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日排查,齊朔斷定這並非故意縱火案,從混亂的現場來看,黑礁的土地上竟有些白色粉末,齊朔蹲在地上用手蘸了一下,在鼻息間聞了聞,沒有任何味道,舔了舔,發現竟然是麪粉。
讓士兵查了一下,這附近原來是有一個麪粉廠的,而這次火災最遭殃的就是麪粉廠,其次纔是雲煙廠,當時正是傍晚時分,天色漸晚,突然聽到一聲劇烈的聲響,這附近的村民跑到這邊的時候,只見麪粉廠和那個黑作坊都已經被炸得面目全非。
附近有居民的丈夫或者是兒子便在這麪粉廠打工,一共四五十人,紛紛殞命,屍骨不全,齊朔聽人這樣說,於心不忍,心裡更加堅定要查到那個縱火之人,哪怕是皇親國戚。
想起皇帝那副嘴臉,齊朔心裡有些隱隱不快,那個自私的皇帝顧的只是他皇家的顏面,至於百姓的生死,對於他來說都算不得什麼。
正安排着,齊朔突然見樹叢後面有幾個孩子偷偷摸摸的朝這邊看,齊朔皺了皺眉,朝幾個孩子走去,這時候一個兵士喊了起來:“將軍,這邊發現有炮仗……”
“將軍,這邊也有……”有人繼續說,齊朔再看時,那幾個孩子已經跑遠了。縱火案難道跟這幾個炮仗有關嗎?
齊朔走了過去,拾起炮仗,只見裡面竟灌了一些白色粉末狀物體,聞了聞,又是麪粉,看樣子,這炮仗是先落到麪粉廠,然後……
“花雲,你帶人查一下這附近是否有私自販賣炮仗的地方。”齊朔招來自己的副將花雲,這樣的地方發現炮仗,而且現在並非年關,就算是年關,炮仗的數量,質量都是有保障的,民間能用的更是少,這樣危險的物品,上面是明令禁止民間私造的。
“是,將軍……”花雲應着帶了幾個兵士離開了,不出一炷香的時間,花雲帶着一箇中年男子回來了。
“將軍,這附近就他一家有賣。”花雲推了男子一把,男子匍匐跪在了齊朔面前。
“將軍,小民一向遵紀守法,冤枉,這是冤枉啊!”男子一臉哀求的看着齊朔,齊朔見男子指甲縫裡黑黑的,手指頭不但粗糙而且還有紅色裂口,便知此人平日賴以生存的一定是良田土地。
“起來說話。”齊朔冷冷的看了對方一眼,對方想起卻起不來,只覺得全身都在顫抖,腿也發軟。
“將軍讓你起來說話,聾了?”一個士兵踢了男子一腳,男子往前一撲,倒在了地上,齊朔回頭瞪了男子一眼。
“拉下去,二十大板,我齊家驍騎軍,絕不拿百姓一針一線,更不能對百姓動手動腳。”齊朔說完,花雲便帶着兩人將士兵帶了下去,遠去傳來不絕於耳的喊叫聲。
“老人家,您起來吧!”齊朔親自上前將男子扶起,男子感激涕零,知道齊朔不會傷害自己,膽子也大了些。
“我有些問題想要請問老丈,還請老丈如實回答。”齊朔怔怔的看着男子,男子點了點頭:“將軍的問題,老漢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問你,二月二十前後,你可曾賣過炮仗?”齊
朔雙眼微眯,一臉憂思。
“二十,二十……”老漢喃喃,心裡計算着,二十大約是十天之前。
“哦!對了……”老漢突然恍然大悟一般。
“二十,剛好是二十那天,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我剛從餘安老家回京,這小本買賣,也不賺錢,想着能賣出哪怕是一個糖人也是不錯的,然而,那天,卻只賣出去五個,對,五個炮仗,是三個小孩子買的……”老漢不住的點頭,確認自己的回憶沒有差錯。
老漢告訴齊朔,當天天色已晚,三個孩子本來在路邊打打鬧鬧,後來有一個孩子走到自己面前問有沒有好玩的,老漢便將撥浪鼓等拿了出來,沒想到男孩卻問:“有沒有炮仗?”
因爲炮仗是國家明令禁止出售的東西,自己也都是偷偷躲着賣,四下看了一下,四周都沒人,自己這纔敢把炮仗拿出來。
“後來呢?”齊朔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着老漢,這種事情被抓到那是必死無疑的,嚴重的還會誅九族,看他這一把年紀,自己也於心不忍,更何況,這也是被逼的。
“後來那幾個孩子拿着炮仗便往東邊跑了。”老漢補充說,齊朔終於知道了整件事的發展,幾個貪玩的孩子,一個爲了賺點活命錢的老漢,一個麪粉廠和一個雲煙小作坊,最後是一場驚天命案。
“你走吧!以走得越遠越好,這是誅九族的大罪,我只當沒見過你,你也不要向人說起。”齊朔滿臉黑線,就算自己不願意爲難此人,一旦追究下來,他是必死無疑的。
這件事難道就這樣了了嗎?難道要抓那幾個孩子去抵命嗎?
他想起了皇上說的水落未必石出,既然是皇上要求睜隻眼閉隻眼,那自己就睜隻眼閉隻眼吧!只是這幾個孩子,齊朔嘆了一口氣,能怎麼辦呢?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找一點樂子,讓賠償還是抵命,這都是他們做不到的。
朝堂之上,齊朔端着所謂的證據——幾個已經燃過了的炮仗交給了李公公,李公公一步步走上臺階,放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這場火災其實是一個意外,當時幾個麪粉廠的工人想給自己家中的孩童一個驚喜,於是買了這炮仗,沒想到,這竟是劣質貨物……”齊朔爲了幫三個孩子脫罪,只好將這宗罪推給了那已死的工人。
“賣炮仗,制炮仗的人可都抓到了?”皇帝擡起眼睛,一臉憤怒的問,齊朔心裡一驚,不知該怎麼回答?
這時候樑王走上前一步:“啓稟父皇,這件事兒臣也參與了調查,這賣炮仗的人是一個隨處行走的小販,因爲欠債已經被人活活打死,而這制炮仗的人,因爲賣炮仗小販已死,無從查起,兒臣認爲,當務之急,是要安撫那些受難百姓……”
衆人聽樑王這樣說,紛紛開始討論起來
“臣附議……”禮部尚書上前一步。
“臣附議……”兵部尚書也上前一步,一時間所有大臣都向前一步,皇帝不由得點了點頭,只是這件事畢竟牽扯到慶王,雖然縱火案與他無關,但云煙一事,若不懲處,恐怕有人不服,
只是那畢竟是自己的兒子,自己也不願意爲難他,只是,如今根本沒有臺階可以下,皇帝心中犯了難,視線落在齊朔臉上時,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鋒芒。
慶王府,慶王得知朝中之事,對齊朔更加信任,只是,如今父皇不願見自己,雖然自己僥倖沒被交到大理寺,但如果父皇沒有頒下赦免文書,難道自己一輩子就這樣呆在府中嗎?
不行,一定要跟齊朔談談,他一定有辦法的,慶王心想,便讓人備轎,要去將軍府,這時候齊朔卻拍花雲來了慶王府。
“拜見慶王殿下……”花雲進入房中,便對慶王作揖,慶王知道這是齊朔的左前鋒,是齊朔最器重的左右手,自己對花雲也很客氣。
“不知道葉小將軍前來有何事啊?”慶王陪着笑問。
“啓稟殿下,齊將軍讓微臣到府上捎一句話:‘切莫着急,一切早有安排。’將軍還說,這幾日殿下就不要到府上,有事將軍會親自過來,望殿下稍安勿躁,耐心等候。微臣告退。”花雲說着退後幾步,大步離開了慶王府。
慶王拳頭緊握,這個齊朔,越來越放肆了,竟然敢私自主張,到底誰纔是主子?慶王嚴重閃過一抹狠厲,總有一天,他會讓所有人都臣服在自己腳下。
從朝堂出來後,樑王滿心愧疚,想起自己當時得知這件事時竟然如此衝動,不僅不聽流光的解釋,甚至還對葉兒動粗,想起當時自己一下子將葉兒推出去好遠,不知道葉兒現在怎麼樣了。
讓人準備了補品後,樑王親自提着走到了西廂房,自從那天后,兩人雖然同住一處,樑王卻是不願意再見流光,甚至想將流光趕出去,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爲,樑王不禁有些慚愧。
走到門口,只見葉兒正端着藥朝屋裡走去,樑王皺了皺眉,問葉兒:“谷主怎麼了?”
“谷主一向身子弱,這次去東郊着了涼。”葉兒因爲端着藥,並沒有向樑王行李,樑王也絲毫不介意,聽說流光着了涼,心下有些擔憂,想跟着葉兒一起進屋,又想起流光是女兒身,便在門口等着。
屋裡傳來咳嗽聲,樑王的整顆心都揪了起來,心裡更加愧疚,初春的風還有些寒涼,一陣風吹過,樑王的衣襬浮動起來,提着東西的手也頓覺冰涼。
流光喝了藥後,便躺下了,葉兒也沒有告訴她樑王在門口,流光的身體越來越差,火盆也不能長期烤,這樣對身體也不好,棉被也不能蓋得太厚,但也許是當年戰場留下的後遺症,每到天涼時,流光總會全身冰冷。
葉兒走了出來,見樑王還站在門口,便輕聲對樑王說:“王爺,我家谷主身體不適,不能見風,也不能太過操勞,王爺若有事,小女子願代爲轉達。”
“谷主的病嚴重嗎?要不要請太醫?”樑王一臉的憂慮,葉兒搖了搖頭:“多謝王爺,不必了,谷主每到涼寒時節,便是如此,老谷主交代過,從冬月到來年初春,都不宜見風,以往還能保證,如今到了這京都之地……”葉兒頓了頓,發現自己這話要說出來,反倒像是責備樑王,便閉了口,不再多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