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白錦溪這隻手, 俞晶晶面現擔憂。
頭雖沒完全擡起,但也不像剛剛那樣一直埋着。
見她接了東西便一直沉默不語,白錦溪低頭看去, 見她眉心緊蹙, 長睫微微顫抖,那對一直牽動他心絃的粉色脣瓣,也緊抿成線。
心頭一緊,再順着她目光看去, 白錦溪迅速擡手。
“已經好很多了,不仔細看, 看不出的。”
“什麼?”
思路被打斷,俞晶晶茫然擡頭。
“我的身體, 好很多了。甲牀上的血線, 也淡得看不出,你……你不用擔心。”
白錦溪只敢看她一眼, 便迅速移開了目光。
這張臉,比以前更鮮妍奪目,黑亮眉眼和着豔若桃瓣的紅脣,只落在眼中, 便再也拔除不去。
遠遠偷瞧幾眼, 已覺得觸目驚心,現在離得這麼近,更是倍感衝擊。
也不知是以前沒仔細瞧過,還是她真的變了模樣……
又或是如前人所說, 情人眼中出西施,只要將那個人放在了心裡,就勝過人間無數?
“是嗎?我看看。”
俞晶晶倒沒關注這個,聽他提起,下意識就捉了那隻手來瞧。
服用了營養劑提升自身抵抗力剋制病毒,當時是起了效的。
雖然血絲並未完全消除,但也沒捨得多用,想着那一整瓶灌下去,總該還有後效的。
俞晶晶本就打算隔段時間再做觀察,後來出來了進化的事,就把這個拋到腦後了,不是白錦溪說還真沒想記起來。
一根根仔細看過,得到的結果卻並不樂觀。
手上的血線跟上回服用營養劑後的狀態沒太大區別,原先就很淡,現在也還是一樣。
被俞晶晶握住,白錦溪身體罕見地僵硬。
最近一次接觸,還是在山洞裡,他到現在都記得俞晶晶身子緊緊貼着自己,擠在一處的情景。
每回憶一次,那記憶就鮮活一分,可不管再怎麼回想,都及不到真實觸碰時帶來的感官刺激。
她微涼的手指搭在掌心,一根根拈着指節擺弄,因湊得近,鼻息隱約拂過,帶來一陣陣癢意。
這樣的距離,只在夢裡有過,在山中昏沉時,那彷彿真實發生過的親密接觸,再次浮出腦間。
不受控制的,目光再次落回她微嘟的紅脣上,白錦溪眸色微沉。
他還記得,這脣有種涼滋滋地甜意。
想要深嘗,內裡卻靈活遊竄,無法捉摸。
被甜甜舌尖挑弄到的每一處,都像被火撩過,酥酥地發癢。
爲了止住這癢意,他主動銜住,吮弄,可空虛卻根本無法填補,好像要做出更多的動作,才能得到滿足。
這夢在他翻身想要將她制住,肆無忌憚時嘎然而止……
每每回想,心中總升出些許懊惱。
這樣的夢,爲什麼不做得久些,下面要發生的事,怎麼能只憑猜測完成?
“多喝熱水,補養的藥也別斷。平時藥浴還在做嗎?堅持下去,或許就能好了。”
白家對白錦溪的身體一向看重,他自己也極懂保養之道,雖對這血絲未完全消除還有隱憂,但俞晶晶能說能做的,也只有這幾句勸告了。
手被鬆開的一瞬 ,白錦溪驀然醒轉。
感覺到身體上的異狀,他瞬間紅了臉,猛地退到桌後。
“這……這種東西,我小時常有。身體缺乏微量元素,或者毛細血管破裂,都有可能產生。”
磕磕巴巴解釋了,白錦溪握着拳頭,一時竟不知該走還是該留。
這幾天除了工作以外,他跟俞晶晶沒說過一句私底下的話,難得起了這個頭,怎能不多留一會兒。
想着忍過這陣,再找些話題接着聊,可在桌邊停了三分有餘,白錦溪還是微弓着身子疾步離開了。
帶上診室門的時候,白錦溪長舒了口氣。
低頭看了一眼,幸好有衣角遮掩,異狀還算不明顯。
看到桌上有壺涼茶,白錦溪過去取了,直接往嘴裡倒。
茶是隔夜的,馬助理還沒來得及換,若在平時,這樣的茶水他是碰都不會碰的。
可是現在,冰涼水線落入喉間,瞬間帶去了燥渴,不光平復了心情,身體也跟着舒解不少。
站桌子後面,俞晶晶也沒注意這邊,應該是沒有發覺的吧。
回想到剛剛的場景,白錦溪握了拳頭,狠狠擂了桌面一拳。
才稍稍靠近了一些,他就又生出了這種反應。
難道真跟林梓天說的一樣,這二十多年來壓抑得太狠,遇到一個出口,隨時隨地就想泄洪嗎?
只憑着腦補,和夢中的一些片段,他就一個人瘋得停不下來。
而那個人,卻還單純懵懂,根本不知道他目光滑過的一瞬間,就會生出多少骯髒念頭。
抱着腦袋坐下,白錦溪渾身上下都透着疲憊。
若真發生過那種關係,這樣的肖想還屬正常,可事實上所有的事,都是他幻想出來的。
恬不知恥!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對一個女人,生出這樣多的妄想。
林梓天曾經得意洋洋顯擺過的那些事,白錦溪原是當了耳邊風,從未往心裡去的。
卻沒成想,這些過耳就忘的東西,竟成了記憶中最易取用的素材,與那夢境編織在一處,鮮豔糜爛。
用工作來填塞縫隙,拉遠與她的距離,都是這幾天白錦溪一直在做的。
自俞晶晶回來那天略有失態後,他都還算剋制得很好。
卻沒想到,再度嘗試靠近,卻又破了功。
一個眼神,一個挽脣,一個輕巧的碰觸,都能輕易將他引燃。
若真想徹底滅絕這念想,只有將她推得遠遠地,再也見不到面才行。
一想到要拉開與她的距離,心就控制不住地產生了牴觸。
他不願意。
只恨不能糾纏一處,哪願遠遠推離?
仰頭靠上沙發,白錦溪握了拳頭,又輕輕放下。
不能再退了,既然渴求無法隱忍,又不願意劃清界限,那就只有一個法子。
將她變成自己的人,真正的自己人。
想擁她入懷,便伸手招攬,想淺嘗那脣,就恣意探取,就是更深一步,也沒什麼做不得的。
再也不用剋制,不讓這情境只在腦中浮現。
他要真真切切,得到那個寶物。
想通這個念頭,心情一下晴朗起來。
白錦溪定定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自己都沒覺察到,竟是笑出了聲。
馬助理敲門沒應,輕輕推開一道縫隙,便看到白錦溪傻笑這一幕。
“白先生……”
在門口站了片刻,見白錦溪掩了脣,笑得偏過了頭,馬助理小聲提醒,“電話。”
瞬間回覆鎮定面容,白錦溪惱怒瞪視,“怎麼不敲門就進來了。”
“我剛剛敲過了。”馬助理委屈地說。
“轉進來。”
走到辦公桌前,白錦溪按住電話,“去啊。”
門瞬間被帶住,馬助理走得比飛還快。
半分鐘後,電話轉接進來,白錦溪拎起話筒,就聽到齊秀珠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我說了不去。”脣邊殘留笑容淡去,白錦溪皺起了眉頭。
“怎麼能不去呢?都已經安排好了。”
齊秀珠提高嗓門,“前天我跟你說的時候,你不是答應了嗎?嗯嗯啊啊的,沒聽進心裡啊?”
“不記得有這事了。”
前幾天他一直催着馬助理尋人,哪有工夫管旁的,齊秀珠是過來說了些話,東一點西一點,他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答應過。
從昨天開始齊秀珠就開始提醒這事,說了拒絕,今天又打電話過來催,白錦溪煩不勝煩。
“你答應了我纔跟人家定時間的。莫桑十四號的票都訂好了,特意過來一趟,難道要放她鴿子?”
“都沒跟我商量過,就把人喊過來?這不是你的做事風格。”白錦溪冷聲道。
齊秀珠手底下掌着白氏好幾家藥廠,普藥山頭也有一部分歸她照管。
要是隨隨便便的性子,哪能把下面這一大攤子事管得井井有條。
她不是沒想過先確定好這邊再叫人,是打定主意要把他逼到無可退讓,非得去赴這個約不可。
“這姑娘你都見三回了,印象應該是不錯的,人家的意思也挺正,就是看準你了。”
齊秀珠也不管白錦溪是否抗拒,自顧自地往下說:“十四號這個時間是她定的,說那天才有空。我看是花了心思,特意選的這天,二月十四情人節,還正好是元宵,你說這日子選得好不好……”
“不去。”
“不去也得去!莫桑看不中,就換別人,總之你的婚事得儘快定下來,不能再讓長輩操心了。”
“我的事我有主意,不用你操心。”白錦溪聲音意外溫柔起來,聽得齊秀珠眉頭直跳。
“怎麼了?又看中誰了?”
“什麼叫又?”
“先頭三十二層那個實習生,你護着不許我問的那個。不是說跟人家沒什麼嗎?她看不中你,你也看不中他,純粹的同事關係。這個不算數了,你又看中了哪個呢?”
聽多了林梓天的耳邊風,齊秀珠原本對這個上醫的學生還是挺看好的。
可是問到白錦溪頭上,他卻一口否了,還怪她多事,不該隨便往這邊塞人。
再三確認,知道白錦溪真沒那個想法,齊秀珠才把莫桑這檔事又重新放到心上,安排了年後這場正兒八經的相親。
“沒誰。”白錦溪硬邦邦扔下兩個字就要掛電話。
“不管有還是沒有,十四號的約會既然答應了,是一定要去的。就是不願意,也要當面跟人家說清楚,注意保持風度。”
齊秀珠也不是硬要把白錦溪跟莫桑湊作堆,他要真不喜歡,也不能牛不喝水強按頭。
聽了齊秀珠最後這句話,白錦溪倒沒一口駁回。
想了想,他點點頭,“好,我會赴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