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錚不是雛, 他有過女人, 還不少。
曾經年少氣盛的荒唐年月, 大把送上來的香軟皮肉, 嘗就嚐了, 算得了什麼?
飲血酒吃美食滿足食慾, 與這深入地享受感官刺激, 沒什麼區別。
牀上再親密無間,下回見了,最多也就記得纖腰尺度與盈掌手感。
而那臉, 模模糊糊很難想起,總歸是漂亮的,醜的他也看不上眼。
將精力全放在教習堂與順位繼承資格爭奪上後, 那些事也早玩得沒有花頭了, 他對女人的興趣降低了不少。
跟莫家聯姻,套上了未婚夫身份, 更需謹言慎行, 以免被人捉到把柄。
偶爾乏累了, 自我消遣一下, 並不把這件事真正放在心上。
這幾年進了休養區,每日除了基礎練習, 就是處理公務。
空閒的時間變多, 身體徹底恢復, 那些隱藏於內的慾念,便不受控制地蓬勃升起。
再難熬, 他也沒找過女人。
不是不想,是那些肯俯首相就的女人,他一個都看不上眼。
自我撫慰時,總有畫面閃現。
她的堅定推擋,湊上去偏讓避開的紅脣,在意識中沉沉浮浮,扣緊他萬千心絃。
總在想,若是那時沒有退卻,嚐了這念念不忘的甜蜜。
沒了永遠的求而不得,現在的他,是不是會好過一些。
得不出答案的事,不能深想。
越是想得多,便越牽動情緒,而他現在需要的,是絕對的平靜。
幸而能自我剋制,纔不會糾纏於這些煩惱之中。
可他並不能做到完全不想,不經意間,總會渴望再見到那個人。
雲家各方勢力都想摸清他的喜好,送女人來不一定是要安插眼線,只是一種雌伏的示好。
雲伶是礦山分部送來的人,或許是仔細打聽過了,纔會選了個這麼相像的。
算準了他會喜歡,事實上,雲錚並不感冒。
殼子是有七八分相似,但內裡換了芯子,怎麼也不是她了。
比俞晶晶漂亮的女人,只要雲錚想要,多少都有人送過來,可他要的,不僅僅是一張皮相。
雖是如此,但云伶到底和其他人不同,偶爾晃眼走過,總能引發他的注意。
不忍心她頂着這一張臉回去受責罰,於是就留下了。
她明顯是動了情,面上潮紅一片,身體都打着顫。
雲錚盯着她,漸漸清明。
在脣碰上來的一瞬,他擡指抵住,仰面退開距離。
雲伶微僵,緊張抿脣。
“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低沉啞音入耳,軟了雲伶的心。
這樣帥氣的男人,手中掌控着無上權勢,哪怕只得一夜,她也甘心。
“我知道!我喜歡你,一直都喜歡!”雲伶平定着心跳,急促迴應,“要了我吧!我會伺候好你的,真的。”
顫抖着手拔開睡衣,雲伶纖細手指觸探,一路向下摸索。
虛系的結被扯開,她輕咬下脣,臉上暈紅一團。
雲錚神色未動,只眉頭輕挑了一下。
感受到她生澀動作,脣邊揚起抹笑意,“沒做過?”
雲伶很少見到雲錚笑,這燦如初陽的一點淺笑,晃得她癡癡移不開目光。
明明又慌又亂想要證明,指甲劃到了小腹,又被那滾燙烙了掌心,險些退開。
可這樣的青澀,卻似乎正合了他的興趣。
“……沒,沒有。”
礦山送來的女人,當然是沒被人沾染過的。
雖然屍族對男女關係並不在意,但云錚地位不同,若是觸犯到了哪條,還不如不送。
相似的臉上帶着記憶中不曾有過與慾念有關的羞澀,落進眼中,針刺一般。
“什麼都不懂,就敢來?”
雲錚擰起女人下巴,指尖掐進軟肉裡。
將這張帶着驚惶的面容仔細看清,因碰觸而生起的一點情緒,流水般散去。
“……我可以學……”
雲伶還想解釋,卻被雲錚一把掀開。
女人滾落到牀下,含淚擡頭還想要再爲自己爭取機會。
沾了淚的臉一晃而過,雲錚滿心嫌惡。
“低頭,別讓我看見你那張臉。”
雲伶微怔,待看到那雙眼中的厭棄後,慌亂垂臉。
長髮掩住側臉,卻掩不住她刻意露出的豐盈,燈下雪色閃現,從這俯跪的角度,看得更加清明。
雲錚閉眼。
這不是她。
這個角度的眉眼,很有相似意味,但終歸不是。
假就是假,當不得真,雲錚厭棄剛纔一時錯亂的自己,仰面靠上軟枕,橫臂攔在眼前。
暈黃燈光被遮掩,黑暗中,她那沒什麼表情的面容一閃而過。
就是討好,她也光明磊落,哪有這個女人的百般逢迎屈就。
唯有碰觸時的慌亂,和顯露出的一點惶惑,與最初見她時重疊在了一起。
那一瞬,雲錚想過讓她替代,解一解那求不得煩渴。
藉着這個出口,徹底忘卻徘徊不去的那道身影,也未可知?
但他到底不是個能將就的人,不喜歡的女人,就算有家族利益牽扯在身,也沒法近身。
念頭纔想,就被迅速拋開,待看清這張仿了只有七八成相像的臉,更是興味全無。
女人伏在牀邊,哽咽着訴說心意。
這兩年多的相伴,讓她存了仰慕之心,覺得雲錚能將自己留下,便是做女人用的。
“……我什麼都可以做,只要你喜歡。不懂可以學,你教我……”雲伶說話時鼻間濃重,語氣中滿帶真誠。
她確實有攀附的心,但真心實意也佔了大半。
雲錚這樣的男人,有哪個女人不愛?
拋去權勢,他也是雲家族中青年一代的佼佼者,受創療養並不減損他半身魅力,反而更多了分令人憐惜的病弱之美。
“愛我?”雲錚偏頭。
“是!”
他輕笑,“真喜歡一個人,是不敢拂她意思的。別說投懷送抱,就是想靠近一些,都縮手束腳生怕惹人不喜……”
雲錚睜眼,怔怔望着頂上陷於黑暗的琉璃吊燈,“走吧,別再進來了。”
別的女人惹煩了雲錚,可不會走得這麼輕鬆。
離開療養區的那天,雲伶一步三回頭,眼睛泡在淚水裡,又紅又腫。
她不明白這是爲什麼!
他看她的眼神,明明錯不了。
“下面送的都不好,要不要我找個人進來?”南師傅拉開窗簾,看到女人被送進車裡帶走,回頭問。
雲錚坐在桌邊,筆在紙上劃了幾道,毫不停頓,“不用了。我就在療養區調人,找個機靈點的小子就很好。”
女人服侍起來周到細緻,雲錚從沒換過要求,這次卻不同尋常地要個男人做這貼身活計,南師傅腦袋一轉,就猜出爲什麼用了兩年多的人要送走了。
“你也該有個女人了。”南師傅坐到桌邊。
“沒必要,沒興趣。”
雲錚在文件上改了幾項,重點畫了紅圈,又在下面簽了意見。
他面容沉靜,並沒因爲內容而激發情緒,南師傅坐在對面看着他,根本找不出雲錚對這件事的真實看法。
拿過文件仔細看過,看了處理意見,南師傅才知道雲錚拒絕了莫家所求。
這件事並不能說是雲錚的私事,雲莫兩家僵持到現在,總需要修復一下關係。
用聯姻的方式彌補錯誤,藉着嫁妝賠付戰款,也算全了兩方顏面。
說是婚姻,其實就是個合同罷了,男歡女愛各不相干,對雲錚沒半分損失。
“其實莫桑……”
“莫家放到我身邊的一條蛇而已,不知什麼時候就被其反噬。遠些,更安全。”
知道南師傅要勸什麼,雲錚先把話頭堵上了。
精神力上的缺損,一直對外瞞住,除了最親近的幾個人知道具體進展,其他人都以爲雲錚已經恢復了實力。
莫家割肉賠款,大損元氣,數十年乃至百年都不可能迴歸到鼎盛時期。
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沒有野心。
送女人聯姻,一時的策略而已。
留莫桑在身邊,待其熟知內情,說不好就有變故。
“莫家需要這段關係證明和談成果。他們姿態放得很低,還有莫桑的親筆信,很有誠意。這件事並不是那麼絕對,要看如何對待了。”南師傅有不同看法。
知道要過幾道關卡纔會呈到雲錚面前,莫桑的親筆信並沒封口。
內容南師傅看過了,覺得她給出的條件不錯,才刻意過來勸說。
雲莫兩家爭端,莫桑並未參與,那段時間她去了海外和醫所發展分部,也是爲了散一散情場失意的心。
一直到啓動和談,雙方博弈後獲得暫時平衡,才從外面被召回。
雖沒身處風浪之中,但莫家這次大傷元氣,被雲家狠踩在腳下無法伸頭,被嬌寵大的莫桑也感受到了家族迅速跌落於自身帶來的影響。
以前的肆意妄爲,都建立在強大的家族依靠上,到今天莫桑才明白,想要安穩自身,還是得攀附強權。
當初的不歡而散,實際上是兩方默契下的產物,並不算她一人的錯。
到底多年未婚夫妻,總有幾分情面在,纔有了這封私信。
“信我看過了。說是這麼說,是不是照做,就不一定了。”
雲錚掃了眼南師傅手中幾張信紙,嘲諷一笑。
莫桑不傻,知道雲錚會對自己產生忌憚之心,在信裡也提到過這方面的解決辦法。
不同住,只在需要時偕同出場,就像以前應付雙方長輩一樣,只維持表面關係。
雲錚的一切要求,她都可以配合,想要斷絕聯繫,也不會糾纏。
她甚至還提到,可以通過自己在莫家的關係網,給雲錚一些外面蒐羅不到的消息。
信上是這麼寫,但她會不會揹負着莫家任務,反替雲錚做眼線,這個問題,很值得懷疑。
“是真是假,見面問問,不更清楚?”南師傅放下信紙。
“見她?”
雲錚搖頭,“沒必要。”
“在這裡呆了幾年,不想出去走走?透透氣也好。”
南師傅想了想,才說:“不讓外面那些人看看,他們總疑心你要倒。最近順位繼承權爭奪很激烈,你應該知道一些。”
“讓他們省省心。”雲錚冷笑,“這個位置我還要坐很久的。”
“總要定個人選的,不然人心浮動,多有爭端。”
南師傅這話有些道理,雲錚思索片刻,眉心皺起。
他以順位第一繼承人的身份接任族長,下面依次上升,各有不服,這幾年爲了位次浮動已鬧過好幾回了。
說實在的,這些人他一個都看不上,提拔誰上來,都堵心。
“老一輩的人那方面多少有些問題,雲顯周沒有生育能力,才只能將眼光投向別處。你和他不同……”
“什麼意思?”雲錚看向南師傅。
“培養個有自己血脈的孩子,從小教養起來,肯定處處合心。你處在最佳繁衍時期,不要浪費了。”
南師傅提醒,“莫桑是經過篩選,體質最適宜生育的類型,當初雲家選她給你,有一半是個原因。不管聯姻於否,你需要有個女人,她既然合用,不如問問,應該會答應的。”
雲錚天資極高,莫桑也有三級內在進化能力,兩個人生下來的孩子,絕不是平庸之輩。
合全族之力培養,達成順位繼承要求,幾無懸念。
“莫桑人在上京,見個面吧。”
面對南師傅的諄諄善誘,雲錚沉默不語,直到聽他說出上京這兩個字,眉眼才動了動。
上京?
好些年沒去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