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白葉對視了一眼，白葉說你快去吧，別讓人家等急了。我點點頭，說待會回來找你。然後就跟着那護士走了，我們下了樓，跟着護士走到一間病房，擱着玻璃看見闖哥在那兒發脾氣。旁邊站幾個醫生，勸闖哥，這樣對病情不好。闖哥就跟沒聽見似得，一個勁吵着要見我。 我鼻子一酸，進去之後，闖哥又吵着，你們都出去，我要跟我兄弟說話。 一個醫生跟我小聲說道，病人情緒不好，腫瘤越來越大了，壓住小腦上的神經了。可能會說些胡話啥的，你甭跟他計較，他說啥就是啥。甭惹他生氣。我說，我曉得了，那些醫生這才走了出去。 闖哥看着我，情緒有些激動。又哭又笑的，衝我小聲說道，東子，我最後的時間裡還有你能陪我，這輩子也值了！我點點頭，說，哥，啥也別說了，等你病好了，我們再出去拼酒。看誰先喝翻。闖哥搖搖頭，傻笑道，我不行了，熬不了幾天啊。 我趕緊打斷他，說，咱不說這喪氣話，現在科學那麼發達，癌症又不是絕症，你放寬心。好好養病，其他事交給我們就行了。 闖哥眨了眨眼睛，滿臉疑惑的望着我，說，你誰啊？我愣了一下，隨即說道，我是東子啊？闖哥點點頭，好像想到了啥，跟我說道，東子啊，你咋在這兒呢？ 我一下給整無語了，看來醫生說的果然不假，闖哥這病越來越重了。 我說，哥，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下次再來看你！ 我剛站起來時候闖哥突然拉住我，說，東子，趙構咋樣了？我說，進jc局了，那小子猖不了多長時間了。 闖哥又嘆了口氣，又唸叨，東子，我活不了多長時間了，活不了多長時間啊。 我又無奈的搖搖頭，也不知道該說啥了。只好坐下來安慰闖哥，等他睡着之後，慢慢掖上被子。走了出去。 闖哥這一生說起來也真夠可憐的，一個人孤苦伶仃這些年，熬到混出頭的時候卻偏偏攤上這事。爲啥這年頭壞人總能活的瀟灑，好人卻總是不長命。 出了病房之後，我又問了下醫生闖哥這病咋樣啊？醫生說病情還算穩定，能熬個一兩個月，我又想到了白葉，還有那些還生存謀命的人，不禁覺得非常傷感，活着，真的好麼？ 等我回到白葉病房的時候，白葉爸媽已經過來了。白葉爸媽，瞅我這副憔悴樣子，就說，東子啊，這兩天你也挺累的。回家好好休息一
天啊。 白葉也說道，你回家吧，這兒有我爸媽，沒事的。我說，那行，我明天過來看你。 回到家裡頭之後，我啥也不想了，倒牀上就睡着了。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老媽問我哪兒不舒服。我就說沒啥。老媽燒了點菜，我吃過之後又帶了點。老媽問我幹啥，我隨便慫了句，去醫院看朋友。 到了醫院之後，我去闖哥病房瞅了一圈，發現沒人。又轉了醫院一遍，終於找到了闖哥那個主治醫生，問他闖哥在哪？ 那醫生面帶難色，扶了扶眼鏡，愣了很久才慢慢說道，李闖先生昨天夜裡就走了，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醫生說完這句話，我徹底懵了了，手中的飯盒不自覺的滑落在了地上。醫生又說了幾句，我也聽不清他再講啥了，感覺胸口一下堵住了，想哭，卻哭不出來！ 醫生又在我面前揮了揮手，說你節哀順變啊，人已經送到火葬場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啊。我搖搖手，說道，不必了，上天都不眷戀，我還有啥看頭呢，活着，就有了痛苦的來源，也許這對他來說，纔是最好的歸宿。 醫生拍拍我肩膀，嘆息道，你能想開最好了，我去做事了。醫生說完，就出去了。 我一個人晃晃悠悠走出病房，心裡頭唸叨着，闖哥！走好！ 這時候隔壁卻傳來了一個女人痛哭的聲兒。我往裡頭瞅了瞅，白葉媽媽正捂着臉，老淚縱橫。白葉爸爸也在裡頭，淚水像斷了線水珠，不停往下落。旁邊是一個醫生。 我慢慢踱進去，白葉爸媽望着我，哭的更兇了。我也知道發生啥事了。就走過去，跟那醫生淡淡的說道，小時候我抽血不是救過一次白葉麼？這次再抽我血吧！ 醫生搖了搖頭，說，沒用了。已經到晚期了，骨髓移植也沒效果了。 白葉父母失聲痛哭道，老天爺呀，到底造了啥孽啊？今天是小葉生日啊，是她生日啊。我走過去扶起白葉爸媽，輕輕笑道，叔，嬸，事已至此，不必難過了。我們要讓小葉沒有遺憾走完最後的歲月。你們相信我，我會一直陪在她身邊的。 白葉爸媽點點頭，也沒說啥，就相互扶持走了出去。兩個蹣跚的影子在夕陽的剪影下，變得更憔悴。人世間最苦痛的事，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這份悲憫吧！ 我回到病房，透過玻璃看到白葉已經睡着了，我輕輕走進去，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又留了張紙條，小葉
，今天是你18歲生日，我要給你個驚喜。 出了醫院，我趕緊打了個電話給方強，讓他給弄頂孔明燈過來。太陽快落山時候送到小郊橋這兒來。方強也沒說啥，就答應了。 我又到民工市場，掛了個牌子，招兼職，逮蟲子。過了會兒，不少工人都到我這兒來，問我逮蟲子啥意思。我說，就是去小郊橋那兒，跟我逮螢火蟲。 那些工人做了不少年工人，也沒聽說有人花錢找人逮蟲子，又一聽小郊橋這兒，都不敢去了。我等了一會兒，還是沒人願意，就給牌子換了個標語，逮蟲子，一小時200。 這些不少人都一齊過來圍觀了。但大多數都是問問的，都不太願意相信。 到最後，還是4個年輕的小夥子問我這是不是框人的？我說框人死全家，又掏出400給這四個小夥子，說，這是訂金，一個小時之後，我再把剩下的400給你們！ 那4個小夥子一看真給錢都樂呵了，也沒管三七二十一就說，行，我們跟你去！ 我們5個人打了車，奔小郊橋那兒去了。這個時節正是螢火蟲繁殖時節。那四個小夥子都是逮蟲子的高手，還沒到一小時呢，就逮了慢慢四袋子的蟲子。 我把剩下400塊錢給了他們，說，那行，謝謝了！四個小夥子拿了錢都笑道，下次還有這活還找他們！然後就一齊走了。 過了一會兒，方強也拎着個孔明燈過來了。現在正是黃昏時候，離太陽完全落山還有段時間。我拿着孔明燈，和幾袋子螢火蟲，跟方強道了別之後，直接奔醫院去了。我先買了個細繩子，拴住孔明燈的一邊，又拿了根筆寫了幾個字，白葉，18歲生日快樂。我愛你。 等我忙完這一切，太陽已經下山了。夜幕降臨了，我站在樓上，點着孔明燈，慢慢升起來，又抓住繩子一段不讓它飛太高，讓它正好再窗戶外頭。 這時候旁邊已經圍了不少湊熱鬧的人，我也顧不了這麼多，就豁出臉皮，站白葉樓下使勁喊道，小葉，生日快樂！ 喊了幾聲之後，也沒啥動靜，這下我慌了神，難道白葉不在醫院？ 我又喊了幾遍，就擡頭看了會兒，。還是沒看到人，就在我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的時候，白葉穿着白裙子，扎着馬尾已經站在我面前了，輕聲笑道，小傻瓜，你幹啥呢？ 我笑了笑，連螢火蟲袋子都忘了打開，就衝過去緊緊抱住白葉，輕聲說道，生日快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