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各路諸侯帶兵離開京城,天下逐漸安定下來。
西邊的董卓在長安倒也安分守己,與朝廷以函谷關爲界,互不侵犯。當然以朝廷目前的情況暫時也無力越過函谷關。
孫堅率殘兵回到了長沙,雖然憤恨劉表,卻暫時無跨江擊劉表的實力,何況他的部下猛將韓當拼殺得只剩下半條命,正在養傷。敢死隊幾乎全軍覆滅,需要重新組建。
袁紹回到了渤海,兵多糧少,靠着韓馥支援軍糧,終究是忌憚皇權,不敢再內訌,歷史上奪冀州的事件並未發生。
公孫瓚當了幽州刺史,意氣風發,正忙着鞏固他的地盤,時不時的還要與羌人小小的戰上一場,倒也沒鬧出什麼風波。現在他的地盤比袁紹的大,加上皇權威武,不太可能去跟袁紹爭地盤。
曹操當上了河內郡太守,勵精圖治,整治農桑,幹得歡實。雖然只是一郡之主,卻是最接近京師的一郡,郡中盡是膏腴之地,倒也沒有什麼不滿足的,歷史上的野心尚未顯現出來。
袁術等人回到了原轄地,不管心裡打的什麼小九九,表面上還是中規中矩。
函谷關之西不斷有人逃了過來投奔京師,御林軍已經達到六萬了。京師的兵力已到將近八萬,足以震懾羣雄了。
朝廷中原有的黨人受到沉重的打擊之後,幾乎銷聲匿跡了。皇權空前的強大起來,再也無人敢做忤逆之言。
永安宮中的那位王子似乎也怡情逸緻的很,每天練練箭術,做做詩,陪美人下下棋,興致來了顛龍倒鳳一番,倒也快活的很。
王允、盧植和皇甫嵩三公忙着整頓朝綱,處理政務,雖然忙的夠嗆,卻忙的有滋有味的。
張遼、關羽、張飛、水無塵等一班武將忙着訓練軍隊,王越則忙着訓練新的飛龍衛劍術。
司徒府中那位當世第一絕色美女整天都在盼着劉協這顆嫩草快快長大,以迎她入宮,閒時居然練起劍來,因爲她知道那顆“嫩草”也是劍術高手。只苦了王允,到處幫這位寶貝義女,未來的皇妃娘娘尋找劍術師傅,倒也尋到幾位高手。
萬象更新,似乎人人都在努力幹自己該乾的事。
劉協卻突然發現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他不知道該幹什麼了。
朝政這種事情,即便他的心理年齡已經達到三十多歲,卻依然手足無措,這種事情還是交給三位老臣去辦的好,自己在一旁看着就好。
如今該幹什麼?強敵已退,就讓我享受一下帝皇之福吧。
此刻的他,全身殺氣褪盡,活脫脫一個俊美可愛的兒童,心情大爲舒暢。尤其是在衆宮女將他全身清洗得乾乾淨淨,再讓秦雪給他做個全身按摩,他的心情就更爲舒暢了。
他想起用機槍嗒嗒的將他掃到這個時代的雪龍,突然覺得此人並不是那麼可惡。那人先後殺掉紅狐,暴狗和他——笑面虎,成爲真正的殺手之王,卻又抵得上他這個九五之尊的皇帝。
就這樣劉協迷失在一片溫暖的海洋中,每天除了早晚練劍,剩下的時間都與宮女們廝混在一起,興致來了讓她們給自己彈彈曲子,輕歌曼舞一番,甚至還製作了撲克,教會了宮女們打鬥地主。
溫柔鄉中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是一個月過去了。
好久不做夢的劉協又做起夢來。睡夢中他先後被曹操、孫堅、袁紹、董卓等人追殺,甚至連被他養在京城的劉備也來追殺他,後來又夢到羽扇綸巾的諸葛亮,指着一副地圖侃侃而談“如此天下三分,已成鼎足之勢。”
一夢醒來,枕邊大汗淋漓。
劉協對着窗外的月色思緒良久。
這是漢末,不是太平盛世,一不留神就天下大亂,諸侯並起。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自己不能再如此縱於聲色之中。
我雖然不會治理朝政,作爲一個實際年齡三十幾歲的“成年人”,作爲原本來自農村的前世農家子弟,作爲比這個時代的人多了一千八百年的智慧的穿越者,多少能對朝政提出一點建議。
哪怕是一點點,對天下黎民或許就是莫大的恩惠。
農曆五月初。洛陽西門城郊。
一眼過去,是廣袤無際的土地。
三三兩兩的農民在土地裡忙活,不時有人吼上幾曲高歌,歌詞雖然簡單,但是歌聲卻高昂而歡暢。
自董卓之亂以來,洛陽城郊的百姓一直不得安寧,時而發生士兵劫掠鄉里的事情。尤其有閨女的人家,更是不敢讓閨女出門,一有動靜馬上藏到地窖。
董卓撤出洛陽之後,衆諸侯又相繼撤兵,洛陽城周邊又恢復了往日的安定,
不時看到有大姑娘小媳婦到地邊給地裡幹活的親人送水送茶的,也不怕人。別的地裡的男人有的忍不住開幾句玩笑,惹得周圍地裡的人哈哈大笑,女的也不介意。這個時候的男女界限還沒劃得那麼開。
官道上緩緩馳來一大隊人馬。引得地裡的百姓停下注目觀看。
當先一人一身紫衣,頭戴紫金髮冠,腰佩寶劍,生的俊美不凡,看起來似乎已有十二三歲的光景。
後面緊跟着一個南華老仙模樣的華服老頭和一個耳大臂長的中年官員,再往後跟着四人:一個佩劍的三十歲左右的白衣人;一個滿臉威嚴的青年將軍;一個黑臉將軍;一個紅臉長鬚將軍。最後面則是一個侍衛長模樣的年輕人帶着一羣紅衣侍衛。
不用說,這是漢大帝微服出行了。
地裡的百姓好奇的望着這隊人馬,互相討論是哪位大官家的公子出遊,好大的排場。
劉協望着地裡的百姓,微笑道:“民有歡顏,朕心甚慰!”
王允和劉備連忙齊聲道:“託陛下洪福!”
劉協不再說話,手搭涼棚四處望了一遍,一絲失望寫到了臉上:“爲何許多土地荒蕪,無人耕種?”
王允嘆道:“自從黃巾之亂以來,許多青壯百姓或被黃巾賊**叛亂,或無辜死於戰亂,故天下人口大減,非止洛陽耳。而後又有董卓之亂,洛陽城郊百姓不得聊生,許多人家遠遷。董卓撤兵之時又掠走不少人口。故如今地廣人稀,許多耕地無人耕種。小麥播種季節早已過去,如今種粟時節即將開始,但仍有大片耕地無人可耕。”
邊上的劉備也跟着嘆了口氣,他一個織蓆販履的草根出身,自是知道民間疾苦。
劉協皺起眉頭陷入沉思,突然回頭對張遼問道:“城中有多少士兵?”
張遼答道:“董現御林軍已有六萬多士兵,外加近衛營、虎賁營、羽林騎,可達八萬人。”
劉協又問:“士兵中會耕種者有多少?”
張遼答道:“士兵十之有九來自百姓,均會耕種。”
劉協笑了,笑得很燦爛,轉身對王允和劉備道:“如今洛陽暫無戰事,倘若朕派御林軍下地耕種如何?”
王允驚道:“屯田?我朝只有武帝時期在邊疆屯田,尚無內地屯田之說。屯田乃與民爭地,恐有非議。且若大軍全力耕種,疏於訓練,戰時難當大任。”
劉協笑道:“非也非也!朕非屯田,朕只是派大軍協助百姓耕種。朝廷出糧種,軍隊負責在農忙時節夏種秋收,中間留給百姓自行打理。待到秋收之時,軍隊與百姓共分收成,如何?”
王允思索了一會道:“此策甚好,百姓必定歡喜,且軍糧亦可自給。”
劉備下馬啪的一聲跪倒哭道:“陛下仁德愛民,臣代洛陽百姓感謝皇恩浩蕩,願吾皇萬歲萬萬歲!”
劉協皺了下眉頭,示意劉備起來。他雖然對劉備甚有好感,但是卻很不喜歡劉備沒事就哭上一場的性格。
劉協對王允和張遼道:“傳朕旨意,朝廷開倉出粟種,命近衛營負責守城,御林軍自明日起全體下鄉耕種,不得有誤!”
六萬多大軍脫下鎧甲,放下武器,帶着農具和粟種浩浩蕩蕩的殺向洛陽周邊。
種粟對這些原本農民出身的士兵並不是件陌生的活,但是耕種效率明顯不及附近的百姓。許多人還是懷着一肚子怨氣的。
洛陽城郊不遠的一塊地裡,三個士兵擠在一起,一邊有氣無力的整地,一邊在一起大吐苦水。
“阿狗,你父遣你從軍,指望你能當個將軍,不料又回到了地裡,哈哈!”一個瘦高士兵戲謔的笑道。
“唉……聽說此次乃陛下親自下旨,遣軍下鄉耕種,此乃收服民心之舉也!”那個叫阿狗的士兵無奈的說道。
“陛下英明是英明,只是苦了我們這幫當差的,上面一聲令下,我們這些當差的就要累死累活,最後功勞都是那些當官的。”瘦高士兵略帶不平的說道。
“值此亂世,能夠活命,能有口飯吃,就不錯了,何必憤憤不平?上面有上面的難處,下面有下面的苦處。”一個年長的士兵勸道。
“噓聲,你看對面地裡是誰?”突然那個叫阿狗的士兵驚道。
幾人望過去,只見對面地裡不遠處有一個耳大如輪,雙臂暴長的中年人穿着粗布衣服正在賣力的整地。
“虎賁中郎將劉大人!想不到也與我等一起親自下地,真乃仁義之官!若當官者人人如此,則天下蒼生有望也!”年長的士兵嘆道。
那個瘦高個士兵卻突然像中風一般,傻傻的呆立在地理,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對面地裡。
“一箇中郎將,有什麼好看的。當日陛下大祭亡靈之時,我就在祭壇上守護,距陛下僅五步之遙,看得真真切切。陛下之氣魄和風度,那才叫人望之神仰。”阿狗不屑的說道。
年長的士兵搖了下瘦高個士兵道:“不會是中暑了吧,要不要取點水來?”
那瘦高士兵這才如夢初醒,定定的指着對面的地裡道:“你等且看那小個耕地者是否認識?”
阿狗順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見一個小個子士兵穿着寬大的衣服,舉着鋤頭一下又一下的挖整着地,陽光照在他那潔白麪容上,閃閃發亮。
阿狗嘴巴張得老大老大,突然失聲喊道:“皇……”
下個字尚未喊出,嘴巴立即被年長士兵捂住。年長士兵低聲喝道:“黃大人微服出行,你亂喊什麼,倘有閃失,你有幾個腦袋夠砍?”
幾人不再言語,埋頭賣力幹活,效率明顯加倍。他們原本就是農地裡的好把式,整完自己負責的地又到別的地裡幫忙。他們嘴裡雖然不說,卻用眼色告訴了別的士兵一個驚天的秘密——陛下居然在地裡幹活!
中國人有個不好的習慣,就是藏不住秘密。往往一個人忍不住將自己知道的秘密告訴另外一個人,並千叮萬囑的說這個秘密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千萬別告訴其他人。對方一定會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道,你放心絕對不會跟其他人說。但是沒過多久就會忍不住告訴另外一個人,同樣也會叮囑不要告訴其他人。如此一個傳一個,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這個秘密。
沒過幾天,御林軍中人人都知道了這個秘密。後面的時間幹活的效率居然增加了一倍——陛下都下地了,我們這些小兵還不得賣力苦幹啊。
那些當地的百姓,開始看到大批的部隊在開墾荒地種糧食,以爲是爲軍隊自己種的。後來官文下到各村,說這些地是要跟百姓合夥的,百姓六成,軍隊四成。老百姓驚喜萬分,千恩萬謝之情,難以言表。
於是村裡的老弱婦孺集體出動勞軍,送茶送水的,還有送乾果和雞蛋的,送布巾擦汗的。軍民之情誼達到史上從未有的高度,
那些士兵看到百姓如此熱情,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讓他們幹活更賣力了。早上天亮就出發,晚上月亮升起纔開始回營。
不知道何時,一個送水的少女看到地裡居然有個俊美少年士兵也在地裡幹活。
哪個年代的女孩都喜歡帥哥,就像哪個年代的男人都喜歡美女一樣。這個送水的少女立刻雙腳挪不開窩了,一上午蹲在田邊給那少年送水。有時明知道他不渴也要端過去問他要不要喝,只爲了多看他幾眼。
身邊的王越和王允看在眼裡,暗暗偷笑。
這還不算完。下午居然又來了兩個十四五的少女,守着給劉協送水,偶爾纔給王越和劉備端下水。
這下可苦了劉協,喝了一肚子水,這四野茫茫的哪裡去找廁所?他雖然不是太在意皇帝的威儀,但也不至於就地解決啊,何況邊上還守着三個美女。
於是他挖了一半,立刻喝令兩王隨他一起回宮。
可憐那幾個少女還在後面喊,地還沒挖完呢,不怕你們將軍責罰你們啊。直到看到三人跑到官道邊,解下三匹拴在一起的高頭駿馬,縱身上馬飛馳逃奔而去,這才驚訝的發現原來三個人都是將軍。
唉……高富帥比白富美還難追啊,古今亦然。
半個月下來,洛陽周邊的縣城根本看不到荒地,到處不是種滿了小麥就是粟。
關於劉協下地耕種一事,在後世的文人墨客爭議很大,有的儒家衛道士認爲有失皇帝威儀,也有的認爲這是與民同苦值得讚賞。
即使在當時,也在京師間不異颳了一陣颱風,士大夫之間議論紛紛,褒貶不一。但是這些議論只能在私下進行,沒有任何人敢在朝堂上說半句不是。
但是在民間,那些鄉老們幾乎都是統一的口徑:陛下仁德愛民,千古未有,真乃大德仁君。後來久而久之,“大德仁君”就成了劉協的代號。
只是很多人不解的是,這個少主自幼深居宮闈,爲何干起農活來如此得心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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