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鍾未昔覺得不對勁,爲什麼他的聲音聽上去正常,可是仔細一琢磨像是硬撐呢?
“你到底哪裡不舒服?”她有點慌,手指堅定地要去摸他的額頭,他又扣住她的手腕,“傻丫頭,還記得我以前冬天穿很少的衣服嗎?那時候我從不怕冷,因爲年輕,現在年紀大了,體力不如從前……”
“曜哥哥,你不要騙我。她的眼淚不知怎麼的下來,悲傷像一張網從頭罩下來,“你跟我說實話,到底怎麼了?你怎麼了?”
“沒怎麼,不要胡思亂想。我餓了,午餐想吃什麼,來一趟日本,怎麼也得吃點不同於中國的特色菜。”
他說得越多,她眼淚就掉得越多,完全控制不住,“別說了,曜哥哥,我出去給你買。”
匆匆擦了眼淚,起身奔出去,自然反應下他快一步拉住她,她感覺到有點異樣,低頭看到他拉住她的手上戴了厚厚的手套,不自覺擰眉蹲下去,“這麼熱的天,你戴手套幹什麼。”
“去按鈴叫點吃的好不好?”
她不理會,固執地去尋他抽回去,放回褲袋的手,全身顫抖,失控地大叫,“我問你爲什麼戴手套?而且是這麼厚?”
他笑了,依然溫柔的聲音,“傻丫頭,不要這麼敏感,真的沒有什麼,手擦傷了,一點小事,候肅非要小題大做,帶我去看醫生,所以就包紮成了這副恐懼的樣子。乖,去叫午餐過來,我很餓。”
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逼得她喘不上氣來,鍾未昔終於大哭起來,嘴裡是前所未有的堅定,“我不信,我要看,你讓我親眼看到了才相信。”
“昔昔,你聽話,去叫午飯!”他一改剛纔的溫柔,猛然強硬到不讓人拒絕。
“我不去!”她犟脾氣上來了,有一個殘酷的想法躍上心頭,並且以排山倒海的力量佔據了大腦,不會的,不會是那樣的,那個懲罰只對川澤家子女有用,不會……
心裡狠狠一緊,喃喃地問着,“你讓我看好不好?你讓我看一眼,我就去叫午飯,只一眼。”
“不行!”
“爲什麼你總是讓我捉摸不透,爲什麼牧離從來不會……”
她霍然收了聲音,沒有講下去,只因爲她看到他眼中剎那間溢出一絲冷笑,哀傷、涼薄、冷漠、絕望,這一剎那間在他眼中反覆閃過。
鍾未昔想說什麼,眨眼的功夫他還是他,那麼平靜地看着她,眼底漆黑一片,眼眸溫柔得不像話,“終於說出來了。”
他突然在笑,笑容輕而軟,“很遺憾是不是?現在在你面前的人是我,不是他。真的很遺憾,很可惜……”
她打了個冷顫,心裡蜷縮起來,“曜哥哥,不、不是的,你聽我說,我不是這個……”
“不是這個意思?”他接過她的話,慢慢從沙發上坐起來,冷峻的面孔上笑容柔情似水,“我明白,都明白,我和他不能比,人家多好,十指不沾血腥,又愛哄你開心,一個小笑話就能逗得你大笑,我呢?我會什麼?我除了會殺人,會不擇手段,會踩着一堆屍骨往上爬,什麼也比不了他。他沒殺過人,他不愛江山就愛美人,他多好,乾淨帥氣,英俊多金,上流社會的寵兒,是女人都會喜歡,都會愛,這樣的男子才適合你——鍾未昔。”
她搖頭,再搖頭,想打斷,想說不是,可是他一點一點地說着,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吐出,每一個音砸過來如千斤石,她講不了話,表達不了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
他講完了,完全站起來,居高臨下看着她,冷冷地問,“鍾未昔,在你心裡能讓你真正開心的是不是我對不對?我從早上離開,你一直在祈禱,你在發呆,你在害怕,你害怕我有去無回,你不相信我能處理好,你是這麼看我的對不對?”
他站得好遠,她眼淚掉個不停,終於找到聲音急着說,“不是的,曜哥哥,我……”
可惜,他早已與她拉開距離,雙手插在褲袋裡,臉色那麼陰沉,她哭着搖頭,他又猛然逼近,摸着她的臉微笑,“昔昔。”他喚她的暱稱,嗓音輕柔無比,“我想我們暫時需要冷靜一下,再看看我們是不是適合在一起。”
話音未落,他大步離開,她伸手,只來得及抓住一塊空氣。
“曜哥哥……”她追出去,看到大門關上了,發出的響聲如炸雷。
房間的門在手上關起來,黑司曜再也支撐不住,腳步踉蹌,候肅及時扶住,“主人,你……”
他擡手打斷,放在口袋裡的左手僵硬地停在那裡面,聲音早不復剛纔的冷硬,變得極虛弱,“快帶我離開。”
候肅於是扶着他往外走,黑司曜回頭看兩個屬於也跟着,“誰讓你們過來的,到房間門口守着,如果她要回國,安排她下午的飛機。假如她不見了,或是有一根汗毛的損失,你們通通得死!”
兩個貼身屬下驚懼得面面相覷,連忙往回跑。
候肅把人扶進電梯,上了停在停車場裡的車,看着倚在後車座裡的人滿頭大汗,全然沒有了當時自殘的決斷,強勢消散,留下一個脆弱得叫人不忍看,這樣子的一個人,竟然會是黑司曜。
知道麻醉藥已經過了,候肅整個人
頓時忍不住一顫,實在不忍,“主人,車上有止疼片,您要不要吃一片?”
黑司曜閉着眼睛,緩緩擺手,“死不了人的。開車!”
做事從來有條不紊的候肅頭一次慌張起來,腳下一踩油門,飛快地往機場開去。
兩個半小時後,飛機降落,莊遲親自指揮救護車第一時間接到人,第一時間開進醫院,與此同時,還有一個人從日本飛回來,這個人不是鍾未昔,是付施婕。
看到這裡,親們還不知道曜突然哪裡受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