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萬個不情願的情況下,秋水還是將這藥吞下了肚子,終於,眼淚再也忍不住,藥湯在她的喉嚨間流動,她知道從此以後,她就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這後宮女人,能當母親的有幾人呢?
其實,只要能活着就不錯了,不是嗎?秋水想着,終於,碗見了底,秋水鬆了手,碗掉在地上發出砰的響聲,地上全是碗的碎片,但上面卻沒有一些水漬,寧妃看見了秋水眼中的恨意。
這樣的眼神,她曾見了無數次,對於這個,他早就習以爲常,只是,心中還是有些毛毛的,覺得不舒服,寧妃伸出手想要碰一下秋水,最終還是情不自禁的收了回來,她想也許是年紀大了不忍心的緣故吧!
“柳媽,帶秋水姑娘下去,好生伺候着,這可是未來的娘娘。”寧妃收了手,轉身,柳媽應了一聲。
“姑娘,跟我走吧!”柳媽的笑就像狐狸一般又有些像狼,秋水緊跟在她後面,此時她依然赤着腳,外面依然積水。
甚至雨還在不停的下着,她依然穿着那最單薄的衣服,可她最感覺不到冷了,也許心冷了之後身體的冷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秋水的背影在寧妃的面前變得慢慢模糊起來,越走越遠,可寧妃卻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閔府,流光看着外面下着的雨,皺了皺眉,莫蘭走了過來給她披上披風,流光回頭微笑着看了莫蘭一眼,說:“這幾日總是心神不寧,老想着藥王谷,總擔心那邊會出事。”流光看起來有幾分憂慮。
莫蘭嘆了一口氣,對流光說:“你只擔心藥王谷,我卻擔心師兄。”莫蘭說着轉頭看了流光一眼,隨後對流光說:“我還擔心你。”
流光呆呆的看着莫蘭,隨後笑了笑:“我總覺得他不是壞人。”流光說的自然是凌月天,莫蘭聳了聳肩,並發表任何意見,畢凌月天並沒有真正的傷害過自己和木天南。
正聊着,流光突然看到樑王冒着雨朝自己走了過來,後面是已經溼透的寧溪,流光和莫蘭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隨後迎了出去,葉兒在後面給流光撐着傘。
“進去說。”樑王開口,衆人一起走了進去,流光知道恐怕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但她卻不是太清楚。
樑王的眼眶裡帶着深深的血絲,流光看了莫蘭一眼,莫蘭看了葉兒一眼,兩人走了出去,這時候寧溪也走了出去,屋裡就剩下流光和外面潺潺的雨聲,房間裡的光線有些黯淡,流光站了起來,對樑王說:“看來該掌燈了。”
“是嗎?已經不早了。”樑王像是回答流光的話又像是自言自語,流光不說話,只是親自點了燈,又起來給樑王倒了一杯水。
“看起來,殿下心情不是太好。”流光說着將水放在樑王的旁邊,自己轉身回到位置上,她想任何人從那麼高的位置上跌落下來,心中都是不甘的,更何況這一天等了這麼久。
樑王點了點頭,算是回答流光的問日,流光微微一笑,隨
後問樑王:“茶涼嗎?”此時,樑王正在喝茶,聽到流光的問題,突然發現自己竟不知道自己是喝了熱茶還是涼茶。
“殿下心不在焉,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嗎?”流光很鎮定的問樑王,樑王擡起頭有些侷促不安,隨後跟流光說:“本王有個不情之請……”流光靜靜的看着樑王,聽着他那所謂的不情之請。
見流光沒有說話,樑王便開口說:“一直以來都沒跟閔大人提過我母妃的事。”流光不由得一震,沒想到他要說的竟然是萍妃的事情,流光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依然鎮定的玩弄着手中的絨線,說了句:“這荷包是繡荷花還是牡丹好。”
樑王見流光有些心不在焉,心中越發慌張忙,這時候流光擡頭看着樑王說:“您繼續說,殿下,剛纔我有些恍惚了,不好意思。”樑王這才恢復平靜,繼續說。
“是這樣的,近來是陰雨天氣,本王今日進宮本想去拜見父皇,卻走着走着的就到了母妃那裡,卻發現屋中盡是水……”樑王頓了頓,接着說:“說來也不怕閔大人笑話,我母妃本是貴妃,卻因爲說話惹父皇動怒……”
流光依然不說話,手中把玩着銅錢,神思卻有些恍惚起來,她想也許是該鍼灸萍妃了,在宮中勢必是永無出頭之日的,流光想着有些恍惚起來,也不知過了這些年,她怎麼樣了。
不過,自己卻是從未見過她的,畢竟父母死的時候自己還年幼,自己是記不得的,也許見過的吧!流光想,又或許她和母親是有幾分想象的,甚至是和自己有幾分相像。
樑王也沒發現流光正在出神,便繼續說:“母妃當時被打入冷宮,後來又……”樑王將這些年母親的遭遇一一說了出來,隨後對流光說:“還請閔大人想個法子能讓母親離開皇宮,住到我府上來。”
樑王的想法讓流光詫異,流光隨後對樑王說:“殿下不知道後宮女人不可搬出宮的嗎?除非沒有被皇上召見過。”流光直直的看着樑王,樑王垂下了頭,嘆了一口氣,隨後又擡起頭。
“本王又豈會不知,只是今日見母親受苦,做兒子的卻不能拯救母親於危難,實在愧爲人子。”樑王看起來很悲傷,流光也很無奈,雖然辦法總是可以想的,可這要冒多大的險。
再說,如果萍妃從宮中出來,肯定會遭別有用心之人的話柄,甚至到時候會有人讓整個京城都在說這件事,這樣一來,倒黴的就不只是樑王一個人了,皇上又是那樣愛面子的人,恐怕到時候一切就難收拾了。
這樣想着,流光下了決心,絕對不能讓萍妃出宮,只見流光搖了搖頭,隨後對樑王說:“還請王爺恕罪,微臣實在是無能爲力。”
樑王自然不相信流光無能爲力,只道是流光怕麻煩,便問流光:“爲什麼不幫我?”
“不是我不願意幫忙,實在是真的無能爲力。”流光垂下眼眸,樑王越發憤怒。
“好,既然閔大人不願意幫忙,那本王就只好自己去救母親
了。”樑王說着站了起來,流光也跟着站了起來。
流光一直追到院子中,樑王大步的走着,葉兒和莫蘭也追了過去,流光大聲喊着:“殿下,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流光雖然能夠體諒樑王的一片苦心和孝心,但和苦心孝心比起來,未來纔是最重要的。
樑王停下腳步轉頭看着流光,隨後說了句讓流光氣得差點吐血的話,他說:“我忘了閔大人是個從小就沒有母親的人,又怎會體會人世間的母子情。”樑王說完轉身大步離去,流光不由得身子一震,莫蘭和葉兒趕緊扶住了她。
雨勢越下越大,葉兒和莫蘭扶着流光,兩人都是一臉的憤怒,這時候莫蘭對流光說:“別聽他胡說,咱們回去,你不能淋雨。”
“是啊!要是給明大夫知道了,明大夫又該生氣了。”葉兒一臉擔憂的看着流光,流光點了點頭,和葉兒莫蘭一起朝屋裡走去,早就沒有母親了,自己是早就沒有母親了,可自己永遠都記得母親的善良和美麗。
到了屋裡,莫蘭和葉兒給流光侍弄着,莫蘭對葉兒說:“讓人燒點熱水,她必須要泡個澡,不然明天可能就起不來了。”
流光擡頭看着莫蘭,心裡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來,隨後將頭埋入莫蘭的懷中,久久的沒有說話,莫蘭卻感覺到她的身體在顫抖,莫蘭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說:“沒關係的,還有我們陪着你。”
“師姐,我累了,我真的好累,我……”流光頓了頓,一直以來,她都告誡自己,絕對不能把自己當成女人看待,因爲這樣會受苦,會悲傷,會被子這個世界瞧不起,可她還是忍不住的說了句:“我只是一個女人。”
這句話裡面飽含的心酸莫蘭是知道的,曾經在藥王谷的那些歲月,那是充滿陽光和笑聲的日子,那時候的流光還不會哭,那時候的她總是笑着,跑着,可如今一切都變了,這一切到底是誰的錯。
莫蘭擡頭看着屋頂,心想或許這只是老天開的一個玩笑,可惜這個玩笑開得太過分了,莫蘭深吸了一口氣,隨後告訴流光:“想哭就哭吧!總憋着會憋壞的。”
流光輕聲啜泣着,一會後便擡起了頭,眼眶雖然還是紅紅的,眼裡還有淚光,臉上也還有淚痕,但流光的嘴角露出了笑意,她說:“從今以後,杜流光不會再落淚了。”莫蘭心中一震,心裡更加心疼。
葉兒走了進來告訴流光:“谷主,水燒好了。”流光微笑着點了點頭,便走了出去,葉兒則在後面收拾要換的乾淨衣服。
“好了?”葉兒有些疑惑的看着莫蘭詢問,莫蘭點了點頭。
“這世上恐怕再也沒有什麼能擊倒她了。”莫蘭的神色有些憂慮,流光長大了,可長大是不是就註定要受傷呢?而且是那麼重的傷。
“走啊!你在看什麼?”葉兒有些好奇的看了莫蘭一眼,隨後大步朝前面走去,莫蘭緊走幾步跟了上去,她想或許自己也該放下一些執念,也許順其自然也是很不錯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