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山山見安樂精氣神飽滿,靈力的儲量和厚度更上一個臺階,便知道他已然突破成功,眼中閃過驚歎,心中忍不住感慨。
“居然真的成了?”
顧山山自然不會忘記,安樂拜入她門下時,纔剛剛突破築基八層,氣息還有些虛浮不穩。
但這才幾天的工夫,就成功完成了從八層到九層的突破。
要知道,不論是煉氣築基還是元嬰,都是後期時的進境最爲緩慢,所需求的靈力總量,越往後越大,往往突破一層就要耗費前期突破數層需要的時間。
尋常修士卡在其中一層,往往一卡就是數年之久,或者終身無法寸進。
哪怕是顧山山曾見過的天縱奇才,破境的間隔也是按照月來計數,而眼前的安樂卻是再次刷新了她的認知。
‘這速度,簡直快得離譜。’
顧山山上下打量這名最小的弟子,心中的波瀾一時難以平息。
安樂看着她,面露疑惑:“師尊?”
“咳……我在。”
顧山山這纔回過神來,板着小臉,裝出威嚴滿滿的模樣,心中驚奇。
“他怎麼一點也不驚訝,好像早就知道了我要來?”
另一邊。
安樂默默心想:“師尊,真好用啊。”
顧山山的到來,自然在他的預料之中。
正是早就知道這一點,安樂纔會在周遭靈氣稍有不足的情況下進行突破,順帶借了自家師尊的一份力,當然,他也不是沒有後手準備,若是顧山山沒有來,安樂還有蘇黛的丹藥可以服用。
“你在靈力修爲上的進步神速,這很好。”
短暫驚訝後,顧山山擺出師尊的架勢來,認真說道。
“但切記不可急功近利、好高騖遠,你還年輕,不用急於一時,築基期最重要的就是打好根基,穩打穩紮纔是最要緊的。”
安樂聞言,心中一暖。
他知道,顧山山是擔心他急於求成,採用有損身體、潛能的方式。
‘說起來,當初林伯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
想到這裡,安樂嘆了口氣:“唉,進步這麼快,也不是我能控制的,自然而然就突破了。”
顧山山:“……”
“師尊你大可不必擔心我,我向來是腳踏實地,依靠自身的努力,一步一個腳印修行的。”
爲了讓顧山山放心,安樂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說道。
推演中的努力,就不是努力了嗎?
顧山山將信將疑,其實她總覺得,這個最小弟子身上,似乎還隱藏着某種驚天的秘密。
只是秘密人人都有,安樂有,剩下三個弟子有,連她自己都有,所以除非安樂主動提及,顧山山便不會去詢問。
顧山山又問道:“說起來,你的內景地還有哪幾處尚未開發?”
對她這種化神而言,內景地修行法雖然罕見,但不是沒有涉獵。
安樂老實迴應道:“尚有心臟、脾、肝等處。”
他曾嘗試破開心臟處的枷鎖,卻發現難度極大,且有強烈的不詳預兆,在推演中,甚至因爲掙脫失敗而身亡,危險性極大。
“這三處中,心臟尤爲重要,乃是全身氣血的樞紐、核心,最好謹慎嘗試。”
憑藉過往的經驗,顧山山建議說道。
“至於後兩者,主要和排除身體的毒素、調節體內的氣有關,也不可小視。”
“氣血,氣在血前,倘若精氣不振,血自然也會衰竭。”
顧山山這裡的“氣”不單單是呼吸的空氣,而是一種更玄學的概念,以安樂的認知來看,可能和人體的內分泌,以及各個循環有關。
對這些話,安樂聽得很認真。
這種來自化神的傳授,可不是常人能有的待遇。
他從之前結交的幾名道友那裡聽說,在弟子較多的長老門下,化神長老往往不會親自出面授徒,而是讓元嬰帶金丹、金丹帶築基,當然,格外優秀的天才另算。
像是顧山山這樣平易近人又大方的師尊,實屬罕見。
‘就是……太嬌小了一點。’
看着眼前一米出頭的幼女,安樂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嗯?”
察覺到這失禮的眼神,顧山山眯起雙眼:“安樂,你可知道探索內景地的本質是什麼?”
“破除肉身的枷鎖,清除積攢的污穢,發掘人體的潛力?”
安樂試探的答道。
“這些說法自然沒有錯,只是……太過空泛了。”
顧山山渾身氣質隱約變得空靈超凡,真正顯露出一兩分化神的氣息,喃喃說道。
“大道千條,殊途同歸。”
“古往今來,各種煉體的法門、功法層出不窮,不都是發掘人體潛能?但除去錘鍊筋肉、打磨氣血這種最基礎的東西外,最核心……其實是以精神掌握肉身!”
“這是很多功法根本沒有涉及到的。”
聽到這番話,安樂隱有所悟,但又像是隔了一層薄霧,有些懵懂:“以精神……掌握肉身?”
“正是。”
顧山山繼續說道:“普通人或許認爲他們已能熟練的掌握身體,呼吸、飲水、伸手、跑步……這都是無比自然的事情,是人們與生俱來就會的能力。”
“世俗中的武者,經過長期訓練,可以爆發出遠超平時的力量,或是操控身體做出一些極限的動作;修煉到一定程度的修士,可以內視體內的經脈、臟器。”
“但他們能精準控制心臟跳動的頻率、肺部的收縮,以至於掌握每一縷肌肉的發力嗎?事實上,絕大多數煉體修士,對肉身的掌握,僅停留在表層而已。”
“你看好。”
顧山山伸出白生生的小手,眼神注視着食指的指尖。
只見她食指的第一個指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衰敗,鮮血不再流經這處區域,隨後直接斷裂,露出猩紅的橫截面,可是其中的血液,卻沒有絲毫流出。
其實安樂早就察覺到,顧山山的這具分身,和其他的化神虛影有些不同,不僅更加真實,甚至還有氣血的氣息。
而眼下,她展現出的,無疑是對肉身接近入微的掌握程度。
又是眨眼的工夫,斷裂的指尖再次生長重塑,看上去完好如初。
“靈識深入內景地的本質,正是將你的精神融入到肉體中。”
“你發現了嗎?每當你破開一道枷鎖,你對那臟器的掌握就提升了一大截。”
安樂仔細思索,發現正是如此。
他對顧山山的這套說法,也產生了自己的見解。
人體就像是一臺極爲複雜的機器,由成千上百個零件構成,尋常人在使用時,根本不需要了解那些細小的零件,只需下達簡單的指令,就可粗糙的使用這臺機器。
但舉個簡單的例子,零件在傳導時,勢必會出現力量的損耗,可如果將它們擺在最正確的位置,無疑就會使人發揮出的力量增強數倍不止。
對每個零件的掌握程度越高,就越能找到合理利用它們的辦法。
“當所有內景地枷鎖破除後,你的精神基本可以完全掌握內臟和肌肉。”
“但那還不夠,下一步,就是將靈識融入每一滴血液中。”
顧山山先前掉落的指尖化成了一滴鮮血,晶瑩剔透,彷彿絕世珍寶。
“以神化血,以血藏神。”
“到那時,一滴血便可重生,堪稱不死不滅!”
安樂盯着眼前這滴血液,恍若從中看到了一道風華絕代的身影,她屹立於穹宇之上,身下的萬物全部臣服,像是整片天空的主宰,有着一種震懾人心的魅力。
她的神念,已然和這滴血完美融合,可隨心念隨意變幻。
顧山山的這具分身,恐怕也正是因此誕生。
不知注視了多久。
等到安樂回過神時,顧山山已不見蹤影。
“師尊,果然很厲害。”
安樂感慨一聲,心中燃起旺盛的鬥志。
今天顧山山的這番話,他在推演中沒有聽過,這無疑是爲他指引了前進的方向。
在修仙途中,一個好的領路人無疑至關重要。
安樂十分慶幸,自己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
三日後。
“呼……咳咳!”
安樂悶悶的吐氣,接着咳嗽兩聲,咳出一口污血。
他捂着暗暗生疼的心臟,身上的氣血緩緩平息下來:“不行,還是差了一點。”
自從得到顧山山的教導後,安樂便隱隱觸碰到了某種玄奧的感覺,就此開始嘗試突破心臟這處內景地的障礙。
但許是心臟太過關鍵,又許是安樂的積累還不足,這三天來的嘗試,都已失敗告終。
不僅現實裡沒成功,推演中還因此喪命,浪費了三次珍貴的推演次數。
如此一來,饒是以安樂沉穩的性子,都不免感到有些挫敗。
“欲速則不達。”
“你先別急。”
安樂在心裡對自己說道,以平復心情。
‘唉,要是蘇黛沒閉關就好了。’
他稍有感慨,沒有什麼比陰陽調和更能排解心中的壓力了。
就在安樂懷念他與蘇黛的快樂時光時。
鐺——
伴隨一聲傳播整個太虛宮主城的鐘鳴,遠處的城市忽然喧鬧起來。
顧家山脈中的妖獸,也開始變得躁動不安,發出此起彼伏的獸吼。
“肅靜!”
項鐵塔的一聲高喝,則是壓過了所有聲響,山林重新恢復寂靜。
妖獸們都知道,誰要是惹得這位不高興,只有被做成肉食的份。
安樂心裡咯噔一下,快步走出洞府。
“總算來了。”
他擡頭看向高處,懸空的太虛宮就在那裡。
太虛主城中,街上擠滿了人。
無數修士,或是太虛宮弟子,或是散修,仰頭看着天空,神情震撼中夾雜莫名的興奮。
只見上百艘龐大的飛舟,正從懸空城旁終日瀰漫的雲霧中飛出。
其中最爲引人注目的,莫過於最中央一艘體型超巨的飛舟,它通體呈現黑白二色,乃是小型飛舟的百倍大小,遍佈強悍誇張的法陣,實質的靈壓,都在周遭形成了各種流光般的異相,整個飛舟好似一片陰雲,籠罩在天空上方。
安樂看得目不轉睛,心中想到:‘簡直就像是一支艦隊。’
儘管隔着這麼遠的距離,那些飛舟的目標也不是這邊,但那種可怕的壓迫感還是撲面而來。
在這飛舟構成的艦隊面前,一切彷彿都顯得無比渺小。
只需一輪齊射,就可毀天滅地!
“這就是……太虛宮的底蘊。”
就算安樂早已見過這景象好幾次,但每次目睹,都會忍不住生出震撼之感。
這可比什麼繁華的城市、廣闊的疆域、衆多化神長老,更加具有直觀的衝擊力。
同時,安樂又莫名有些與有榮焉。
畢竟他現在也已是這個宗門的一部分。
鐺——
鐺——
鐺——
在三聲鐘鳴後,一道蒼老的聲音從無形處擴散。
“大泰王朝窮兵黷武、暴虐無度,一個月前主動侵擾邊陲,妄圖染指我太虛宮的疆域,爲抵禦外敵,替天行道,故而發起此次征討……”
他的話語威嚴有力,而且正氣凜然,彷彿被提及的大泰王朝乃是十惡不赦的奸賊,自己則是一支正義之師。
這是爲了師出有名。
無論什麼戰爭,儘可能佔據道德高地,都是常規手段。
至於事情的真相是什麼,沒人在意,也早已不那麼重要。
隨着蒼老聲音發出號召後,太虛宮主城中衆多修士紛紛響應,很快,飛舟邊上大量如小點的修士,往來穿梭,浩浩蕩蕩,宛若滔天巨浪。
項鐵塔和左玉,也到了該離開的時候。
他們兩人來到安樂的洞府門口。
項鐵塔重重拍了拍安樂肩膀:“小師弟,師尊的山脈就交給你了,以後記得常去找你二師姐吃飯。”
以他的性格,根本不會擔心一些閒雜瑣事。
倒是一旁的左玉,眼神有些擔憂:“小師弟,接下來這段時間,如非必要,儘可能不要外出。”
“你家二師姐也不是個省心的,得多照顧照顧她,別讓她餓着,也別讓她吃太多。”
“還有,世家子弟來訪的話,最好不要露面……”
左玉絮絮叨叨的吩咐着,有點像是家裡嘮叨的老媽子。
安樂卻一點也不嫌棄,都默默記在心裡,點頭稱是。
“師兄,我都記住了。”
“你們也要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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