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淄縣南城,是縣城的集市區,每日進出城門的行人最多。這裡駐紮的兵力,也是東、南、西、北四座城門中最多的。守城的將領名叫吉澤,是田家的人。
這一日,是領取俸祿的日子。
吉澤和往常一樣,親自往刺史府衙行去。吉澤麾下八百士兵,八百人的俸祿都得他親自去領回來,再發放下去。這其中,便有操作的餘地,不過他出身田家,不缺錢財,所以吉澤從沒有剋扣士兵的俸祿。到了府衙後,他先去領了俸祿,剛要離開時,卻得到士兵通知,王允在大廳中見他。吉澤當時就想拒絕,可尋思了片刻,最終答應了下來。
他雖然是田家的人,卻受王允管轄。
吉澤在士兵的帶領下,很快便來到了大廳中。當吉澤看到坐在廳中的人,頓時愣了一下,因爲王允並不在場,只有王炎和黃忠坐在廳中。
吉澤皺起眉頭,道:“王大人擔任東萊郡的太守,並不是末將的上司。如今王大人假傳刺史的命令,意欲何爲?”
黃忠沉聲道:“吉澤,注意你說話的語氣。”
話語中,已然是殺氣逼人。他和王炎一起見吉澤,本是要招攬吉澤。可吉澤如此猖狂,令黃忠十分不滿,這種腦生反骨的人簡直該死。
吉澤不卑不亢的回答道:“末將出身行伍,說話直接粗魯,如果王太守不習慣,那末將告退。”他拱手行了一禮,便準備轉身離開。
王炎說道:“吉軍侯爽快之人,本官非常欣賞。只是,吉將軍擔任軍侯十二年,至今,仍然駐守城門,連一個縣尉都沒有撈到,實在是說不過去。難道,吉軍侯就甘願一直駐守城門,一輩子留在這裡嗎?”
吉澤身子一震,他沉默了片刻,忽然笑道:“王大人瞭解得真詳細。”
王炎說道:“吉軍侯能力出衆,本官纔有所瞭解。如果吉軍侯能力平平,不堪重任,本官懶得搭理。”
話語中的招攬,已經很明顯。
如果吉澤識時務,自然會主動投效。如果吉澤死磕到底,他也只能表明態度。
吉澤深吸口氣,正色道:“王大人賞識,吉澤感激不盡。吉澤也想升官發財,但吉澤出身田家,生是田家人,死是田家鬼,自當以田家爲先。”對於自己的出身,吉澤相信王炎已經調查清楚,故此他懶得繞圈子,直接拒絕了王炎。
自小到大,吉澤被教導以家族爲先。不論如何,他不可能背叛田家。再者,田家給了他一切,如果背叛了田家,吉澤難以立足。
王炎派人請吉澤之前,就預料到了可能會遇到這樣的後果,沉聲道:“人各有志,既然吉軍侯已經有了主意,本官就不再多話了。只是請吉軍侯記住一句話,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吉澤道:“告辭!”
當即,吉澤便轉身離開了。
王炎的臉色,漸漸變得冷肅起來。
黃忠語氣也非常不善,但想到吉澤身處要職,沉聲說道:“主公,吉澤雖然死腦筋,卻愛兵如子,在士兵中頗有威望。如果直接殺死吉澤,恐怕會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王炎笑道:“要掌控南門,未必要殺死吉澤,有的是辦法。”
“報!”
正當此時,一名侍從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王炎道:“什麼事?”
侍從稟報道:“大人,許藏來訪,求見黃將軍。”
王炎聞言,眼眸一下眯了起來。許藏顯然是知曉黃忠在府上的,在這個時候來訪,還如此的堂而皇之,分明是故意的,故意要離間王炎和黃忠的關係。
黃忠面色嚴肅,揮手道:“不見!”
侍從得令,轉身便往外走。
“慢!”
王炎揮手,喝止了侍從。
黃忠連忙道:“主公,您這是……”
王炎笑道:“一個小小的離間計而已,而且做得這麼明顯,不值一提。漢升不必放在心上。許藏既然來了,就見一見。先聽他說什麼,再作打算。”
黃忠點頭,道:“末將便見一見!”
侍從當即便下去傳令,而王炎道:“我暫時迴避,在隔壁偏廳旁聽。”
黃忠點頭,坐在廳中等待。
不一會兒的功夫,許藏一身華服走了進來。
許藏只看到黃忠一個人,愣了下神,王炎竟然不在。不過他見黃忠沒有坐在主位上,嘴角一下勾起了笑容,顯然剛纔王炎是在這裡的,只是王炎爲了避嫌離開了。許藏心中一陣竊喜,他現在就是要離間黃忠和王炎的關係。只要雙方生出了嫌隙,一切就好辦了。
黃忠臉色冰冷,不耐煩的道:“找本將做什麼?”
許藏說道:“送將軍一場大富貴。”
黃忠眼睛斜着掃了許藏一眼,鄙夷說道:“就憑你,滿嘴大話!”那不信的眼神,令許藏心中微微憤怒。只是他一想到黃忠是王炎的人也就釋然了。
如果黃忠和顏悅色的接見他,他反而忐忑。
許藏沒有任何顧忌,開門見山的說道:“只要黃將軍捨棄王炎,效忠青州世家。我代表青州世家保證,保證你擔任一郡太守,甚至擔任青州刺史也不是不可以。”
話語中,透着濃濃的自信。
在許藏看來,只要黃忠願意做青州世家的傀儡,扶持黃忠上位也是可以的。
當然,許藏這樣說,有兩層目的。
其一,離間黃忠和王炎,不管王炎會不會知曉他說的話,他就是要讓王炎不舒服;其二,說着無心聽者有意,黃忠不動心就算了,一旦黃忠真的動心了,便會讓王炎死無葬身之地。
黃忠大手一揮,張嘴道:“本將誓死忠於主公,你,滾吧。”
許藏笑道:“黃將軍,不要拒絕得太快。有的事情,不是你能掌控的。這件事,你還是再考慮考慮,我會等着你的答覆。”
黃忠說道:“不可能,也不用再考慮。”
“一切皆有可能!”
許藏哈哈一笑,轉身離開了。
黃忠望着許藏離去的背影,眼中怒氣升騰,恨不得斬殺許藏。此人竟然離間他和王炎的關係,簡直是該死。等許藏離去後,王炎從偏廳中走了出來。黃忠起身撲通跪在地上,鄭重說道:“主公,末將誓死效忠,絕無二心。”
王炎扶起黃忠,說道:“漢升啊,你我一路走來,共甘苦、共風雨,雖然你是我的下屬,但你我之間,卻是真正可以託付生死的手足同袍。如果連同袍都不能相信,我能相信誰呢?以後不要再這樣跪下了。”
黃忠心中感動不已,惡狠狠道:“許藏這廝,簡直可恨。”
王炎卻笑了起來,笑吟吟說道:“錯了,我反而覺得許藏可愛。吉澤拒絕了我的招攬,我已經打算用其餘的計策控制南門。偏偏這時候,許藏主動的送上門,更有利於計劃的推進。漢升,爲了徹底清掃青州官場,得委屈你一次了。”
黃忠神色堅定道:“末將赴湯蹈火,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