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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進入初秋季節,成都依舊炎熱如火。
皇宮,御花園,涼亭。
劉辯端坐在一架瑤琴之前,指間琴聲若流水一般潺潺而出。身旁兩個太監在殷勤的爲其扇風驅暑,身後則站着何獻和幾個天龍衛。
一曲終了,劉辯按住琴絃,若有所思的朝東面望去,許久才緩聲道:“四五個月之間已經攻破霞萌關了……倒也挺快的。征戰疆場、治理天下,朕的確不如他……”
何獻急聲道:“陛下……”
劉辯微微擺了擺手,嘆了口氣道:“朕累了……與其在此和他們鬥個死去活來,倒不如遂了協弟的願,讓漢室江山得以統一,百年之後也不至於無顏見列祖列宗。”
他仰起頭來,再次凝望東面方向,淡淡的笑道:“就算朕輸了又如何,終究是輸給自己的親弟弟,總比輸給外人好。”
他轉向何獻道:“傳朕密旨,令衛將軍及其掌控軍士,沒有朕的旨意,無論如何不得離開京師,以守護京城爲唯一使命。”
“遵旨!”
何獻應諾離去。
劉辯望着何獻離去的背影,又思索了一會,臉色突然黯淡了下來,許久才微微嘆氣道:“漢中易取,霞萌易破,然而那劍閣天險。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險,只要他等不出現內亂,就算插翅也飛不過來的……”
丞相府內。
劉備、諸葛亮兩人正襟危坐。滿臉憂慮之色。
諸葛亮痛心的嘆道:“霞萌關被破,則僞帝可率軍自霞萌關西北而上,威逼白水關,如此則白水關腹背受敵,若是再被斷了糧草,則決計是守不住的,李嚴危矣!”
劉備搖頭道:“三弟貪酒誤事。說了很多次都不聽,終究被水家之子矇蔽。丟了霞萌關,幸虧自己得以安然脫險。”
諸葛亮道:“我已派人查清,那水禹原本是當年僞帝部將水無塵之遺腹子,他前腳隨大軍啓程。其家眷就舉家買舟順江南下,恐怕早已有反心。”
“水無塵?”
劉備神色一愣,沉默不語。
諸葛亮嘆道:“劍閣天險,若是強攻,僞帝就算擁兵百萬,也攻不上劍門關半步。唯一所慮的就是人心叵測,再出一個水禹,則成都危矣。”
劉備憤然道:“宮內那位坐山觀虎鬥,即便國勢已如此。依舊無動於衷,真是氣煞我也。如今來看,難免劍門關守軍之中不出一個內賊。當何以處之?”
諸葛亮嘆道:“劍門關事關我蜀漢國運,只要堅守個數月,則漢軍糧草無以爲繼,自然退回。若是一旦劍門關被僞帝攻破,憑着其的神兵利器,恐怕涪城難以堅守。則成都危矣。爲今之計,只有我親自出馬。率無當飛軍前往劍閣,禦敵於劍門關之外。”
劉備騰身站起,緊緊的抓住諸葛亮的雙手道:“事關重大,有勞太尉了!”
諸葛亮蹙眉道:“只是有兩件事,還須丞相出面處理,讓我無後顧之憂方可。”
劉備急忙道:“但聽太尉大人吩咐。”
諸葛亮道:“其一,兩位關小將軍被斬,二將軍悲痛欲絕、怒氣攻心,一心求戰,還望丞相安撫之,我若率無當飛軍走,則須二將軍掌控京師軍政大局,否則恐怕我等在前面血戰,後院倒失了火。”
劉備點點頭道:“小不忍則亂大謀,二弟是明事理之人,我去勸之。”
諸葛亮又道:“其二,三將軍過於重義,曾與僞帝有香火之緣,恐一時被矇蔽,故待我率軍到達劍門關之時,則須將三將軍調回,鎮守江由城。”
劉備神色一愣:“江由?”
諸葛亮眉頭緊皺,憂心忡忡的說道:“據我所知,陰平有一條古道,可直通江由城,雖已年久失修被草木所佔,且罕有人知,即便是當地百姓所知者也不多,但是卻不得不防。僞帝部將徐晃駐軍在橋頭一帶,若是派軍重闢陰平古道,直攻江由,再破涪城,則成都危矣。”
劉備一驚,隨即失笑道:“姑且不說我等入蜀中今已十五年,尚不知陰平有古道之事,即便蜀中老人,也未曾聽說此道,僞帝又如何能得知?更何況陰平至江由足足七百餘里,此道至少近百年失修,早已不復存在,重闢七百里古道,談何容易?太尉多慮了,將三弟從劍門關撤回,其已必定深受委屈,若再將其發配到江由,恐怕會和我翻臉,哈哈。”
諸葛亮長長嘆了口氣道:“既然如此,就讓三將軍鎮守綿竹關,以防萬一。”
劉備點點頭道:“太尉大人行事慎重,我甚爲佩服,就依太尉之計。”
“陰平古道,失修數百年,或許是我多慮了……”
諸葛亮走出丞相府大門,擡頭朝東北面望了一眼,心中微微有一絲不安。
“噫籲嚱!,危呼高哉!
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
爾來四萬八千歲,始與秦塞通人煙。
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嵋巔。
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鉤連。
……
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
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側身西望長諮嗟。”
此時的劉協、張遼和龐統率着數十名飛龍衛,正行走在李白驚歎“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的劍閣棧道上。
說是行走。倒不如說是攀爬,山路十八彎,又窄又險。稍不小心就可能摔個粉身碎骨。
更驚險的是那些懸在空中的棧道,那橫插在絕壁上的木樁不知已經多少年,踩在上面只感覺心驚肉跳,不知會不會把一腳把那木樁踩斷,墜身懸崖之下。
啊~
一名飛龍衛驚叫一聲,悽慘的嘶鳴聲在山谷之中迴盪着,驚飛了幾隻不知名的鳥兒。
一道白影如電而起。隨即一道寒光往崖下衝去。
只見劉協站在懸崖邊,將手中的天蠶絲繩飛抓緩緩的往上提。飛抓緊緊的抓着那名墜崖的飛龍衛的腰帶上。
啪!
那名飛龍衛摔落在懸崖邊的草地上,全身癱軟在地,懸崖邊的飛龍衛們個個臉色蒼白,嘴脣發抖。
兩道斷崖之間。雲霧嫋嫋,斷崖下隱隱傳來水流聲,不知高有幾千尺。
幾道鐵索橫貫在斷崖之間,原本搭在鐵索之上的木板已被蜀軍抽走,只殘留幾塊碎裂的木板。
索道之下深不可測,望而心驚。剛纔那名飛龍衛就是朝下望了一眼,便魂飛魄散、腳下發軟,一個踉蹌滑落山崖。
不但久居中原的飛龍衛們恐高,就是身經百戰、看慣生死的張遼都忍不住兩股戰戰。而一路被劉協攙着走來的龐統是面無人色,全身衣衫早已被冷汗溼透。
劉協長吁了一口氣,抓着鐵索。噔噔噔飛身而過,在對面一塊石碑面前停了下來。
碑上書:“步步知艱,夷可送,險亦可送;頭頭是道,路放平,心乃放平。”
落款是“大漢太尉諸葛孔明”。
劉協細細的讀了一遍碑文。回頭朝山崖對面的衆人望去,不覺微微嘆了一口氣。喃喃的自語道:“如此天險,莫要說是前往進攻劍門關了,恐怕這猿猴愁渡的劍閣道都走不過去,縱然有百萬兵馬又能如何?怪不得歷史上鍾會的魏軍雖衆,卻無法逾越劍門關半步。”
劉協率着衆人怏怏而回,歸途上又遇到毒蛇猛獸,若非劉協曾常年在山林之間行走,深知山中險惡提前出手相救,恐怕又有人會慘遭毒手。
龐統喟然嘆道:“如此天險,如何得過,若非陛下聖明,另取他路,我等大軍勞師而來,只落得倉皇而歸,別無他路。”
在這種驚心動魄的天險之前,就連鳳雛先生也忍不住英雄氣短。
劉協擡頭望着西北方向,眉頭微蹙。
“但願馬超和徐庶不負衆望,開闢出一條天路,否則這西征大計只會鎩羽而歸。這一戰費盡兵糧無數,若是無功而返,就只能等待來年了。”
……
白水關。
一月之前,徐晃率無憂軍自橋頭而出圍住關樓西門,典韋率御林軍自霞萌關北上堵住東門。兩山之間的白水關,東西兩條山道盡被堵,關內的蜀軍已成孤軍。
關南的牛頭山糧倉也被蜀軍所急襲攻破,數十萬斛糧草盡數被漢軍所獲。
這不能怪李嚴無能,只怪霞萌關被破的太快。
蜀漢的車騎將軍,威震天下的張翼德,居然連三天都沒守住,就讓漢軍不費一兵一卒的取了霞萌關。
白水關南面的屏障一夜之間被破,剛剛取下霞萌關的漢軍,經鳳雛先生龐統獻策,連夜直奔白水關而來,令蜀軍措手不及,未能及時作出應對。
糧倉被毀,關內原本不過只存半月之糧,如今只能大斛換小斛,勒緊肚子度日,強撐了一個多月,已經到了糧盡的時候。
飢餓的恐懼不在於這一餐沒吃飽,而在於不知道下一餐在哪裡。如今白水東西兩門被堵,援軍遙遙無期。而李嚴更是心知肚明,此時的諸葛亮不可能派軍強攻霞萌關,與漢軍硬撼,只會退守劍門關,等待漢軍糧草盡絕之時,無功自返。
可以預見,如果只是強自守關,在他們餓死之前,漢軍是不會退兵的。
白水關,議事廳。
李嚴端坐正中,兩旁分別坐着孟獲、祝融、王平、馬忠等將。
“如今我等已糧盡援絕,若是再等下去,只會坐以待斃,爲今之計,只有以死相拼,殺出一條血路,你等可敢隨李某一戰?”
李嚴的聲音慷慨而激昂。
一人騰身而起,激聲道:“大丈夫死則死耳,有何不敢?馬某受陛下和丞相之恩,豈敢不拼死相報?”
正是馬忠。
衆將也情緒高漲,紛紛請戰。
李嚴激聲道:“好,今晚將庫中餘糧發與衆將士飽食一頓,三更之後,全軍突擊!”
夜色如潑墨,三萬蜀軍全體進入戰備狀態,只待三更一到,便趁夜衝殺而出。
老天似乎也在照顧他們,月黑風高,正適合突圍,衆將士懷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着突圍時刻的到來。
殺啊~
突然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音傳來,劃破的黑夜的靜寂,在白水關上空激盪迴響。
只見北門方向火光大亮,喊殺聲震天。
十數騎飛馬急急奔來:“逆賊馬忠,勾結敵軍徐晃部,開了北門,如今敵軍已殺入城門,請將軍定奪!”
話音剛落,從南門外也傳來無數漢軍的喊殺聲,直朝關門殺來。
衆將士大驚失色,紛紛擡頭望着李嚴,等候他的指令。
孟獲大喝道:“事已至此,不如殺個痛快,與敵軍拼了!”
李嚴臉色陰晴不定,眼中神色閃爍,似乎在做一個艱難而重大的決定。
終於,他將手中的長刀噹啷一聲扔在地上,怒吼道:“殺個屁,他們兄弟相爭,爲何要讓三萬蜀中兒郎白白葬身此地?老子也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