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常用於做香料,能治中惡鬼氣,而白豆蔻也非罕見物。
對於三皇子所言的太子喜好,溫榮不過是半信半疑,只是奇怪李奕爲何要與軒郎說這些。
“三皇子還有說什麼嗎?”溫榮問道。
“沒有了。”溫景頗爲無奈,就是因爲沒頭沒尾的,他纔想不明白,更擔心是否是因自己愚鈍,才理解不了三皇子的意思。
溫榮笑着說道,“或許三皇子是隨口一說的,叮囑我們往後見到太子,不要犯了忌諱。”
溫榮知曉,李奕是不會平白無故的說無意義的話、做無意義的事,唯一可能是他在提醒軒郎,話說一半,則是因此事非定數,聽者有心可留意,無心亦無傷大雅。
溫榮輕淺一笑,李奕也是在未雨綢繆,防範於未然,再活一世,許多事果真看得更透徹些。
時辰已晚,溫榮回到廂房又檢查了一遍畫卷,她是鐵了心要避開李奕,如此才能避開他的一層層算計。
溫榮連夜寫了拜帖,吩咐次日一早坊市開門時便送往林府,綠佩見娘子如此焦急,疑惑道,“聽聞後日德光寺落成禮,林府兩位娘子也是要去的,娘子爲何急着與她們見面?”
溫榮說道,“我纔想起後日去德光寺還缺了些東西,盛京裡女娘都慣用花鈿,我打算去東市看看,故邀了林府兩位娘子作陪。”
……
第二日,溫榮起身見春江景上顏料已乾透,遂細心捲起,特意用綴五福色如意結穗子的寶相花緞帶紮上,再裝進塗金匣,塗金匣上篆書鐫刻了“翠管繪玉窗,丹青染君山”的清俊小詩。
拜帖送出不到兩個時辰,林府的馬車就到了國公府門前。
溫榮只帶了碧荷一人去東市,綠佩追了兩步也想跟着,卻被溫榮攔下,吩咐看好了房裡。
綠佩躊躇了一會,想到自己見識短淺,擔心會令娘子被人笑話,才轉身回了廂房。
馬車上,溫榮見瑤娘噘嘴別臉,猜瑤娘不悅定是因爲自己前幾日推了她相邀的帖子,故將明日自己要隨伯祖母去德光寺,以及伯祖母令她作畫一事如實說了。
瑤娘知曉溫榮確實是有事抽不開身後,表情才緩和了些,好奇地問道,“明日榮孃的伯祖母要親自去麼。”
瑤娘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瞪得圓圓的,溫榮笑着點了點頭。
嬋娘遺憾地說道,“我聽阿孃說起過原黎國公府的大長房老夫人,只可惜老夫人鮮少參加席宴,且聽聞老夫人不喜歡人去打擾,故一直未能親自拜見了。”
“明日我爲你們引見了便是,伯祖母很是慈祥的。”
聽溫榮這般說,嬋娘與瑤娘才笑將起來……
東市裡一如往常的熱鬧喧譁。三位小娘戴上帷帽,嬋娘挽着溫榮笑問道,“榮娘來東市是要看了什麼?”
“想去逛逛香料鋪子,還想順路買些花鈿。”
溫榮才說完瑤娘就急急接道,“只兩家鋪子不多時便逛完了,一會我們再去鞍轡店可好。”
說罷又靠近溫榮附耳說道,“聽我大哥說,店老安從東海郡新進了兩套鉤連雷紋的水牛皮馬鞍,去遲了必叫別人買走的。”
聖朝嚴禁宰殺馬牛,故慣常用的皮質多爲渾羊或山鹿的,溫榮瞭然一笑,認爲是瑤娘自己想要了。
而嬋娘早猜到瑤娘打的什麼主意,雖想訓斥瑤娘,可見她滿臉期待,又硬生生忍下話頭,只無奈蹙眉。
溫榮要的不過尋常香料,隨便進一家香料鋪子都有。
掌櫃娘子對溫榮的要求很是詫異,可依然照溫榮意思做好了一隻織金玄鵝素綾香囊,瑤娘站遠遠地說道,“這香囊味道也太辛了些,榮娘做何用處。”
溫榮拿出早備好的卷草紋銀盒,將香囊裝了進去,合上了銀盒,辛刺的味道才消失,溫榮滿意地瞧着銀盒,笑回道,“趕蚊蟲用的。”
到首飾行挑花鈿時,溫榮只拿了菱形、圓形、月形等最普通的花樣,瑤娘和嬋娘倒是選得興起,挑了彩紙、綢緞、羽毛等料子的各色花鳥紋花鈿,瑤娘還挑了一對粘在面靨處的金箔鴛鴦。
溫榮本想打趣瑤孃的,可一想到瑤娘芳心繫的是三皇子李奕,便不再多言了。
逛完香料鋪與首飾行,瑤娘一步不停地拉溫榮去鞍轡店,才拐進胡里巷,溫榮就聽見各處馬肆的胡商吆喝叫賣聲。
胡里巷多是郎君來的,除了鞍轡店還有馬肆行,瑤娘毫不在意地進了一家鞍轡店,老練地說道,“老安,東海郡的新做馬鞍拿與我看看。”
老安先還在愁今日沒有生意,這會就來了幾位帶着婢子、着錦緞胡服的小娘,爲首的小娘子更直接點了店裡最貴的鞍轡,連忙笑迎上前,“一聽小娘子就是行家,東海郡鞍轡統共兩套,其中一套還是人早定下的。”
說着老安將東海郡鞍轡取了出來,水牛皮製的馬鞍要比一般的更加柔韌,馬鞍環周處皆以銀鉤雷紋爲地,間飾飛鳥流羽,紋飾極其細膩精美。
瑤娘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很是滿意,“就要這隻馬鞍了,老安包起來吧。”
一隻馬鞍要一百金,溫榮搖了搖頭,還未來得及勸瑤娘,便聽見店外傳來聲音。
“我出二百金,那隻馬鞍我要了。”
着殷紅胡服的韓秋娘目不斜視地走進鞍轡店,身旁淺紫胡服的薛國公府張三娘鄙薄地斜睨林瑤娘,面上掛着幸災樂禍的笑。
老安恭敬地說道,“對不住兩位娘子了,馬鞍已被這位娘子先買得,娘子再看看店裡的其他鞍具,也都是上好的。”
“哼,我就看中了這套鞍轡,若是嫌錢少了,我再加便是,你說多少就多少,如此精緻的馬鞍,豈能區區一百金便宜了旁人。”韓秋娘走到櫃面前,直接將瑤娘擠到一旁……
瑤娘是受不了激的,立馬跳腳爭執上了,面紅耳赤的與韓大娘子對罵不休。
老安兩邊都開罪不起,勸又沒人聽,急的是直冒冷汗。
溫榮與林嬋是寧願受些委屈,只求息事寧人,故想將瑤娘拉走,無奈瑤娘在氣頭上,力氣也大了許多,更可惡的是韓秋娘身邊的張三娘,非但不勸反而煽風點火,巴不得兩邊打起來纔好。
溫榮冷冷地瞪了一眼張三娘,目光如出鞘的利劍一般,張三娘一驚閉上了嘴,沒一會韓秋娘突然眸光一閃,收了話鋒,面掛笑容說道,“這般爭執多沒臉面,既然你一定要了,我割愛讓與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