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之餘,他連忙催動才氣來抵擋,臉色變得彤雲密佈起來,雙眼瞪大死死盯了一眼季子文,背剪在身後的雙手握成鐵拳。
季子文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翻過試卷第一頁,繼續往下看,掃了一眼第二題,心道:真是招招要命。
第二題也是要求寫一首詩,必須順着念和倒着念都是一首完整的詩,時間是半柱香。雖然漢子中有一些詞語順着念和倒着念意思幾乎一樣,而且還十分通順,比如”空房”和”房空”,”香濃”和”濃香”,但是要求整首詩都必須如此談何容易,而是僅僅只有半柱香的時間。
更重要的是,絕大多數文生看完第一道題雖然未必能寫成,但大致還知道該從何處下手,比如全詩不能用形容詞,便可把形容詞隱於名詞之中,也就是用一些比較生動具體的名詞,比如”寒光”、”孤燈”,這些名詞本身具比較生動具體,而且還富含濃濃的感**彩。但是第二道題目讓人不知該從哪裡下手,要是換做其他文生,絕大多數人看到題目要求後直接放棄了。
但是這次的考試關乎季子文的未來,不管遇到什麼題目,他都要堅持到最後。朱召看到季子文開始看第二道題,急忙把準備好的香折斷,一半點燃後插入香爐中,頓時飄起嫋嫋輕煙。
季子文繼續使用意念,翻動《聖道實錄》,頓時成千上萬首詩從書頁上飄飛過去。可是過了一段時間,他依然沒有提筆去寫,顯然沒有找到合適的詩,但是那半柱香就快燃盡了,只剩下很短一截。
看着殘剩不多的香快速縮短,朱召臉上再次露出笑容,背在身後的拳頭漸漸展開,整個人頓時神清氣爽起來。筆試和麪試不一樣,任何一道題都不能出現問題。
香越來越短,要是季子文再不動筆寫,即使想到也沒時間寫了,朱召是不可能多給他一點時間。
季子文的臉上也沁出細密的汗珠,心裡逐漸焦急起來,一旦考驗失敗他淪爲平民,那時朱召只要稍稍揮動一下手指,他就會立馬被殺,就連死的方式都沒能力選擇。
香只差那麼一點點就燃燒殆盡了,朱召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呼之欲出,冷哼道:”敢跟我們朱家作對,只有石路一條,這次我要你死得很難看。”
季子文沒有理睬,心裡明白他是想擾亂自己心思,現在必須保持鎮定,找出符合題目要求的詩,但是臉上的汗越來越多了,這畢竟是一場至關重要的考驗,失敗之後不僅自己會死得很慘,而且父親和翠萱等人也會死無葬身之地,在這最後關頭,他怎麼不擔憂。
雖然心裡憂心如焚,可是他表情鎮定如初,而且一如方纔那樣繼續翻動《聖道實錄》,忽然一首詩從書頁中跳動出來,正是他所想要的,臉上頓時露出一絲喜色。
這時香已經燃得差不多了,若是按正常方式去寫完全沒有時間寫完,他猛然合上《聖道實錄》,立馬催動才氣,三倍秀才的才氣洶涌而出,凝注在手中的毛筆上,毛筆猶如兇猛的野獸在白色的捲紙上狂奔如電。
看到這驚人的一幕,朱召臉上的笑容頃刻間煙消雲散,身子微顫,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眨眼間的功夫,一首詩就已經寫就,毛筆剛停下,插在香爐裡的香已經徹底燃盡,菸灰倒落下來。
於此同時,狂涌而出的才氣噴薄而出,似一股猛烈的寒風,向四周擴散出去,把窗扇震落下來。
這次的筆試只有兩道題,因爲朱召根本不相信世上存在能寫出這樣詩的人,以爲季子文就連第一道題都沒法完成,所以並設置那麼多題目。
寫完試卷,季子文便收拾筆墨,走出文院,推開門看到右邊正站着徐知府,身後站着十多個身穿鎧甲的士兵,他對着季子文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不要說話。季子文立即會意,微微點點頭,走到徐知府身邊。
文院裡面只留下朱召一個人,他被剛纔季子文的表現完全震驚了,久久纔回過神來,坐到季子文剛纔坐的椅子上,準備批閱試卷。
稍稍瞟了一眼第一首詞,朱召搖搖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季子文寫的第一首詞是馬致遠寫的《天淨沙·秋思》:
枯藤老樹昏鴉,
小橋流水人家,
古道西風瘦馬。
夕陽西下,
斷腸人在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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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詞描寫的景物無不生動,藤是枯乾的,樹是蒼老的,馬是瘦弱的,但是全詩沒有突兀地出現一個形容詞,對事物的刻畫全都隱於名詞之中。
同時,十分有畫面感,意境深遠,情景完美融合在一起。在黃昏時刻,路邊的被枯藤纏繞的樹上落着幾隻歸巢的烏鴉,在不遠的小橋下有着緩緩流動的小溪,偶爾有幾縷炊煙飄出,但是在這荒涼的古道上,詩人孤零零一人騎着一匹瘦馬,寥寥幾筆,勾勒出一幅暮色蒼茫的秋野圖景。
這首詞,前四句皆寫景色,這些景語都是情語,”枯”、”老”、”昏”、”瘦”等字眼使濃郁的秋色之中蘊含着無限淒涼悲苦的情調。
最後一句”斷腸人在天涯”作爲曲眼更具有畫龍點睛之妙,使前四句所描之景成爲人活動的環境,作爲天涯斷腸人內心悲涼情感的觸發物。
曲上的景物既是馬致遠旅途中之所見,乃眼中物。但同時又是其情感載體,乃心中物。全曲景中有情,情中有景,情景妙合,構成了一種動人的藝術境界。
看完之後,朱召驚訝得目瞪口呆,懸在空中的筆久久沒有落下,過了半響,他定了定神,不過卻把批閱試卷的毛筆放在旁邊。
他翻過第一頁,看第二道題,順這念道:
《題金山寺》
潮隨暗浪雪山傾,遠浦漁舟釣月明。
橋對寺門鬆徑小,檻當泉眼石波清。
迢迢綠樹江天曉,藹藹紅霞晚日晴。
遙望四邊雲接水,碧峰千點數鷗輕。
讀完後,又倒着念道:
《題金山寺》
輕鴻數點千峰碧,水接雲邊四望遙。
晴日海霞紅靄靄,曉天江樹綠迢迢。
清波石眼泉當檻,小徑鬆門寺對橋。
明月釣舟漁浦遠,傾山雪浪暗隨潮。
倒着讀同樣是首七律,同樣工整貼切,可見駕馭文字的技巧極其嫺熟,猶如纏着鐵鏈跳舞,依舊翩翩。玩弄文字遊戲的人很多,不過,像這首無論怎麼讀都很工穩漂亮的,卻寥寥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