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日前一天下午,馬越騎着家中高頭大馬便直奔太守府,他做弟子的給先生請安若是晚了便是不孝。如今這個時代,一日爲師終身爲父,男兒生於天地間可以胸無大志,可以不思進取,但若不孝這個人就很難出頭了。
日色漸沉,馬越到了刺史府便被管家張伯一路引入偏廳,便見到刺史樑鵠帶着裴氏還有他們的一雙兒女,長子樑遠次女裴鶯兒走來。涼州不同中原,在這裡可沒有不與女子同席吃食的習慣。
“三郎來了,一起吃飯吧。”
席間樑鵠看馬越左鬢的斷髮與左眼上的疤痕問道:“三郎身上爲何如此多的傷疤?”
馬越的左側頭髮那日在氐人村莊被斷刀削斷許多,後來巫醫爲他治傷又將被血液黏住的頭髮統統削掉,有些滑稽。左眼的疤痕是西域之行被一名流匪披頭一刀劃傷,見樑鵠髮問,他撓撓腦袋面上一紅說道:“髮髻是前年在幷州路遇氐人村莊被鮮卑賊人攻掠,被崩開的斷刀削去少半頭髮。至於臉上則是十三那年跟隨友人商隊前往西域被流匪所傷。”
雖說身體髮膚授之父母,可這戰爭受傷在所難免,樑鵠也沒什麼可說的,何況救人所受更是大善之舉。作爲大儒的弟子日後大多是會踏入官場走上仕途道路,可馬越這幅面貌恐怕官場真的不是個好選擇。
嘆了口氣,樑鵠說道:“三郎卻是受苦了。”
這些從前的事情拿到現在讓馬越來說,已成爲一種寶貴的財富。那些兇險經歷沒有讓他缺胳膊斷腿,於他而言幾乎就是沒有影響。這天下早晚要大亂,到時候天下大亂諸侯征伐,人們就只會在乎他的武藝高不高,權謀夠不夠格,就不會有人再注意他臉上這道疤痕了。
裴鶯兒坐的離馬越不遠,看着馬越左臉上三寸長的可怖疤痕與馬越一副回憶從前的模樣笑道:“其實鶯兒倒覺得眉目清秀英俊少年郎也有草包,面貌兇惡的人也未必不是靠得住的英雄好漢,何況其實馬家哥哥細看也很有英武之氣呢。”
馬越笑着摸摸鼻子,他比裴鶯兒大上一歲,但他真還不知道他是不是個靠得住的人。一直以來,他都覺得像關羽那樣頂天立地不說空話只做實事的男人才配得上‘靠得住’這個詞。
裴鶯兒看馬越有些害羞的模樣感到非常有趣,笑道:“看你那麼厲害可也就比我大一歲,你練武多久啦,居然能打敗那麼多賊人,比府上的護衛厲害不少呢。”
馬越一聽連忙擺手,說道:“先生府上的銳士都是悍勇精銳,我可是還要差上不少呢。他們都是真豪傑勇士,我不算什麼。”
裴鶯兒勾起嘴角,她似乎很喜歡看馬越被言語逼迫到窘境,而樑鵠長子樑遠則十分不屑地哼了一聲。相對於裴氏與樑鵠對於馬越的略有好感,馬越明顯不得這少男少女所喜愛。樑遠的年紀也與馬越差不多,十五六歲的模樣,在席間正襟危坐是個真正守禮法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