擋在了他的身前。
“嗝~”
葉靈兒打了一個長長的飽嗝,卻難得嫌棄的嘟囔道:“果然好難吃啊。”
而另一旁,江芸的倩影也從地面升起,攔在了章海雲身前。
見到這兩人出現,安樂心中才鬆下一口氣。
“還好她們及時趕到。”
事實上,安樂心底沒有他表現出的那麼從容。
不久之前,他可是的確冒着隨時可能殞命的風險,與章海雲作戰。
這感受,不亞於在萬丈高空上走鋼絲。
稍有不慎,便萬事休矣。
回想剛纔戰鬥中的兇險,安樂都不免覺得心有餘悸。
“要不是我在推演裡失敗過一次,最後恐怕還會被他陰到。”
正常人在見到日耀天輪劍陣的時候,恐怕都會下意識的認爲,那一輪“大日”便是劍陣的核心。
然而,這其實是一個圈套。
章海雲特意將這個目標放在明面上,而且異常張揚,毫無隱藏,幾乎就差把“核心”寫在它的身上。
安樂心中卻一清二楚。
穹頂上的那團光芒,其實只是真正核心的倒影。
如同水中月、鏡中花。
又好似吸收太陽光線反射的明月。
所有陣法的核心,實際上,不在別處,正在清寒分殿的地下!
安樂刻意穿行在房屋、建築中,藉助日耀天輪劍陣的劍氣將它們摧毀,除去激怒章海雲這一順帶的目的外,就是爲了掃清地表的障礙。
而且,他很快就發現,劍氣看似無差別的轟擊地面上的房屋,實則會有意無意的避開一部分區域。
在再三的試探後,安樂才終於確定了核心的所在。
最後,當天耀七劍墜落前,把核心摧毀,完成了這不可思議的壯舉。
歸根結底,安樂是在已經知道天空中的核心是陷阱的前提下,反推出了這一切,不算太過困難。
但在章海雲看來,這簡直堪稱不可思議!
就彷彿……安樂早已看穿了一切!
這種被看透、拿捏的感覺,令章海雲感到萬分憋屈,他還是第一次被一名金丹逼到這種地步。
而眼下,章海雲看着身前一左一右兩個元嬰,心中終於泛起一絲絲絕望。
即便有法陣壓制,他也未必是這兩女的對手。
更不用說,現在法陣的核心已碎,數十年的積累就此被毀,更沒法戰而勝之。
“好!好得很啊!”
章海雲咬着牙,仍做出色厲內荏的模樣。
“既然你們想我死,那我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這時,葉靈兒抽了抽鼻子,臉上浮現出怪異的神情。
“我之前就覺得奇怪,田道友身上爲何會有與你相近的氣息,原來,竟是這樣一回事嗎?”
她的小眼睛中流露出一抹釋然和同情,又轉頭看了一眼江芸。
江芸點了點頭,心領神會,接着說道。
“章殿主,你是否還記得,五年前,曾有一批身穿灰袍的修士來過這座清寒分殿?”
章海雲皺起眉,不明白江芸爲何要在這關頭問出這種問題。
地上,衆人也都聽到了這個提問。
程月梅面露疑惑,不明所以。
眼見着馬上就要拿下章海雲了,爲什麼還要節外生枝?
林寧倩等人面色嚴肅,側耳傾聽,好似這個問題的答案非常重要。
他們一開始來到清寒分殿的目的,可從來不是對付章海雲,也不是爲了抵禦大泰神朝的侵襲。
只是由於安樂的存在,江芸才被迫捲入了這些紛爭。
江俊良則是露出思索的神情,喃喃自語:“五年前……不就是我剛來到清寒分殿的時候嗎?”
修仙者達到築基期後,誕生靈識,思維異常敏銳。
而到了金丹期後,更能輕易調取腦海中封存的記憶,哪怕時隔多年,回憶起來也順暢無比,好似發生在昨天。
江俊良稍一回想,很快就想起了一件在當時看來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行穿着特殊的修士,拜訪了清寒分殿。
此地雖然地處偏遠,但是偶爾總歸會有一些修士誤入虛淵,又或是不屬於太虛宮的散修前來請求庇護。
有人拜訪的情況固然罕見,可也不算特別出奇。
讓江俊良稍微留心的原因,是這一行人的外觀。
他們全部身穿灰袍。
那灰色很特別,有一種晦澀難明、混沌詭異的感覺,隱隱有些不詳。
而且,在這些灰袍修士離開後,江俊良就驚訝的發現,他全然不記得這一批人的相貌。
哪怕再怎麼努力回憶,腦海中關於他們的臉龐,也只剩下一團模糊的輪廓。
事後,江俊良猜測,對方恐怕是用了某種藏匿相貌的法術。
只不過,灰袍人在清寒分殿停留的時間極短,總共也只待了一個晚上,更沒對清寒分殿的其他人造成絲毫影響。
來之前和來之後,一切如常,沒有任何改變。
久而久之,江俊良自然沒把這件事看得多重。
如果不是江芸突然問到,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再次想起來。
江俊良心中猜測:“聽她這話,那些灰袍人和章殿主……有什麼特殊的關係嗎?”
聽到這個問題,章海雲皺眉:“你說什麼灰袍人?我聽不懂!”
“事已至此,要殺要剮,都儘管來吧!”
江芸嘆了口氣:“也是,畢竟他們從來不會在目標的腦海裡留下記憶。”
看她的神態、眼神,章海雲忽然冒出一個荒唐的想法。
‘她這是在……同情我?’
沒有來由的,章海雲心底涌現出狂躁,他不斷質問自己:‘她爲什麼同情我?’
‘爲什麼……我會這麼難受?’
“那我就直說了,他們的名字叫做……塵!”
江芸牢牢的盯着章海雲,口中輕聲念道。
“塵歸塵,土歸土。”
“逝者不可追,來者猶可待。”
她突然高聲喝道:“章殿主,你該醒了!”
這聲音中帶上了靈力的波動,直擊章海雲的靈魂。
章海雲神色呆滯,腦海中彷彿有一片陰霾被驟然驅散,而那部分掩藏起的記憶,卻是他最不願意觸及的存在。
他全部想起來了。
包括那些自稱爲“塵”的太虛宮修士,那天他們間發生的事情,以及……這具軀體最初時的記憶。
******
那是在荒涼冰冷的月淵中,周圍盡是一片無垠的冰原。
虛幻的、不真切的圓月高高懸掛。
數不清的邪祟、妖物,隱藏在陰影中,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
初時,它們是那麼強悍,他只能在夾縫中生存,好似一隻陰暗的老鼠四處躲藏,啃噬匱乏無味的冰雪,一點一滴的成長。
這樣的日子不知過去多久。
在再一次被妖獸驅逐出領地後,他下定決心——
他要變強!
強到再也沒有妖邪敢於欺辱他!
他開始模仿一些妖獸、邪祟的行爲,漸漸的,他也擁有了那些不俗的力量,開始吞食比他弱小的邪物。
只是……不夠,這還遠遠不夠。
期間,他也遇到了一些兩條腿行走的生物,然而他們不夠強,遠不如曾經欺凌他的妖邪。
直到有一天,他見到了一個強大到令他畏懼的存在。
當那人的臉龐映照在光潔的冰面上時,章海雲便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
看着眼前的灰袍人。
章海雲心頭莫名泛起不詳的預感,好像有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太虛宮裡,原來還有這樣一股勢力?”
但出於禮節,章海雲只好像往常那樣熱情接待他們。
宴會舉辦得很成功,堪稱賓主盡歡,令章海雲都頗有一兩分自得。
論招待客人的本領,他還是很有一手的!
推杯換盞間,他也打聽到了,灰袍人自稱爲“塵”,像是個秘密小團體的名稱。
爲首的灰袍人是個青年男子,他笑着說道。
“章殿主,其實我們到此來,是有一份大禮要送給你。”
******
章海雲在冰原上游蕩了許久,出於某種難以言說的衝動下,他總是喜歡在清寒分殿的附近出沒,彷彿只是看着那座堡壘,也會得到心靈的慰藉。
“哦,還有這種邪祟,還真是罕見。”
突然有一天,他聽見有一道輕佻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下一秒,章海雲失去了意識。
等到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身前正躺着一具冰冷的屍體。
屍體的相貌、身材,和他一模一樣,雙目圓睜,臉上帶着不敢置信和痛苦。
死不瞑目!
章海雲心中驚恐,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但一股強烈的慾望,卻在他心底不斷涌出。
他無法抗拒,也不想抗拒。
那道輕佻的聲音說道:“吃了它。”
“這世上,就只有你一個章海雲了。”
最後,他只聽見了自己用力吞嚥口水的聲音。
******
兩段記憶,猛然交融、碰撞在一起。
混亂的片段不斷從章海雲眼前閃過,將他的思維來回撕裂、拉扯。
他的整個人生,都像是一場虛幻又真實的夢境。
他的人格恍若一張白紙,被一層又一層的塗抹上怪異的色彩。
從未有過的痛楚,在靈魂中迸發開來。
“啊啊啊!!!”
章海雲忍不住發出尖銳的嘶吼。
那不像是任何人類,乃至動物能夠發出的聲音。
“真相,竟然是這樣。”
安樂看着不遠處的章海雲,或者說,冰魄,心中忍不住嘆息。
他的面容正在像是冰雪般融化,又在努力維持原先的姿態。
只是,和先前的田秋彤不同,這一次,沒有人能夠幫章海雲穩定這種崩壞的勢頭。
章海雲也是冰魄這件事,就連安樂都沒料到。
畢竟上次推演,他死在了章海雲的鎮壓下,自然沒看到後續的劇情。
“不過,章海雲本體的死亡,或許和那羣灰袍人有關?”
“‘塵?’還真是個奇怪的名字。”
這驚天秘密的揭露,也讓安樂心中的一些疑惑得到了解答。
比如說,江芸等人來到清寒分殿的目的。
又比如說,章海云爲什麼會力保已經確認是邪祟的田秋彤。
或許在冥冥中,也是因爲他隱約察覺到了自己的身份,有些同病相憐。
安樂忽然又想到:“如果是真的章海雲,就一定不會保護他的女兒嗎?”
這個答案註定沒有答案。
他搖了搖頭,不再深思。
江俊良、林寧倩等人,目不轉睛的盯着高處的章海雲,爲這個真相感到震驚。
誰也沒有想到,太虛宮一座分殿之主,竟是被邪祟所替換了。
而且從江芸的話語中,不難猜出,這種替換,赫然發生在五年前!
江俊良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喃喃自語。
“是那些灰袍人做的?”
“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
眼見着章海雲全身幾近完全融化,一張臉龐早已看不出原先的模樣,五官中只剩下一張嘴巴。
他張口,沙啞的說道:“是他們……殺了我,請……咳咳……江道友……爲我報仇。”
“……那男子,自稱……僖!”
在充滿怨恨的吐出這個名字後,他的身軀一動不動,氣息徹底消散。
緊接着,快速的化成猩紅的血水。
直到生命的最後時刻,冰魄依舊堅定不移的相信——他就是章海雲!
而在血水融化時,暴露出了些許慘白的骨骼。
顯而易見,這是章殿主真正的遺骸。
就在這時,安樂面色微變,儲物袋中一件法寶忽然傳出異常的波動。
正是那從鬼尊體內取出的斂魂鈴。
它似乎在輕輕的震顫、嗡鳴,好似在渴求着什麼存在。
安樂悄悄把斂魂鈴取出,空氣中有一種無形的事物悄然匯入其中。
這個過程十分隱蔽,加之江芸、葉靈兒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章海雲的身上,都沒有發現這小小的異變。
“僖……”
江芸咀嚼着這個名字,心中凜然:“又是他。”
她暫時壓下這份不安,鬆了一口氣:“終於結束了。”
“比預想中要好許多,起碼沒有多少人傷亡。”
******
收拾殘局的過程十分輕鬆。
僞裝成章海雲的冰魄既死,剩下的修士自然不可能違抗安樂等人的命令。
而在得知章海雲的身份後,他們心中的震驚也可想而知。
失去了章海雲的維繫,另一具冰魄都不需要安樂出手,就在衆人眼前自行崩解。
安樂還讓葉靈兒與江芸再三檢查,確認“田秋彤”屍體上沒有大泰神朝留下的任何痕跡,這才鬆了一口氣。
準確來說,田秋彤的確不算是大泰神朝的奸細。
只是冰魄在化成她的模樣之前,就被大泰神朝的修士動了手腳。
敵人顯然是瞭解到冰魄這種邪祟的特性,纔會採取這種幾乎不可能被察覺的潛入方式。
雖然確保了大泰神朝的陰謀被瓦解,但是此時的清寒分殿,卻陷入了更加危險的境地。
“章海雲”的隕落只是一個方面。
更關鍵的是,在先前的大戰中,覆蓋分殿的無數法陣,幾乎盡數被毀,失去原先的效力。
到處是倒塌的房屋、開裂的地面。
堡壘內部,已然是一幅廢墟般的景象。
倘若大泰神朝在這時發起襲擊,估計要比之前輕鬆上無數倍的攻破此地。
。w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