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三年十一月,劉備入蜀,屯兵宛城的張繡爲曹操所遣攻入荊襄之地中去,隨後曹操暗令夏侯淵出兵奪取漢中。
漢中爲羣山包圍,止有東側上庸這一條道可帥大軍而進。
十二間,夏侯淵奪取上庸之後,兵至漢中關下,與駐守大將楊任大戰三場,雖連勝連捷但爲糧草所困,不能進遂退回上庸駐紮。
與此同時,有着李嚴、文聘在彼的張繡,則是一路通行無阻,在下了無人駐守的新野之後,直接殺至樊城,距離襄陽只隔了一條河,漢水。
襄陽正處於一個盆地的十字路口,四周的各條道路,都匯聚於此。
從襄陽南下,沿荊山、大洪山之間的宜城通道,一路可到荊州,進入廣袤的江漢平原,直抵長江。
源自漢中的漢水過安康以後,在襄陽這裡朝東南流過去。此時水利運輸不便,有這麼一條河跟着,其意義不言而喻。
受阻襄陽、漢中城下,難於攻拔,曹操幾陷入憂憤絕地。
數日爲戰事不利所困擾,曹操就此病了。
是年年僅一十二歲的曹丕在荀彧、荀攸等一干文武的扶持下,戰戰兢兢勉強支撐着曹軍大業,以待曹操病情轉好。
建安三年十二月,幾乎在同一日甄宓、呂玲綺皆誕下一子。
主公之事甚爲重要,而自家甄氏亦不能輕慢,陳翎這個惆悵啊,這個無奈呀!
在甄宓不滿的目光中,陳翎匆匆爲此子提前辦了滿月之禮後,便攜着曹性、文稷兩人前往鄴城爲主公賀喜去了。
陳翎剛剛一出城,便有異相顯現在甄宓面前。
“雲氣五色,籠罩其邸,上屬於天,曼延數裡,衆皆往觀視。”
時有名士樊昭在上黨,見之捋須嘆而不言。
友人問之何故,昭言道:“時有異相顯露人間,所揭示者不外榮華富貴諸多此類,但此一顯相,卻頗爲不盡相同…”
友人詫異,又問道有何不同?
昭再言道:“聽聞甄氏出生之時便亦有異相,而陳翎此人坊間相傳乃是高人子弟,此一對夫婦所誕下之子,似有奪天地之造化之能…”
樊昭言盡於此,友人再問亦不曾開口解說。
惟有樊昭身後一衣衫襤褸的老道面露奇光,暗自念道着,吾之弟子,想不到竟然會如此!
汝之念想,正應在此子身上!
“哈哈…”老道大笑三聲,翩翩然一震衣袖離塵而去。
陳翎一行由西門而進,朝陽初升,生機無限。
除卻城門提放曹操、孫策兩家所設的哨崗之外,進得城中之後,顯露在陳翎面前的便是一片祥和之景。
鄴城是爲大城,現在在這冬日的早晨中,無數的百姓在趕赴着前往街市,買賣東西。
而在牽馬而過陳翎的兩側,則是不少店鋪。
無論是店家還是買主,都一臉的笑容,似乎數月前的戰鬥,早已經被忘之腦後了。
呂布所處之殿宇在
城中的北面,陳翎花了不少時間纔在相熟的陳宮過街之時,登上了他的馬車一同抵達。
陳宮依舊是那個陳宮,不苟言笑,專心冥思態的模樣,似乎在告訴他人,現在他陳宮正在爲主公大事而苦想。
惟有知曉陳宮本性的陳翎纔會在此際,向他笑言道:“公臺兄,近日又去哪裡遊玩了?可否攜上小弟?”
陳宮捋須微微一笑,在陳翎張目觀看過往的行人、街鋪之時,說道:“近有一事,主公頗爲躊躇不知該如何處理,子儀,你外任封疆大吏,自然無這般煩惱,不懂其中的曲折。”
哦了一聲,陳翎回過頭來,重新端坐下來,伸手以示請陳宮細說其中一、二,以便自己能夠了解詳情。
“孔明與主公之女呂玲綺生下一子,此確是佳事,不過…”陳宮躊躇了半晌,在陳翎探尋的目光中,還是說將了出來,言道:“心憂前朝之事,主公欲想將此子自養之。”
陳翎聽得心中一怔,陳宮所言及前朝一事,當爲呂不韋與秦王之事,其中種種因果,自己實不宜插手其中。
陳翎乃罷手,言道:“公臺兄所敘之事我已知悉,不必多言。”
陳宮聞之,笑罵陳翎一聲道:“你還是如此憊懶,不堪倚重。”
陳翎聽得陳宮這般說他,立即回道:“此種事情,當初孔明與呂玲綺喜結連理之時,就應有所意料,此乃主公家事,與我不相干,何謂不堪倚重。”
陳宮正色言道:“主公之事無小事,家事即爲國事,何謂不相干?!”
陳翎苦笑以對,連聲說道:“罷了,罷了,如今這事如何了了?”
諸葛亮有蓋世之英才,若想執掌兵權,那麼只得放棄自己親生兒子的撫育權;若想親自撫養自己的兒子,那麼必定會遭呂布忌憚,以免將來呂布身後之後,這個家業會爲諸葛亮所把持。
秦王嬴政,就是如此。
呂布所慮非是妄想,實有前車之鑑在。
而心中明知諸葛亮是何種人的陳翎,在此事上,卻不敢放言說道,只爲一事耳。
那就是,誰知曉這個本來就不存在的小孩將來會長成什麼模樣,是劉禪那種,還是秦王那類的?
若是劉禪那類的,還好說,好聚好散,一個去了曹魏做安樂公,一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可若是秦王那般的人物呢?
血濺殿堂也不是不可能,父子兵戎相見也非是不可能之事。
告誡了自己一聲,在此事上必須把持住自己的心思,不能任意妄爲之後,陳翎接着聽陳宮說道。
“當初之言尚在耳邊,如今平地起波折,是個人都會煩惱。”陳宮如此說道着,嘆了一聲,繼續爲陳翎解說道:“隨着諸葛亮參與廟堂之事,他之大才我亦自愧不如。”
“若只是僅僅爲一臣子,我亦會扶額稱幸,爲主公能得如此一大才而欣喜。”聽得陳宮這般的口吻,陳翎的心逐漸下沉,暗暗嘆息不已。
“只是如今牽扯上了傳繼子嗣一事,
這就難辦了。”陳宮捋須復嘆,說道:“如今主公與其女呂玲綺兩者之間的關係很是緊張,每次相見都恰如仇人一般。”
陳翎愕然,接着便是苦笑不已。
“再加上她那個小侍女從江東回來之後,便哭訴往日種種,更令得她心煩意亂。昨日宮中傳出,似有說出不相見之語來。”陳宮目光中竟然全是戲謔之意,陳翎見之訝然,連聲問道:“公臺,主公都這般爲難處境了,你還樂的出來?”
是人乎?這一句陳翎總算收住沒有說道出去。
不過就算如此,陳翎眼中的責備之意還是爲陳宮所窺知。
又感慨了一聲,陳宮看着馬車即將抵達,立即言道:“此事在我看來,不難!”
陳翎一震,趕忙問道:“公臺兄,有話直說,何必拖延至今?”
陳宮整整衣袍,準備開啓車門下去,回頭對着陳翎言道:“主公所慮者無非是將來之事,這將來之事誰會知曉?”
看着陳翎一臉的懵相,陳宮不知陳翎心中何意,接着說道:“如此,年幼之時將此子留在呂玲綺身旁,待他慢慢成長了一些,再由主公教導不就成了?!”
跟隨下車的陳翎一個踉蹌,差點從車上摔落下地去,大聲叫道:“就如此簡單?!”
陳宮施施然臺步就走,回顧陳翎言道:“人情世故,少年人不懂啊!”
“此事本來就該如此,本來就是如此簡單,子儀,何必畏如騎虎?”陳宮向着一一朝他致意中的衛卒頷首還禮,無視了爲他所講之事,一臉沉悶不樂,從乘坐上他車之後,差不多就一直處於小心翼翼狀態中陳翎。
急走數步,陳翎趕上與陳宮並肩,指着陳宮喝罵言道:“好你個陳宮,一路之上危言聳聽,害得我…”
“害得你如何了?”陳宮一臉笑意,接着復嘆息言道:“子儀,你待在外面實在太久了,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那般氣魄。”
“想當初,你指點江山的那股氣概,你那視敵爲無物的豪情,再看看你現在,剛剛進入城中,便是一臉的苦容。呵呵…”陳宮笑了,接着說道:“有美人良眷相伴,難道子儀你身陷溫柔鄉,便忘卻了吾等面前還有孫、曹兩家在?這前面的道路還很漫長,子儀,謹之,慎之!”
暗自罵了一聲,老狐狸!
陳翎只得低頭受教,此次這番說道,只是陳宮一時見自己似無所事事,故而爲之,可謂是笑談,不能算作是其他。
與陳宮一番嬉笑之後,陳翎進得呂布所待之宮宇。
整個宮殿富麗堂皇,金砌玉雕,攀龍之柱,落庭雁屏,屋檐招展,面南背北之大殿,左右各有小殿若干。
大殿其後,又有進落幾層,廳堂樓亭,溪河花叢樹木;小殿之後,依稀是文吏辦公之所,之後爲侍衛、親隨居住地,再之後是僕從、雜役所居之處。
整個宮殿佔地約有裡許,四周又有牆壁阻隔以外,此地就似個小型的城池,陳翎暗自道着,內城,這就是傳說中的內城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