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兩天暴雨,對於正值即將播種時節的關中百姓,無疑是一場及時雨。但是長安城內的劉協卻急的團團轉。
斥候已經在兩天前探得李儒率着一萬多殘兵敗將逃往郿塢。只是這場大雨卻硬生生的阻止了劉協追襲的腳步。
春寒料峭,他不能讓他的士兵在冒着寒雨去進行一場並非生死之戰的戰鬥。要知道當時缺醫少藥的,一場重感冒都能奪人性命。
半年前,伏龍谷一場暴雨救了劉協,半年後,又一場暴雨救了李儒,倒也互不相欠。
暴雨嘩啦啦的猛下了兩天終於停了。
四萬大軍在長安城外集結。牛輔的投誠,給劉協帶來近兩萬的兩軍,此時他的兵力已達七萬多。長安城中有兩萬兵馬趁亂走脫,不知所終,李儒只帶走了一萬五千多兵馬。這樣郿塢的守軍不過兩萬,所以劉協只帶了四萬人馬,包括近衛營、連弩營、龍弩營和投石營。他留下張遼和關羽率三萬多兵馬守住長安,安撫長安城中的百姓,同時也要提防駐紮在鄠縣的呂布軍和駐紮在池陽的高順軍。只帶了水無塵和胡車兒以及張飛,他對這個黑三叔心底裡一直很喜歡,敬慕之情超過了那位千年武帝。
四萬大軍浩浩蕩蕩的在長安到郿塢之間的馳道急行。李儒把郿塢當做長安的大後方,這條道是他役使二十五民夫專修的,不過比起歷史上董卓修的那條要窄了許多。歷史上那條馳道,高三四米,寬二十一米,而現在這條馳道低調了很多,只有兩米高,寬十五米,但是也是當時的一條最好的高速公路了。
這黃土夯實的路經過兩天的大雨不像別的道路一樣泥濘不堪,只是浮着一層薄薄的泥,對大軍行進的速度影響不是很大。如果樂觀的估計可以在五天之後兵臨郿塢城下。
但只行得十幾裡,劉協就發現自己真的樂觀了,因爲前面的路段已經被人破壞了一大截,挖得坑坑窪窪的,加上大雨一淋,便變得泥濘不堪,騎兵和普通步兵還好點,龍弩車和投石車和輜重隊過去就很艱難了,須多人一起推動,緩慢前行。
這顯然是李儒的傑作。
一路上,隔幾里路就會被破壞一段,劉協氣得暗地裡直罵娘,卻無可奈何,總不能丟下龍弩車和投石機不顧。要知道郿塢號稱三國第一堡壘,沒有這些強勁的攻城武器,想攻下郿塢必將損失慘重。
一路上走走停停,二百六十里的馳道,整整走了十二天,纔看到郿塢城。
當看到郿塢城的時候,劉協驚呆了。
這就是三國第一堡壘麼?高大的城牆比潼關還要高上一截,這不是緊要的,緊要之處是這座又高又厚實的城居然沒有城門。
沒有城門也就罷了,更令劉協驚得不能言語的是,他居然看到郿塢城四周都被大水圍住了。
郿塢城東南靠近渭水,顯然有人在這一兩天趁着大雨決了渭水來淹郿塢。水淹得不深,但是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再加上護城河裡的水不知深淺,根本就沒辦法攻城。
後來他們終於在南門看到了城門,唯一的城門。這唯一的城門居然把吊橋都拆了,城門外也砌實了一層牆,剛好高於城外的水面一截,這樣四周的大水都環繞在城外不能進城。
劉協總算見識瞭如此守城的高招,歷史上關二哥水淹七軍那是淹的對手于禁,此刻李儒決水居然把自己給淹了,倒也是不愧爲西涼第一謀士。
劉協遠遠的望着郿塢城樓上密密麻麻,嚴陣以待的敵軍,冷冷的笑了笑道:“大雨已經停歇,這大水再過幾天就退了,我看你能蹦躂到幾時。”
三天之後,大水果然緩緩的退了下去,露出了護城河。
然而那護城河又讓劉協的臉色爲之變了一下,這是他見過的最寬的護城河,足足寬達八米。
冒着城上的箭如雨下,五千士兵舉着盾牌抱着土包去填護城河的時候,發現這河不但是最寬的,也是最深的,至少深達三米,開始一排土包丟下去冒幾個泡就不見了。爲了填平南面的護城河,整整花了漢軍三天的時間。
這六天的時間內,漢軍將附近能找到的石塊都搬光了,一排排巨石在“連珠攻城炮”的發射下轟然攻向郿塢南門。
投石機轟了一天一夜,將城垛都幾乎全部轟平了。
終於在第七天,數萬士兵推着雲梯往郿塢城上強攻了過去,後面龍弩車和連弩手,弩箭如雨般射向城牆上,爲攻城的士兵掩護。
眼看一場激烈血腥大戰就要開始。
詭異的事情又發生了——郿塢城上居然舉起了白旗。
一個胖大的將領在幾個持着大盾的士兵保護下,手舉着白旗大聲喊叫:“願降!願降!勿攻!勿攻!”
劉協目瞪口呆,暗地裡罵了一聲臥槽,急令鳴金收兵。
城門被緩緩的吊起。一羣士兵推着撞車從城門裡出來開始撞擊封住城門的半截土牆。
土牆很快被推倒,那個胖大的將領率着一隊涼軍緩緩的走出了城門,率着士兵跪了下來,高呼道:“末將趙匡恭迎陛下入城!”
劉協縱騎衝了過來,長戟一指,對他高聲喝道:“平身,帶朕去見李儒!”
趙匡臉色一變,隨即在地上磕起頭來,說道:“回稟陛下,李儒已跑了,不在城中。”
“什麼?”劉協厲聲狂吼,飛龍戟直指他的咽喉,厲聲說道,“你敢欺君?這城只有此一道城門,李儒能插翅飛了出去?”
趙匡嚇的面如土色,急忙申辯道:“回陛下,李儒在九天之前就已經逃出了郿塢,往西面去了。”
劉協氣得差點一戟把他的腦袋削了下來,狂怒的喝道:“李儒既然已逃,你爲何還要死守此城七日?”
趙匡涕淚交加,不斷的在地上磕頭,哭道:“回稟陛下,小的該死,末將有罪。那李儒賊子抓走了小的的全家,聲言如果小的不能守住此城七日,就斬殺小的滿門。小的是迫不得已啊,還望陛下饒命。”
劉協怒吼道:“朕不信,一定是你這逆賊將李儒藏了起來,全軍入城,給朕挖地三尺也要把李儒搜出來!”
說完對着城門長戟一指,數萬大軍蜂擁而入,殺了進去。
進了城,劉協驚呆了,裡面簡直就是長安的翻版。大街小巷的佈設都和長安一樣,遠遠的可以看到一座金碧輝煌的皇宮,因爲剛剛新建不久,氣勢比長安的皇宮還要盛上幾分。
數萬大軍在長安城中開始地毯式的搜索。皇宮也被團團圍住,有士兵開始進去搜查。
劉協在胡車兒、水無塵和張飛的陪同下,大步走向未央宮。
走到朝會殿門口,發現許多士兵守在門口,似乎裡面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見到劉協過來,立即讓開一條道來。
朝會大殿正中紅毯上,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抱着一具女屍直挺挺的跪倒在地上,滿臉的憔悴和蒼白。
劉協緩緩的走了進來。那女子看到劉協進來,立即納頭就拜:“草民董媛,拜見陛下!”
劉協疑惑的望着她問道:“你是誰家女子?爲何在此地?你懷抱中又是何人?”
那女子悽聲答道:“草民乃涼州刺史董大人之四女,李儒之妻,懷中所抱乃家姐,中郎將牛輔之妻。李儒那喪心病狂之徒,先在函谷關外殺我祖母及侄子侄女,意欲誘我父造反,我父不從,反被其害。今事情敗露,李儒賊子被我家姐罵得惱羞成怒,又殺我家姐,終念夫妻一場,留下草民一命,草民跪請陛下立即發兵,追殺李儒,爲我全家償命,也爲那些無辜的士兵償命。”
這事幾個軍中司馬走了過來,劉協轉過頭來問道:“搜查如何?”
爲首的一個年輕的司馬回稟道:“啓稟陛下,城中已搜查完畢,李儒確已於九天之前離開郿塢,城中只有三千士兵。李儒臨走之時將城中的財帛寶物和數千萬斛糧食全部搬空,庫房空空如也。”
劉協睚眥欲裂,厲聲吼道:“他只有一萬多人馬,又帶着這麼多輜重,一定行不遠。立即給我打探那賊子逃往何方。”
那司馬道:“據那趙匡所言,李儒賊子臨行前有走漏消息,意欲攜帶財物逃奔漢中。因褒斜道雖近,卻道路險峻,不便攜帶輜重,已往陳倉道而去。”
劉協眼中閃着兇光,回頭對張飛、胡車兒和水無塵道:“此城就交給三叔暫時打理,近衛營自帶十五天口糧,全體隨朕急速奔往陳倉,務必要追上李儒那賊子,取其狗命以謝天下。”
那年輕的司馬急聲道:“陛下切切不可輕身涉險啊。李儒一向奸詐,既是逃跑,以他之機智豈會走漏消息?陳倉道乃險要之道路,此中必然有詐。若陛下一定要追擊,只需派兩位將軍前往追襲即可,何必御駕親征?”
劉協臉色微微一愣,細細打量這個大膽的司馬。此人只有二十歲左右,居然就當上了軍中司馬,而且說起話來有膽有識,不禁問道:“你乃何人?”
身後的張飛忙代他回答道:“此人乃幷州人氏,叫郝昭。當日長安城外大戰,呂布率兵逃奔之時,此人並未隨之逃奔,反而舉槍投降,被俺老張收了。俺見他不但武藝高強,做事又十分機靈,所以提着做了司馬。”
郝昭?這倒是一個牛人,歷史上曾經硬扛過諸葛亮。可惜此刻他已心急如焚,沒時間考慮太多,對郝昭喝令道:“朕遷你爲騎都尉,在張將軍帳下聽令,協助張將軍共守此城,其他不得多言。”
隨後又對胡車兒和水無塵喝道:“令全體近衛營即刻準備行裝,一個時辰之後隨朕出發,追擊李儒,不得有誤!”
剛剛莫名其妙的升了職的郝昭望着劉協等人離去的背影,心頭又喜又憂,喃喃的說道:“騎兵於平地追襲固然快,到了陳倉那那險要狹隘之地,馬匹就派用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