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老夫人見到溫世珩這般狼狽,亦是驚訝,蹙眉關切地問了幾句,知曉溫世珩是在堤壩上被寒風吹傷的,便再無話可說,打發了溫世珩回屋歇息。
方氏心裡倒是說不出的暢快,顫着眉毛與溫老夫人說道,“阿家,瞧見老三的模樣就知地方官不好做,故老三才想盡法子回盛京做京官的。”
溫老夫人籠着裹了銀裘的鎏金鉚扣暖爐,不屑地瞥了方氏一眼,“拋去家事不言。單論做官,鈺郎、玶郎皆及不上老三半分。聖主命老三前往杭州郡督檢堤壩,他能親自往堤壩勘實情。可鈺郎呢,日日不務正業,枉費了國公爵位,你是鈺郎妻子,非但不勸夫郎,反在這說風涼話。”
方氏用錦帕捂住嘴笑,心下十分不以爲意,只想溫世珩不過是傻子,哪有御史臺京官到地方去受苦的。
方氏如今只關心另外一事,“阿家,現在老三回來了,我們爲四丫頭安排的親事,可還能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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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月別宅婦鬧黎國公府的事情,幾是傳遍了盛京貴家,方氏差點被喚到官府問話,溫家爲此上下打點,沒少花錢兩。
拖了數月,這事才涼了下來。
方氏孃家胞弟在京任少府監監丞,方監丞嫡子方三郎今年滿十七歲,尚未娶正妻,是個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仗着方家勢力,在外沒少作威作福。
溫老夫人與方氏將主意打到了溫榮身上。
方氏嘴巴閒不住,分明是八字還未一撇的事兒,就先回孃家將此事說了。
那方三郎偏生是個沉不住氣的。悄悄過來安興坊瞧溫四娘生得如何模樣,心裡的算盤早撥拉好了。若是不堪入目的,他必然不肯娶了。
怎料見了後就魂不守舍。連去平康坊吃花酒的次數都少了許多,甚至與方二夫人說了,若能娶到溫家的美嬌娘,他便聽阿爺的話,也去考進士科,他阿爺、阿孃聽了自是大喜,日日催着方氏問何時能議親。
方氏本還得意洋洋,不想溫老夫人因別宅婦將此事暫緩了,兩頭不討好。方氏急得嘴都生了瘡。
溫老夫人不接話,方氏忙親自伺候了溫老夫人茶湯,殷切地說道,“阿家,兒孃家人有遠遠瞧過四丫頭,對她很是滿意,故四丫頭嫁過去了必是享福的。如此老三和老三媳婦亦不會有異議了。待她嫁去夫家,就不能再常常去遺風苑,我們可省下不少心。爲免節外生枝。還是早些辦妥了好。”
溫老夫人微微闔眼,望着香爐裡縷縷詭黠難測的青煙,終於點了頭,“離上元節不過一月餘。那日你讓蔓娘陪四丫頭去看燈會,方家由你安排了,兩家好好相看一番。與你孃家結親,也不算虧待四丫頭。”
方氏聽言歡喜應下。
用過午膳稍作休息。溫世珩吩咐了馬車,帶着林氏母女前往遺風苑。
溫世珩換了一身簇新的銀鼠襖袍。面容上是難掩的憔悴和疲累。 WWW ☢тtkan ☢¢ Ο
謝氏看着溫世珩自穆合堂外慢慢走來,心酸卻也欣慰。
不能如此枉爲官。
此次過來遺風苑,溫榮還帶了一隻箱籠,是阿爺自杭州郡帶回來的,溫榮整理出喜歡的,悉數捎到了遺風苑裡。
溫世珩有話要與溫老夫人說,林氏則帶着女兒與黎國公府跟來的婢子去溫榮廂房,準備將溫榮廂房重新佈置一番……
穆合堂裡沒了旁人,溫世珩蜷着手說道,“阿孃,當年兒查鹽政官一案時,發現有牽扯到京官,聖主爲免朝野動亂,遂將此事壓了下去,此次兒回杭州郡裡,又暗暗調查了一番。”
謝氏蹙眉問道,“可是聖主命你去的。”
溫世珩搖了搖頭,“是三皇子提供的京中消息,不查清楚,兒心裡亦難安。”
謝氏鬆開碧璽念珠,“可查到了證據。”
謝氏心裡是有數了,皇儲之爭中,溫世珩選擇了三皇子李奕,是福是禍如今尚不明朗,但能嚴懲鹽政貪墨者,是利民的善事。
溫世珩頜首,眼裡迸出幾道光來,“是盛京二皇子和尚書左僕射一黨,他們近兩年還連番打壓世家,前年袁府藏書案,就與二皇子脫不了干係。”
謝氏道,“工部侍郎是三皇子一派的?”
&了,此次往杭州郡的皆是三皇子親信,袁侍郎正是袁府的遠房親戚。那趙府可是膽大的。袁府被抄檢,府中財物自當悉數繳沒入宮或銷燬,可兒自林大郎與杜學士處知曉,趙府裡存有袁府珍藏的名貴字畫,那字畫,袁府是鮮少取出示人的,偏巧他二人見過。”
謝氏略微思量,是對三皇子刮目相看了,看似做逍遙王,竟然不聲不響的在朝中培養了衆多勢力,如今連珩郎亦肯忠隨他。
謝氏擡眼問道,“那五皇子呢,又是怎麼一回事?”
溫世珩面色轉瞬一變,凝重起來……
謝氏留溫世珩與林氏在穆合堂用晚膳。
天寒夜來得早,戌時溫榮扶着祖母回廂房歇息。
知曉今日阿爺與祖母說的話後,溫榮亦暗暗佩服李奕,太子品性早已不能服衆,只無奈聖主狠不下心易儲。
因蕭牆之禍而引起的朝堂之亂,是在所難免了。
李奕每一步棋都走得漂亮,高瞻遠矚並深謀遠慮,扳倒了太子,自就要削弱二皇子。
……
&子,老夫人爲你買了一架琴呢。”
溫榮正在廂房裡畫梅花,擡眼見綠佩興沖沖地小跑進來,繡鞋上的白雪近暖爐後就化成水,地上留了深深淺淺的水印。
溫榮顰眉說道,“外頭雪厚,怎不穿了棠木屐。一會受寒又得生病了。”
綠佩不在意地笑道,“婢子身子可好着呢。娘子,那琴師還未走。婢子特意過來請娘子去試琴的。”
碧荷停下了手裡的針線,又驚又喜,“原來娘子還會彈琴。”
溫榮搖搖頭笑道,“我可不會,原在杭州郡有學過一些,早忘了。”
&夫人正是見阿郎自杭州郡帶回來的琴,在途中被磕壞了,才命人去琴肆裡爲娘子選了一架新的。”
綠佩先纔在庭院裡聽見琴師調琴,彈出的樂曲很是好聽。遂打起了小算盤,倘若娘子學成了,日後便能常常聽到。
溫榮隨綠佩去試了琴,無甚問題,便命婢子將琴捧回廂房,自己則去穆合堂與祖母道謝。
&祖母,其實兒不會彈琴。”溫榮調皮地吐了吐舌頭,前世她入宮後,略微學了箜篌和琵琶。古琴着實不擅長。
謝氏和顏悅色地說道,“無妨,本就是買來與你玩的,若是喜歡。伯祖母爲你請琴師,若是不喜歡,擺那便是了。”
溫榮欣欣地捧上茶奉於祖母。展顏道,“知曉伯祖母對兒最好了。”
謝氏笑道。“年後天氣暖和了,伯祖母帶你去謝家走走。”
盛京裡的謝家只有應國公府。溫榮目光微閃,連祖母亦看好了三皇子……是該與謝家走得更近些。
溫榮軟軟答應道,“兒聽祖母安排。”
謝氏吩咐汀蘭擺了飯,似是不經意地問道,“可有五皇子的消息。”
溫榮搖了搖頭,眸光忽閃地說道,“兒怎會有五皇子的消息。”
謝氏正色看着溫榮,“與伯祖母也要瞞着了。”
溫榮心下一虛,精緻清秀的五官都擠在了一起,“那封信,兒真不知曉是誰寄的。”
&知曉是誰寄的便算了,有些事莫要太當真。”
祖母未深問,溫榮微微鬆了口氣,鮮少見到祖母這般嚴肅。
祖母是在提醒自己,縱是五皇子送禮物和寄信與她,都不要輕易動了心思。
用過晚膳溫榮回到廂房,碧荷正在鋪牀,暖閣裡滿是幽幽的花香,今日的錦衾被褥,皆是用梅花香薰的。
綠佩一邊伺候娘子梳洗一邊笑道,“老夫人待娘子可真好,比黎國公府的溫老夫人要好上了許多。”
溫榮鄭重道,“廂房裡說說便罷,千萬別出去說了,叫他人知曉,小心黎國公府管事將你送到莊子上去。”
綠佩臉色一變。
碧荷鋪好了牀,轉身笑道,“娘子怎嚇唬綠佩姐。”
前月裡溫榮有命人暗暗打聽鬧事的別宅婦,除了要知曉溫老夫人和方氏如何處置了她,還想自別宅婦口中問出,是誰指使或慫恿她來鬧的。
令黎國公府沒了臉面,實是幫了她三房的大忙。
不想別宅婦如消失了一般,溫榮等人得到消息後倒吸一口涼氣,溫老夫人她們確實是好狠的心。
溫榮靠在牀上翻書,一直沒有睡意,乾脆起身披上小襖去外間取笸籮,還有一條絲絛未打好了。
綠佩正要將隔扇門關上,溫榮忽瞧見幾名婢子捧着羊角燈匆匆往內堂走去,後面影影綽綽地跟着幾個人影,其中一人是阿爺,阿爺的身影溫榮是再熟悉不過的。
&佩,你去內堂打聽發生了什麼事。”溫榮心下隱隱不安,阿爺無事不可能這麼晚過來遺風苑,且另外的幾個人影中,其中一人溫榮亦極眼熟,可夜色裡不敢確定。
不肖片刻,綠佩折還了回來,滿面焦急,“娘子,不好了,五皇子受了傷,娘子可否要過去看看。”
溫榮一驚,目光落在妝奩上,那妝奩裡還放着五皇子送的蝴蝶嵌金玉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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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姝寧死了。
同幼子一道死在了陽春三月裡。
可是眼一睜,她卻回到了隨母初次入京之時。天上細雪紛飛,路上白雪皚皚。年幼的她白白胖胖像只饅頭,被前世鬱鬱而終的母親和早夭的兄長,一左一右護在中間。
身下馬車搖搖晃晃,載着他們往她昔日噩夢駛去……
然而這一次,人生會不會變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