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腹這個地方,在三國曆史上也比較有名。劉備伐吳被陸遜火燒連營後,一路就敗退到了這個地方。
退到這裡的時候,吳國大軍終於沒有再追擊,而身心俱疲的劉備也意識到他伐吳的戰略有多麼錯誤。由此,他在病痛當中,消墮了中原之志,改魚腹縣爲永安,期望自己的基業可能永遠安定。並且,他還在魚腹的白帝城,進行了史學界討論不休的託孤之事。
回到這個時空,這處地方發生的戰役,也挺讓諸葛亮疑惑的。他仔細觀看了一番戰報上的內容,眉頭越發緊蹙,最後不由疑惑問道:“陛下……此役大有蹊蹺。”
“當然蹊蹺,你當真以爲朕沒有幾手準備,就敢離開那蜀川之地?”劉協從諸葛亮手裡拿出戰報,不由細細品味起來,臉上盡是一團高深莫測的笑容。
戰報上的內容十分詳細,首先介紹的,便是劉璋對於漢室東路大軍的防備。益州上下也知道東路大軍是他們最大的威脅,由此,在漢室大軍於下游緊鑼密鼓造船的時候,他們也沒有閒着,竟然在上游打造了一條水陸兩棲立體防禦的馬奇諾防線。
首先在江面上,蜀軍不惜功本,先來了條浮橋封鎖了整條長江,而且爲了結實,還在浮橋上又加了三重木柵欄。這還不算,最可怕的是在沿江兩岸,益州另一位真正的名將嚴顏,居然還“夾江列炮”——當然,這時代可沒有火藥,那個“炮”乃是石砲,就是固定在地上的投石車。但不管打出來的是石頭還是炸藥,都是非常的不人道吧?!
但是更加不人道的是老狐狸賈詡。這老頭兒在魚腹城外浮橋一段的攻防指揮上,連做人的起碼標準都失去了,他讓蜀軍千辛萬苦弄出來的防禦工事,像千年以後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法國的馬奇諾防線一樣,連一炮都沒打出去,就徹底完蛋了。
據說老狐狸只是在江面走了一圈,便發現那道防線的最強點在水路,不論是浮橋還是石砲,一切都是爲了防止漢朝的戰船。
這當然沒有錯,誰讓這是在長江邊呢?而且漢室大軍真的是坐船過來的。
但是賈詡卻讓自己的大兵們,在沉沉黑夜中於離浮橋三十里外就全部棄船上岸,然後有馬的上馬,沒馬的邁腿,三十里的江邊小道一口氣就衝了過去……不知道守在防線邊緣的嚴顏當時是如何目瞪口呆,反正當甘寧的錦帆賊八百人就破入他的大營後,嚴顏想做什麼都來不及了。
殺完人,俘獲了嚴顏,再毀了橋,漢室大兵再重新上船,益州最東側的防線魚腹城已經近在眼前了。
守城大將在城外就被漢軍俘獲了,城中的大兵們自然便沒了多少鬥志。然後更好笑的是,作爲守城副將的吳班,竟然還放棄了據城死守。在漢軍兵臨城下的時候,堅決不肯任由敵軍耀武揚威。
他提出了趁漢軍遠來疲憊,剛剛在前面的浮橋上打過一仗的大好時機,衝出城去,一舉擊潰狂妄的漢室大兵!
他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只不過,剛一出城,他與漢室大將太史慈交戰的時候,兩招就被太史慈俘獲。緊接着,那些本來就沒有鬥志的益州大族私兵們,一個個便繳械投降。
這場戰役,假如說前面嚴顏的作爲還屬於大意的話,後面吳班的做法,就好像蠢得在跟漢室大軍送菜一般。
可吳班真的那麼蠢嗎?還是說,他只是年輕人熱血愛衝動、放浪不羈愛自由?
“這吳班乃吳匡之子,不說出自名家,但至少兵書戰策是研讀過的。面對大獲全勝、士氣正旺的漢軍,他焉能不知要避其鋒芒的道理?更何況,他與太史子義交戰兩合便被生擒,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這當然不可能是什麼巧合。”劉協閉目想了想,要讓諸葛亮對漢室有所側目,他或許要拿出一些真正的底牌來,不由道:“吳班乃益州大族吳懿之弟,而吳懿在益州內亂之時,一直作爲了中立派。並且,身爲祖籍陳留郡人,他們吳家雖然十餘年在益州迅速站穩了腳跟,但在那些益州世族之人眼中,他們還是屬於外人……”
“所以說,陛下早就私下聯絡了吳家?”諸葛亮何等聰明,當即明白了劉協這番話的深意。可接下來,他便又更加疑惑了:“我也聽聞錦衣衛遍佈天下,更有神鬼莫測之能。然吳家畢竟目前紮根益州,若想在此事上做得神不知、鬼不覺,還需不少內應幫襯……而陛下明面上接觸到的益州使臣,只有那個張鬆,難道說?……”
“不錯,做戲總要做全套嘛,不讓張鬆在朕這裡受一番辱,劉璋又怎麼能相信他?”這一刻,劉協終於將底牌徹底掀開,神秘笑道:“他劉璋遠不知道,傾慕漢室之人到底有幾何。更不知道,那些人爲了自族在益州的利益,巴不得將劉璋這個傻子當成替罪羊呢。”
謎底一經揭開,諸葛亮臉色便徹底黯淡下去:他的確智謀通天,但畢竟隱居在這草廬當中,接觸的消息只能是道聽途說、路人皆知的版本。縱然他可以抽絲剝繭將這些消息分析整理,對整個天下有個大略的判斷。但可惜身不在局中,他便根本無法瞭解政治的內幕,以及盤根錯節的豪門世族暗中對局勢做出的影響。
“小亮啊,我知道你目前想當一個獨立世外、縱觀天下的隱士,可惜這隱士永遠不會成爲時代的主流。無論謀國還是謀身,皆有三重境界。看山是山的時候,遠未入門;看山不是山的時候,便屬於你這一階段;可只有經歷了這兩重,你才能返璞歸真,最終看山還是山,真正瞭解這天下。”劉協嘴角彎彎,在將底牌掀開對諸葛亮造成一定影響的時候,他主動出擊,對諸葛亮實施了一次引誘。
可惜,諸葛亮我聞言非但露出沉思的神色,反而直接憊懶地又躺倒在牀榻上:“反正你漢室如今人才濟濟,去年科舉又羅攏了天下不少俊彥。這金珠美玉在前,爲何還偏偏傾心我這塊頑石?”
劉協眨了眨眼,他朕想不通,此時此刻爲何諸葛亮還會拒絕自己的延攬。雖說他沒有如劉備一般三顧茅廬,可自己的身份也比劉備牛太多了啊?
於是,不甘心的劉協,又提了一句道:“小亮啊,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名言?”
“嗯?”小諸葛一翻身,看起來至少對劉協沒什麼厭煩。
“出名,要趁早。”劉協擡起指頭,又用名利來誘惑諸葛亮道:“你跟鳳雛兩人,可是水鏡先生苦心打造出來的兩面旗幟。龐統此番入川,不說功成名就,至少史書上也會提上一筆。這跟考試一樣,你同學都答了一般題目了,你還沒有下筆……不對,這時代好像沒什麼考試……”
“誰說沒有?”諸葛亮一臉鄙夷劉協的無知,指點道:“孝順帝時,尚書左雄便上書改革察舉制,以端門複試,考孝廉虛實。這考試一事,早以有之。”
劉協翻了翻眼,仔細回憶一番後,發現的確如此,不由尷尬地擺手掩飾道:“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朕的意思,是你看甘願眼睜睜看着龐統在西川建功立業,而你這條臥龍卻只能在南陽這裡趴着嗎?”
“龍潛深淵,以待天時。”諸葛亮撇撇嘴,還是對劉協不以爲意:“更何況,我還小,家國大事什麼的,很勞心費力的。我可不想爲你漢室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最後只落得一個流芳百世,又有何用?……”
劉協一雙眼睛當即就瞪圓了,不是因爲諸葛亮提前好幾十年說出了‘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句明言,而是這位歷史上的確這般做的人,原來一直都不想這樣?
究竟是歷史出了錯,還是諸葛亮也被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