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縣這一戰自日中殺到旁晚時分,屍身遍野,一片狼藉,可還是不曾分出勝負。
戰中張飛數次欲縱馬與周泰廝殺,可爲左右所攔,張飛不能成行,故而一直觀望着,以便在周泰力竭之時於後襲擊,將他斬殺在當場。
所謂有得有失,在周泰失去寶馬,沒有代步坐騎之後,周泰自始至終都保存着一份餘力,沒有全力衝突敵陣,故而在夜幕降臨下來之後,且戰且走的周泰終於在混戰中與魏延匯合在一起。
此時的魏延頗爲狼狽,周泰見之不怒反喜,皆因爲魏延他現在這般面貌,是酣戰一場之後纔會有的神情,換而言之,自己一直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魏延是真心歸順於己,一直在努力搏命拼殺着。
看覷了一下魏延身旁已剩不多的兵卒,周泰扶槊喘氣言道:“文長,遍尋整個戰場皆未見到張飛,着實可恨,如今天色已晚,我意退回綿竹關再做打算如何?”
同樣看着周泰的魏延,見在他的身邊已無部從相隨,魏延暗道一聲今日一戰墮入敵之陷阱中,若是早退不復這般景象,又聽得周泰的話,魏延苦笑了一聲,抱拳稟道:“將軍,現在你我想退,恐怕身不由己不可得啊!”
聽着魏延的話,周泰正待開口相詢爲何,便見有人擠進來,向着自己半跪急稟道:“將軍,張飛軍勢來了援軍!”
此人話語剛落,周泰、魏延兩人便聽得在雒縣城池的西南方向傳來數聲鑼鼓聲,接着在同時間,有人開口狂喜大喊起來,說道:“成都的援軍到了!”
“成都的援軍到了!”
“周泰那廝的大限到了!”
無數人在相互傳揚着,一層一層的自外面傳到周泰、魏延兩人耳中,聽聞到這等消息,魏延、周泰兩人相顧駭然。
“事不宜遲,走爲上策!”魏延臉色一凝,抱拳向着周泰略一抱拳,便綽起大刀朝着綿竹關那方向衝殺了過去。
魏延所言是正理,此際乃是生死關頭,周泰由不得自己猶豫不決,在魏延之後,亦重新揮舞起衠鋼槊,殺向敵卒過去。
周泰、魏延兩人俱是當世名將,僅憑當面這些無名小卒不能擋之。
不一會的時間,眼看匯合在一起的周泰、魏延兩人就待殺出重圍,站在城樓上觀看的張鬆立即令左右揮舞旗幟,號令張飛攜剛到的援軍齊攻周泰、魏延兩將。
已經觀戰了半天的張飛早已熄了心頭之火,此際張鬆發出號令來,讓守候在身旁的近衛看到,立即來稟張飛。
張飛聞之,暗忖道,終於該我上場了嗎?!
站立起身形來,張飛遍視左右,仰天大笑一聲,接着低下頭來沉聲言道:“諸位隨我來!”說完此話,張飛綽丈八蛇矛,引着部卒便來趕周泰、魏延兩人。
成都來的兩將自然就是李嚴、馬忠兩人,此次出兵不多,僅有數千,不過在張飛一軍與
周泰鏖戰半日之後,李嚴、馬忠兩將來的正得其時。
眼見面前混戰一片,外圍基本不見敵軍蹤影,在那臨近城池的地方,無數自己一方的兵卒在圍殲敵軍,李嚴見之大喜,乃向馬忠言道:“德信,三將軍果然名不虛傳,將那周泰圍在一處,眼見便能全殲此軍。你我雖然急趕而來甚爲疲累,但在此際,卻不容你我稍作歇息再行參戰。”
馬忠聽的李嚴的話,笑言道:“將軍所言在理,哪有大功就在面前而不取?如今你我不如一左一右分襲過來,若那周泰想脫圍而去,你我也可爲三將軍攔下此一軍如何?”
李嚴然之,遂與馬忠分兵從左右包夾過來,欲在張飛的外側,再部下一軍,以防周泰悍勇就此逃走。
震天的鼓聲在耳邊敲擊着,已經半日未進一滴米水的周泰、魏延兩人非常着急,此戰從開始至今,便一直在對方的掌控中,自己兩人所有的作爲,都逃不過此人耳目。
如今欲想抽身離去,甚難。
已經砍殺了不少敵卒的魏延突兀停了下去,等周泰殺到他的身旁之後,魏延看覷了一眼當面重重包圍過來的兵卒對着周泰言道:“事急也,張飛若無援兵,你我還能憑着勇武從這亂陣中殺出去。”
“可現在,”魏延說道這裡,一指面前遙遙在望的李嚴、馬忠兩人接着說道:“此兩人本將認得,一是李嚴李正方,另外一人是馬忠馬德信,馬忠只不過是一員偏將,倒是不必放在心上,可那李嚴有巧謀奇計,又兼此人武藝不差,將軍,你我欲想在張飛與他倆的大軍包圍之下撤出去,還需用些計謀。”
周遭幾乎全是敵將敵卒,每一個人都惡狠狠的窺探着自己與魏延兩人,聽得魏延這番話之後,周泰急問道:“文長,有何計謀快些說來,不要藏着掩着。”
此時的情形非常危急,周泰滿頭滿臉都是汗水,魏延也不例外,箭矢咻咻飛射間,聽得周泰這般說道之後,魏延佇刀而立,閉上雙目,瞬息間之後他便睜開雙眼,直視周泰言道:“將軍可信我?”
周泰聽得魏延這樣一句話後,一怔問道:“此話何講?”
“若是將軍信得過我,那麼便依我之計行事。”魏延說完此話,就待將心中的計謀說出,不料就在此刻,一大喝聲傳了進來,魏延、周泰聽得那人暴喝說道:“周泰,我張飛在此,可願過來一戰?!”
這是張飛的聲音,他躲藏了半日,終於在周泰、魏延兩人身心皆疲之際出現了。
慨然嘆了一聲,魏延轉目一望,藉着燈光便見在臨近那雒縣城池的地方,自己遺下的一支兵勢還在與敵廝殺,魏延見之大喜,不待周泰去答那張飛的搦戰,便近前一步向着周泰低聲言道:“將軍,此時非是與那張飛廝殺之時。”
說了這麼一句話後,在周泰甩開自己欲挺身而出之際,魏延接着言道:“將軍,你我中伏陷在重重包圍之中,
之前一直在混戰廝殺,末將不曾看覷清楚整個戰場,不過如今得張飛出聲之機,末將窺得一絲破綻。”
不等周泰出聲相詢問,魏延一指那雒縣城門方向說道:“自開戰始,你我倆人分頭爲戰,根本就沒有去想着佔領這座城池。”
“那時在這城門附近,由於有着城壁阻擋,你我就算想逃,也不可能引軍去衝襲此處。”魏延雙目之中透露出一股興奮之色,他捋須繼續說道:“不管城中將帥是何人,他佈防在外的兵力遠勝他地,面朝綿竹關方向的兵力,更是幾乎接近其他之地的數倍。”
聽得魏延的話,周泰亦面露喜色,接着說下去道:“如此,若是你我引軍攻向此處,其勢不可擋,這人定然會指揮在城外的兵勢從你我身後攻襲過來。”
魏延緩緩點頭,然後再一指那雒縣,說道:“此處城樓上有重兵把守,你我引兵前往,雖然有被弓弩射傷的危險,但比起穿越層層包圍,面臨與張飛、李嚴等將卒鏖戰的威脅,此一瑕疵可視同未見。”
“如此,你我便可沿着這城池邊緣從這包圍之中脫出!”周泰說道。
魏延頷首,抱拳問道:“將軍意下如何?”
稍一沉思,周泰堅定的回道:“今日一戰是我見識不明,乃至誤軍於此,文長有將帥之才,不敢不從。”周泰說完此話,恨恨瞥了一眼正催馬急進的張飛,率向持槊向着那城下殺了過去。
大戰已經半日,周泰、魏延兩人幾乎將近油盡燈枯的狀態,原本以爲在自己的一陣搦罵聲過後,周泰會提槊來戰自己,可不料在這之後,周泰、魏延兩人不理不睬,一意孤行,竟然兵向城下而去。
張飛見之一怔,然後就哈哈大笑起來。
既然已知曉周泰、魏延兩人定然會引軍來攻雒縣,在這城池之下怎會不佈置一些陷阱、拒馬什麼的,原以爲這些禦敵之物會用不上了,可現在他倆人,周泰、魏延兩將偏偏去走了這麼一條道,想從這裡脫出雒縣。
張飛拍馬就追,那些陷阱、拒馬只能拖得兩人一時,卻不能將他倆人留下,若想要今日竟全功,還需自己努力。
看着那周泰從部屬的手中接過一匹戰馬,翻身而上,持槊耀武揚威着的殺向城門口,張鬆心中不禁暗暗着急。
這裡的阻兵的確薄弱了一些,若是…
稍擡起頭,便見張飛號令着衆軍正在趕過來,張鬆見之,暗暗點頭。
今日一戰若是讓周泰、魏延兩人全身而退,於己於張飛都不利,對於自家主公來說,綿竹關這一如鯁在喉的關隘掌控在周泰手中,實在不利於成都的安穩。
把眼光放到江州那邊去,若是法正不能抵禦陳翎的軍勢,讓陳翎帥軍大進,那麼有着綿竹關,與沒有綿竹關的陳翎,是大不相同。
周泰必須除掉,不然對於將來的自己一方,都可說是一場大禍事的源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