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宇這才眉頭舒展,言道:“如此甚好,宇駑鈍,雖去洛陽,卻非司馬敵手,還需老師提醒點撥,多勞老師費心了。”
老者似乎料到曹宇心中的擔憂:“王爺放心吧,王爺於老夫有恩,老夫自會助你一臂之力,但王爺卻也不可忘了當日之約。”
曹宇答道:“得老師指點,宇三生有幸,安敢有他想?如此學生告辭了。”
看老者朝他擺擺手,曹宇才悄然離開,走出後院長廊,終於仰天長出一口氣,從今後,天下人也應當知道魏國有個燕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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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明媚,夏風習習,花園裡蜂蝶相戲,顯得格外熱鬧。
司馬懿卻全無心思,手裡捧着一本書坐在窗前,書上的字沒有一個映入眼簾。
和其他朝中大臣一樣,他在等待一個消息,等一個人的決定,關係到國家和個人利益的決定。
可笑的是這個決定既不是皇帝來定,也不是朝中三司來定,卻是他一直疏忽了的燕王曹宇。
本以爲大將軍之職在曹真之後便是曹爽接任,對付這個黃口小兒,司馬懿連指頭都懶得動一下,沒想到橫空出現了一個曹宇,這個人的出現,讓司馬懿本能地起了一種警覺,內心中總有一絲不安。
曹宇兩次不願接受曹叡賜封,真的沒有接任大將軍的意圖嗎?
司馬懿搖搖頭,雖然猜不透這其中的由頭,但他總覺得此事沒有表面這麼簡單,更猜不透曹宇下一步會有何打算。
會不會是等曹叡第三次召見,效仿當年劉備三顧茅廬之事?如此便可讓天下皆知他的重要性。
“父親,父親!”正在沉思的時候,院內猛聽得有人大喊。
司馬懿聞聲便知道是司馬師,見他急匆匆趕了進來,不禁眉頭緊皺,一向陰沉的老大今天怎麼這幅樣子?
心頭沒來地一跳,但他卻坐着未動,一直等司馬師走進書房,才淡淡問道:“何事如此惶急?”
司馬師喘了一口氣,答道:“曹宇今晨已然進京覆命,願意接受大將軍一職。”
司馬懿拿書的手不由緊了一下,頓了片刻才道:“爲父已知,你先退下吧!”
“啊?”司馬師對司馬懿的反應很是吃驚:“父親這幾日所慮不就是此事嗎?爲何燕王來京就職,卻又無動於衷?”
“無動於衷?”司馬懿擡頭看了一眼司馬師,“依你之見,爲父該做些什麼?”
“這……”司馬師愣在當地,不知道說什麼好,的確現在是什麼也做不了。
司馬懿嘆口氣:“好了,你先下去吧,以後遇事多冷靜,不可如此冒失。”
司馬師尷尬一笑,躬身而退。
剛走到門頭,卻被司馬懿突然叫住,只好回身問道:“父親還有何吩咐?”
司馬懿深邃的目光看窗外:“陛下給曹宇一月時間考慮,還剩幾日?”
司馬師想了一下答道:“尚有二十日。”
“二十日?”司馬懿眉頭微皺,突然睜開眼睛,好像是自問自答:“難道這是巧合不成?”
司馬師有些莫名其妙:“父親何出此言?”
司馬懿卻不回答,半晌才道:“曹宇行徑出人意料,卻又十分合情合理,我看這其中定有蹊蹺,莫非他背後有什麼高人指點?”
司馬師見司馬懿神情凝重,不敢貿然答應,皺眉說道:“魏國凡有才之人皆已在朝,還會有何人?”
司馬懿對這個尚不成熟的兒子頗爲失望,冷笑道:“天下之大,能人輩出,有才之人更是不計其數,你又能識得幾個?似你這等夜郎自大,遲早是要吃虧的。”
司馬師沒想到自己無意中一句話便捱了一頓責罵,雖心中不悅,口上卻連連稱是。
司馬懿自然一眼便看穿,但未點破,沉吟一陣吩咐道:“馬上派人到鄴城打探,看曹宇府中可有神秘之人或者其他可疑的幕僚。”
“是!孩兒這就去辦。”司馬師答道。
“還有,”司馬懿似乎有些不放心,又囑咐道:“此事必須派可靠之人前去,不可張揚,若是鄴城打探不出消息,便等曹宇到了京城再做打算吧!”
司馬師走後,司馬懿將書扔在桌子上,心中沒來由得一陣煩躁,除了當年曹操讓自己捉摸不透之外,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如此看不透一個人了。
曹宇一直在鄴城韜光養晦,看不出有任何野心圖謀,怎會突然受陛下重視,一躍成爲魏國大將軍?
總覺得曹宇身後有一個巨大的身影在窺視着自己,但始終找不到,司馬懿搖搖頭,想將心中的疑慮甩掉,卻越發的明顯了。
信步走出書房門,對着陽光舒了一口氣,陰鷙的雙眸中寒光閃爍,兵來將擋,水來土屯,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曹宇被徵入朝,拜爲大將軍一職,領水陸三軍,魏國朝野震動。
曹真拖病體上朝,親自將大將軍印信授予曹宇,百官無不欣慰歎服,文臣又有鍾繇等人保舉,竟沒有一個人出來反對,可謂衆望所歸。
曹叡病情突然也好轉了許多,竟能下牀到御花園散步,魏國朝中似乎又恢復了生氣。
呼吸着外面新鮮空氣,曹叡心中暢快了許多,在內侍的攙扶下邊走便說道:“四叔終於答應接受大將軍一職,朕心中便安定了,這也是我曹家之幸啊!”
“陛下洪福齊天,自有先皇庇佑,燕王能拜大將軍之職,乃皇恩浩蕩,別具慧眼。”
鍾繇雖然年邁,但身體健朗,耳聰目明,又晚年得子,更是春風得意,此時見曹叡能起身散心,心中寬慰不少。
曹叡笑道:“太傅三朝老臣,就不必說這些客套話了,有太傅在朕左右,朕心中才足夠踏實。”
鍾繇忙道:“謝陛下厚愛,老臣蒙太祖皇帝提攜,敢不竭心爲國效力!”
曹叡聞言卻嘆道:“若是朝中能多有幾個愛卿這樣的人就好了。”
鍾繇答道:“老臣才疏學淺,魏國人才輩出,勝於老臣者不計其數,皆忠臣之輩。”曹叡看着鍾繇銀白的鬚髮,心中無限感慨,緩緩說道:“但願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