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不是麼?我看大哥就是太心軟了,因爲這次將士戰死過多,而不願意再有戰爭,所以屈從於他們的要求,開放了胡市貿易。他們那戰馬多貴啊,賣一匹馬,就能買上不知道多少石糧食,咱們得虧死了。”
程良一臉老大不情願的樣子。
崔鈞笑道:“三將軍只說對了一句話,主公確實不願再起戰事,可這不代表主公怕打仗,而開放胡市,也並非是他們的要求,而是主公早就想好要做之事。”
高順忽然說了一句:“明白了,主公遠見卓識。”
“呵呵,伯平過獎了。”劉赫也是一臉欣然。
“我還是不明白啊,既然大哥已經想好了,直接讓他們照辦就是了,難道他們還敢不從?再說了,這開放胡市,怎麼看都是咱們做虧本生意。”
程良撓着頭髮,感覺腦袋都要想破了。
朱燁抓過了他那在撓頭的手。
“哎呀,三哥,想不明白就別想了,撓頭管啥用。就你那大腦袋,裝的怕都是老虎毛。”
一句話惹得衆人大笑不已。
“此事主公只是曾經與鈞提過,今日倉卒之際忽然來到此地,我等見主公使眼色,便知是要依照之前所定之計行事。這開放胡市,其實對主公百利而無一害。”
“其一,開放胡市,令那些鮮卑部落不必再冒險南下劫掠,邊境自然得以安寧,如此一來,我軍少了一大敵,方可集中精力對付其他敵人。雖說鮮卑一百多部落中,難免還會有熱衷於做那無本買賣之人,但終究比起整個鮮卑部族要少得多了。”
“其二,鮮卑戰馬,毛皮,自然是價格高昂,可是鹽鐵的價格也不低,更遑論絲綢、瓷器、漆器,以及各種器具玩物。一匹絲綢的價格在晉陽城不過數千錢,可拿到草原上卻可以換三匹戰馬,我等只用一些死物,便能從鮮卑人手中換來大量實用物資。我大漢這等物資種類豐富,數不勝數,皆可拿來交易,可鮮卑卻只有區區幾件商品,到時候他們可用之戰馬盡歸我等,就算他們人人穿絲綢,帶金器,我等又有何懼?”
“其三,胡人貧寒,久慕我大漢富饒國土,如今胡市一開,原本只有少數貴族方能見到之物,便可逐漸傳入尋常百姓眼中,我大漢文化之燦爛,物產之富饒,百姓之富足,定然使其子民歸化大漢之心更甚。”
身後的張遼拍着雙手,大聲感慨了起來。
“主公和軍師此計,可謂釜底抽薪啊!怠其意志,奪其物資,收其人口,最後不但定我邊疆,還狠狠從他們身上賺一大筆錢,同時那些荒廢多年之城池也可迅速繁榮起來,實在是高明至極啊。”
“呵呵,最妙之處就在於,此事還是他們千方百計半‘哀求’半‘逼迫’主公答應的,可謂自己挖坑自己跳,無怪乎幾位軍師方纔如此大笑。”
葉祥對此似乎也有所感悟。
劉赫笑道:“這三大首領,雖不是什麼絕頂聰明之人,但也頗有智慧,只可惜久困於草原之苦寒,被那軻比能之事所點撥,自以爲找到了富國強兵之道,再加上於貿易一道本就不熟,而且三人又有互相爭功之意,這心切之下,才至如此。”
衆人恍然大悟。
“怪不得主公要留下三個首領,而不是殺死二人,只取其一,原來是有這層考慮。”
劉赫搖頭道:“這倒只是順便罷了,我之所以將三人都留下,包括之前飛鷹衛本有機會在軻比能倉皇逃回朔方郡以西的路途中擊殺他,我也並未同意,其根本原因只有一個。”
“請主公賜教!”
劉赫看着牢獄,緩緩說道:“只有內亂的鮮卑,纔是好鮮卑啊。”
“這四人都各自有一批部落支持他們,四人同時出現在鮮卑,定然是一片內亂,互相爭鋒,而這四人都曾經親自領教過我大漢之強盛,在內鬥之時,其中必然有人會暗中求助於我等,到時候對鮮卑予取予求,還不是主公翻手之間的事麼?”
石韜一番解釋,衆人眼神紛紛明悟起來。
“主公妙計,不費吹灰之力,便可保我北境百年無憂矣!”
孟建大笑道:“非但無憂,這北境諸郡,數年之後,富庶或可不下於司、豫之地也,如此豈非主公之深厚根基乎?”
衆人頓覺眼前一片光明,個個胸中情緒激昂澎湃了起來。
“好了,該到用晚飯的時候了,諸位且隨赫回府,一起把酒言歡吧!”
“多謝主公!”
一衆人回到太守府,徐氏和張妤,親自帶着下人們已經準備好了酒席,雖然遠不能和那些豪門大族相比,但是也是有菜有酒有肉,十分豐盛了。
“大家嚐嚐,此酒乃是從城中最大的酒樓望雲樓購得,此酒樓是甄家所辦,不論是酒還是菜,皆是一流,便是赫自己平日也極少捨得喝上一口啊。”
衆人歡飲直至戌時,不少人都已經是東倒西歪,才被劉赫派人一個個送回各自的府中。
而崔鈞卻單獨留了下來,等衆人走後,他纔來到了劉赫的身邊。
“軍師可是有事要說?”
劉赫也有了七分醉意,看着崔鈞都已經是重影了,勉強扶着桌案纔沒有倒下。
崔鈞臉色似乎有些憂慮,一直走到了劉赫的身邊。
“主公,朝中只怕將有大事發生。”
只這一句話,就讓劉赫酒醒了三分。
“嗯?難道袁家那些人,又有何等陰謀要對付我?”
崔鈞搖了搖頭:“這倒是不知。只是家父剛剛來信,說了一件大事,足可謂驚天動地!”
“真有這般嚴重?莫非……”
劉赫眼中精光一閃:“莫非事關當今天子?”
“主公明鑑,正是如此!依家父信中所說,陛下自受黃巾逆賊驚嚇之後,龍體每況愈下,卻依然不改往日酒色之樂,這數月來時常需要太醫診治。不久前愈發惡化,已經超過一月不曾朝會,諸多大臣要入宮面聖,也都難以見到。只有大將軍何進,太傅袁隗等少數幾人,偶爾能入宮見上一兩次。”
劉赫此時酒勁已經醒了大半,眉頭深鎖,心中卻是已經驚濤駭浪。
“難道……陛下此次可能會……會殯天?”
崔鈞想了想,說道:“只怕很有可能。”
“那就難怪了……難怪了。我與丁刺史的戰報,呈上去如此之久,都不曾得到半點回應。盧、朱、皇甫幾位將軍都帶兵在外,此戰報如今只怕只有大將軍以及袁家等少數幾人知曉,至此關頭,這些人對我等都是充滿敵意,自然不可能將此事入宮稟明天子,爲我等請賞。”
“不錯,天子不曾宣召太子人選,辯皇子爲何皇后所生,大將軍親外甥,他這般位高權重,自會全力排除萬難,扶辯皇子登基。只是不知袁氏等族會如何應對,依仗天子之威專橫跋扈多年的張讓等人一旦就此失勢,又會如何。”
別看如今安民軍實力雄厚,鎮守邊關,風頭一時無兩,可是朝中敵人實在太多,一旦他們有所行動,依然隨時會威脅到安民軍和劉赫的地位。
只有除去這些敵人和威脅之後,劉赫纔算是高枕無憂。可是這幾大勢力又豈是這麼容易能除去的?
劉赫揉了揉太陽穴,皺眉苦思。
“何進不過匹夫,不足爲懼,所慮者,唯袁氏等人。這些世家勢力龐大,根深蒂固,而且每次出手對付我等,自己從不出面,或是死士,或是挑選了諸如唐周這類叛徒出面行事,雖是屢屢破其陰謀,但一不曾抓獲他們的親信,二不曾留下任何威脅到他們的把柄和證據,實在是老奸巨滑,難以對付。如今他們沒有消息,反而最令我不安。”
崔鈞頷首道:“主公說的不錯,只可惜家父在洛陽所知有限,不曾探聽得更多消息。”
一聽“探聽消息”四個字,劉赫忽然來了精神。
“對啊,怎的把這事忘了!飛鷹衛往日主要負責打探草原各處的消息,以及盯住晉陽城,還有張燕、徐晃等一帶的動靜。如今草原既定,自然也該騰出手來,去好好查探一番洛陽了。”
沒過多久,幾隻信鴿同時從太守府中飛向了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