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攻伐,士卒皆疲,無力爲繼,呂布乃罷戰收兵,約束諸將繼續圍城之外,餘者可自行前去歇息,不必侍候在側。
是夜繁星點點,籠蓋四野。
將近三更時分,朱靈、文聘、閻行三人集在一營帳中密謀。
閻行言道:“向受曹公厚恩,本不當懷二心。然以今日事勢論之,用關中子弟,當河北百萬計之師,衆寡不敵,海內所共見也。前者曹公使我等三人施詐降計,覷機行事,無有智愚,皆知其不可爲。”
冷然間,閻行把手扶劍繼續言道:“如今我決意真心投靠溫侯呂布,他日拜將封侯不在話下,不知汝兩位意下如何?”
眼見原與自己等齊心的閻行臨陣變卦,文聘、朱靈兩將一時震驚非常。
文聘暗道一聲,幸虧尚未解甲,不然今日便死在此地了。
側身擋住營帳去路,與朱靈形成犄角之勢,逼向閻行,文聘沉聲開口言道:“閻行,大丈夫立於天地間,當以忠義爲本。你若如此行事,與禽獸何異?”
“哈哈…”閻行大笑一聲,顧視一同持劍逼近的朱靈,言道:“如此,汝兩人不願與我共進退?”
朱靈緩緩點頭中,沒有放鬆對閻行的警惕之意,說道:“現在惟有將你斬殺,向呂布呈報言道,你乃是曹公詐降於此的敵將,以全你‘忠義’之心。”
“呵呵…”閻行孤傲着言道:“昔者,就算以馬超之勇亦不能擋我,量汝倆…”
閻行話未及說完,文聘率先搶將上來,攔頭就是一劍,砍向閻行的肩勒處。
眼見文聘已經動手,朱靈心知這是生死關頭,不敢有任何其他心思,亦暗吼一聲,揮劍直取閻行的背脊。
閻行爲曹操所遣前來呂布軍中用計,實際上與文聘、朱靈兩人並不相熟,只爲仗着在馬超年幼之時,用長矛刺馬超,長矛斷裂,閻行繼續用斷矛刺馬超,馬超差點被刺死這一事,輕視曹操帳下諸大將。
在他心中,以爲如今的馬
超在曹操帳下爲首屈一指的大將,那麼自己就算有些距離,應該在與典韋等人伯仲間。
可實際上,與他互在伯仲間的面前就有兩人!
閻行畢竟不是無能之輩,在揮灑間各與文聘、朱靈互攻一劍之後,便明瞭其中的危險。
心下驚駭中,閻行急思,現今惟有先脫逃出此地,向溫侯稟明這一切,派人來抓捕此兩人了。
閻行不是不想高聲吶喊引起他人的注意,引衛卒進帳來,可暗忖當初三人來投呂布,每人都帶了一些部曲過來,如今這般險境,自己如何分的清楚是他倆的部曲還是呂布的兵將?
狼狽拼命遮擋了數合,閻行覷得一機會,大喝一聲,先狠狠劈斬了文聘一劍,之後攻向較弱的朱靈,趁着他躲避退步之機,拼死承受了文聘追襲而至的一劍,撲出了營帳!
見閻行跌跌撞撞的奔逃出營帳,持劍的文聘頓足埋怨道:“文博,…”
朱靈自知此事沒有竭力抵擋纔會如此,自愧間罷手急道:“仲業,此刻非是我倆相互埋怨之時,當先行向呂布出首!”
文聘聽得朱靈之言,頓悟,插劍回鞘,一邊向帳外急走,一邊說道:“文博之言在理,此誠火急燎眉之即…”
明月當空下,兩人出了營帳之後,不顧軍中禁止,翻身上馬,急馳向中軍大帳處而去,引起一片喧譁。
文聘、朱靈至呂布營帳處,見守候在外的正是驍將魏越。
不敢放肆,在魏越號令聲中,文聘、朱靈兩人從馬上滾落下來,伏塵土急言道:“閻行實乃曹操派遣至主公軍中的奸細,方纔爲我倆所傷,…”
就在此刻,一個聲音從兩人背後傳來,聽他亦是急切言道:“休得聽他倆胡言亂語,文聘、朱靈他倆人才是真正曹操那老賊派遣過來的詐降大將!”
比起文聘、朱靈兩人來說,閻行心中的底氣不一樣。
在他心目中,自己既然誠心投靠呂布,呂布自然得把他當做大將來看待,哪能像
此際的文聘、朱靈兩人不顧廉恥,伏首塵土中?
因此,在衆衛“滄啷”拔劍聲中,一身染紅袍甲的閻行出現在衆人面前之時,顯得從容不迫。
衆人只見他不急不緩的行了過來,就站在文聘、朱靈兩人的面前,俯看着他倆,放肆的大笑,得意着說道:“文聘、朱靈,如今汝倆人還敢拔劍相向否?!”
在這一刻,閻行似乎已經忘卻了背後的劍創還在潺潺流出鮮血。
閻行話語未絕,站在他身後的魏越陰沉着言道:“真假未分之時,還請閻…將軍您,…”
在閻行啞然失聲中,魏越一指文聘、朱靈左右,接着言道:“一併候在這罷!”
看閻行顯露出的不滿之色,魏越雖然不清楚是非對錯,直覺中閻行如此肆無忌憚,怕是真的傾向於自家主公。
是故,在停頓了一下之後,魏越溫聲抱拳言道:“閻將軍,末將職責在身,還請海涵,此事過後,…”
閻行也是軍中慣將,這其中的種種忌諱豈會不懂?
魏越是何等人?
他是侍奉在呂布左右的殿衛之臣,在河北軍列中的職權或許是低下,但誰敢得罪於他?
在魏越話還未曾說完之際,心中忖着將來就在溫侯呂布底下爲將,如何能夠讓他說出賠罪的話語,這豈不是折壽?
或許將來自己會因戰功著卓而獲得封賞,彼時魏越記起自己這一事來,向呂布說上一句半言的話語,本應擢升的自己,只能含冤看他人喜笑顏開,這是怎的一種淒涼心境?
這樣的事情一多,心中懷憤不平的自己,不能一展心中抱負,豈不就是要早亡?
二話不說,閻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諛媚致意言道:“不敢讓將軍爲此費心,末將省得。”
在文聘、朱靈兩人鄙視的目光中,閻行暗忖着是非真假自己俱成竹在胸,讓汝倆稍得意片刻,等溫侯出來,問清楚經過,將汝倆人頭斬落之時,敢問可否再笑得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