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歐陽馥喜叫道:“看!董卓軍團的人馬來了,我們有救了!”
貂蟬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諸葛亮領着自動請纓出來的劉備,在劉表兵士的喝彩中凱旋而歸,趕往匯合點去。
夜已根深,匯合點設在城郊的一處香堂地。此刻香堂中仍是燈火通明,卻格外寂靜,空氣間凝聚了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息。
諸葛亮和劉備先到這裡來,本想尋着其他行動人員集合,但在那輝煌的燈光下,香堂正中的寬大的紫檀木椅上,石像般端坐着一個黑衣人。從他上上拿着的那把奇形怪狀的長劍,諸葛亮認出他赫然正是上次在半路截擊他們的那個從石樑上逃逸那他沒辦法的黑衣人。
他以手支腮,坐在那裡,似乎在沉思,又似在等人。
他等的是誰?
那麼他爲何還不走?爲何還坐在這裡?
這莫非又是個陷阱?這院子裡,莫非已有殺人的埋伏,黑衣人不惜以身爲餌,等着諸葛亮上鉤。
但院子裡卻是靜悄悄的,沒有人影,也瞧不出絲毫殺機,星光映着青石板的地,亮得像鏡子。
黑衣人忽然擡起頭,微微一笑,道:“孔明兄已來了麼?還認得小弟不?小弟在此久候了。”
諸葛亮微微一驚,認出這個竟然是很久不見的故人——上官星魂。就是那個初到三國時隨孫乾的徵兵大船在海上有個一段難忘友情的老實巴交的上官星魂。提起上官星魂,諸葛亮還記得他還受自己的連累而腿折了!上官星魂已又笑道:“孔明兄請放心,此間只有小弟一個人,並無埋伏。”
諸葛亮聯想起來,馬上明白前因後果大笑道:“想不到你很早以前就受人指使埋伏在劉表軍中收集情報,連我都給你瞞過去了。這裡自然絕無埋伏,我自然放心得很,這種事你自然不願驚動別人,你自然知道還是你我兩人單獨解決的好。”
話聲中,他已掠人大廳。目光直直的,瞪着上官星魂。
上官星魂也瞪着他,銳利的目光,象是狼,又象是鷹。
良久良久,上官星魂才嘆了口氣,道:“你已知道了,是麼?”
諸葛亮點了點頭,道:“你也知道我已知道了,是麼?”
上官星魂也點了點頭,微笑道:“其實我可以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但小弟沒有這樣,還是在這裡以真面目相候,孔明兄必定奇怪得很。”
諸葛亮道:“你沒有隱藏身份,只因你知道隱藏不了,到天涯海角我都會認出你來。”
上官星魂大笑道:“我沒有走,只因爲我不願走而已,否則天下之大,我何處不可去?”
諸葛亮拉過把椅子坐下,悠悠道:“你要走,便得放棄一切,過着被放逐般的生活,但若要你放棄你現在聲名與權勢,你卻比死更痛苦。”
上官星魂大笑道:“孔明兄倒真是小弟的知己。”
他忽然頓住了笑聲,厲喝道:“我也不知道你也捲進這件事情上來,你既對我瞭解如此之深,你該知道我也是爲勢所逼,我死也不會放棄這一切的,我費了一生心血得來的東西,沒有人能逼我放棄。”
諸葛亮輕嘆道:“你能不能放棄麼?”
上官星魂霍然站了起來,厲聲道:“我爲何不能不放棄,我就算殺死劉備,但那也不過只是各爲其主,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江湖中有誰敢說我的不是?”
諸葛亮失聲道:“你已知道了這秘密?”
上官星魂聲悽笑道:“伏皇后以爲能瞞得過我,你難道也以爲能瞞得過我麼?”
諸葛亮長長嘆了口氣,緩緩道:“就算你這麼做,真是爲了各爲其主,就算江湖中沒有人管你,但劉表這邊,若知道你殺了劉備,他們還能容你安生?”
上官星魂身子一震,噗地坐回椅子上,諸葛亮這句話,就象是一柄劍,一劍刺入他的要害。
他象是突然老了許多,垂下頭,悽然道:“諸葛亮!諸葛亮!你爲何要如此逼我?我本不願有一點傷害你的意思,你你爲何定要多管閒事?”
諸葛亮默然半晌,苦笑道:“這也許是因爲我天生是個喜歡多管閒事的人。”
上官星魂緩緩道:“我自從第一次見到你,便認爲你可以做我終生的好友,你你可記得你我第一次相見是什麼地方?”
諸葛亮道:“那是在劉表募兵軍團的船上,那時候軍團裡面的一小簇人想排擠我,是你不避嫌還和我交朋友。”
諸葛亮銳利的目光,漸漸變得柔和起來,緩緩接着道:“那是我就好奇怪,這世上怎麼又一個人的性格可以這麼倔強?我偷偷趕去時,你已經以赤手空拳,已重創了八個軍士,我見到你不同凡俗的武功,又是如虎少年英俊,也不免大是傾倒,那時若有人問我,誰將會一鳴驚人,我必定會毫不遲疑地告訴他,是諸葛亮。”
上官星魂微笑道:“從此以後,你我就成了相知好友,只要我有空,我就會盡量提醒你躲過暗算,你可記得你贈金後我們臨走前那個晚上”
諸葛亮嘴角也泛起了微笑,道:“我記得!那次是你我相處得最愉快的的一次,一天一夜,你我喝光了船上能找到的酒都喝光了,那次我喝得爛醉,要到海中去捉月亮,你居然也跳下去幫我的忙,我們月亮雖沒有捉到,卻捉回了一條大石斑。
上官星魂大笑道:“那條石斑魚足足有斤重,真是我平生從吃到過的美味,你我比賽看誰吃得多,偌大的石斑魚,竟被我們一晚就下酒吃光了,但我們的肚子卻因此疼了兩天。”
兩人相與大笑,知得是那麼開心,象是已忘去了他們之間所有的不快,但不知怎地,笑聲卻竟然微弱下來。
諸葛亮喃喃道:“那些日子,可真是一連串快樂的日子,我有時總不覺奇怪,爲什麼快樂的日子總象是分外短促?”
上官星魂悠悠道:“只要你不破壞,我們仍有那種快樂的日子,只要你不說,這件事也絕不會有別人知道。”
諸葛亮驟然沉默了下來,良久,才輕輕嘆息道:“若說世上還有什麼事能打動諸葛亮的心,那就是友情了!”
上官星魂道:“你你願意置身事外麼?”
諸葛亮道:“我可以.”
上官星魂大喜道:“朋友我就知道諸葛亮是上官星魂的朋友。”
諸葛亮沉聲道:“但卻要你答應我兩件事!”
上官星魂一怔,道:“什麼事?”
諸葛亮嘆道:“你也要置身事外,找個地方,閉門思過,你還年輕,將來再從頭做起以你的才幹,必定還會有作爲的。”
上官星魂面色變得鐵青,仰首笑道:“諸葛亮,好朋友!你知道我等這個機會多久嗎?你總算還沒有說要殺我,卻要我再從頭做起,將來是什麼時候?十年?二十年”
他又霍然站起,身子顫起抖來,嘶聲道:“一個人一生中,又有幾個二十年?你爲何定逼我犧犧牲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候?你爲何不索性說殺了我?”
諸葛亮嘆道:“我只是要你不要一錯再錯,只是要你改過,並不要你死,你要知道,死,並不是一個人賠罪的最好方法。”
上官星魂冷笑道:“你那第二個條件是什麼,我也想聽聽。”
諸葛亮沉聲道:“我只想你告訴我,他究竟是誰?”
上官星魂皺眉道:“他?”
諸葛亮道:“他就是指使你潛入劉表軍團和刺殺劉備的人,他們還有什麼計劃?。”
上官星魂身子一震,驟然怔住。
諸葛亮道:“你自然知道,指使你的幕後主腦如此做,必定並非只爲了要殺劉備,他必定還有許多陰謀,我絕不能眼看着他的陰謀再發展下去,我一定要阻止他!”
上官星魂緊咬着牙關,一字字道:“你永遠不阻止他的,沒有人能陰止住他!”
諸葛亮大聲道:“到了此刻,你爲什麼還要爲他守秘密?你可知道,要劉備死,只不過是他整個陰謀中的一環,你也不過是被他利用做殺死劉備的工具而已,到了必要時,他一樣也會殺死你的。”
上官星魂突又狂笑起來,道:“他利用我?他也會殺死我你可知道他是誰麼?”
諸葛亮沉聲道:“我正是不知道,所以纔要問你。”
上官星魂狂笑道:“你想我會說麼?”
諸葛亮長長嘆了口氣,道:“上官星魂!上官星魂!我實在也不願傷害你,你爲何也要逼我?”
上官星魂顫聲道:“是你在逼我,不是我在逼你,我雖不願傷害你,但到了萬不得已時,也只好出手了!”
諸葛亮緩緩道:“你絕不會出手的,你武功絕不是我的敵手!”
上官星魂冷笑道:“真的?”
他身子看來沒有絲毫動彈,卻已自椅子中平白飛起,諸葛亮身子也似是未動彈,也飛了起來。
但到了空中,諸葛亮啓動《太平要術》上面最上乘的內功心法,再配以伏羲刀法中的善守要訣,竟還是坐着的,那碩大而沉重的紫檀木椅,竟好像已黏在他身上。
兩人在空中四掌相遇,只聽掌擊之聲,一連串響了七七四十九次,兩人竟在這快的白駒過隙的剎那間,交了七七四十九掌。
掌聲七七四十九響後,兩人身形乍合又分。
諸葛亮帶着椅子,飄飄落到地上,恰巧正落在原處,幾乎不差分寸,沉重的木椅落地,竟未發出絲毫聲音。
上官星魂凌空一個翻身,也落回椅上,卻將那堅實的木椅,壓得發出“吱”的一聲,他面色也已參變。
兩人雖然各無傷損,但無疑已分出高下,兩人交手時間雖短,卻也無疑正是可以決定當今武林局勢的一戰。
這一戰看來雖輕描淡寫,但其重要性,卻絕不在諸葛亮任何一戰之下。
諸葛亮嘆道:“上官星魂,你難道還要逼我出手不成?”
上官星魂面上乍青乍紅,神色說不出的淒涼,仰天嘆道:“上官星魂!上官星魂!你若練了二十年的武功竟如此不堪不擊麼?”
他突又長身而起,大喝道:“諸葛亮,你也莫要得意,我上官星魂今日既然在這裡等着你,又怎會有別的手段?”
喝聲中,他揮了揮手,一個身高八尺,赤膊禿頂,彷彿野獸般的大漢,已高舉着張椅子,大步走了出來。
輝煌的燈火下,只見那椅子上,竟也木然端坐一個人,蒼白的臉上,一副過度縱慾的雙眼,空洞地凝注着前方。
諸葛亮大驚失錯,變色道:“是劉輩?輩兒你你怎會在這裡?”
劉輩竟似聽不見他的話,仍然動也不動。
上官星魂冷笑道:“劉輩自然是我請來的,除了我之外,還有誰請得動他?”
諸葛亮道:“劉輩怎麼會現在這個樣子,你究竟對他做了什麼?”
上官星魂笑道:“我也沒有對他做了什麼,反正像他這種懦弱無能的人與其有知有覺地活在這個世上,讓他無知無覺地活着,這樣就不會累人累物!”
諸葛亮道:“你,你到底怎麼了他?”
上官星魂微笑道:“我只是喂他吃了一點能讓他長期休眠的毒藥,好了也只是一句活死人而已,沒有我的解藥,他就要毒發身亡!”
諸葛亮道:“你好卑鄙!劉備不是在無晝宮,是你派去劫他的?”
上官星魂道:“正是!”
諸葛亮道:“你怎知道他在那裡?”
上官星魂笑道:“既然我知道你諸葛亮是我的對手,我怎麼不知道你很在意他姐姐劉凝劉貴人,又怎會不認得他?”
諸葛亮道:“這樣說劉凝的死你也有關係,所以竟令人驟下毒手,但你們既已下過毒手,又怎連他弟弟也不放過?”
上官星魂微笑道:“怪只怪你太難對付,我只有準備好這一招!沒錯,我可能打不過你,要贏你不容易,但是要追上這個縱情聲色的窩囊廢卻不難的。”
諸葛亮長嘆道:“而劉輩卻顯然不認識你,否則又怎會落入你的手中?”
上官星魂大笑道:“他雖然不認識我,但是他又怎會懷疑諸葛亮的朋友。”
諸葛亮突又象是想起了什麼,大喝道:“不對!你向他下手時,劉輩應該還在無晝宮有護衛看着纔對,這件事顯然另有內鬼,他是誰?”
上官星魂面色又變,厲聲道:“我覺得這還有不要知道嗎?你現在只需要知道他在誰手裡?”
他不等諸葛亮再說話,大喝又道:“放他下來!”
那野獸般的大漢,雙手平伸,緩緩將椅子放下。
上官星魂道:“你爲何不讓這位朋友瞧瞧你的手勁?”
那大漢列開大嘴一笑,伸出一隻毛茸茸的巨掌,緩緩抓起旁邊一張椅子,兩雙手輕輕一挾。
只聽“喀嚓嚓”一響,堅實的木椅,竟被他挾得粉碎——這那裡象是人?
這實在是像一難來自洪荒的惡獸。
上官星魂大笑道:“很好!現在,你就將你這雙手,放一這窩囊廢的頭上,只是要小心些,莫要將他的頭壓扁。”
那大漢的手,果然緩緩的落在劉輩頭上。
上官星魂指着諸葛亮對那大漢道:“現在,你張大了眼睛,瞧着他,他全身上下,無論手腳,只要稍爲動一動,你就將這紅顏知己的弟弟的頭捏碎!我看你怎樣對自己的承諾交代!”
那大漢竟然吃吃笑了起來,象是覺得這件事有趣已極,諸葛亮卻只覺手腳有些發冷,仰天嘆道:“上官星魂!上官星魂!想不到你竟也做得出如此卑鄙無恥的事來,你你實在有些令我失望了。”
上官星魂扭轉了頭,嘎聲道:“我本來也不願如此做,但你爲何定要苦苦逼我?”
諸葛亮道:“現在你你究竟想怎樣?”
上官星魂道:“我只要在你知道,劉輩已落在我手中,你若還想她好好活下去,就千萬莫要再管我的閒事。”
諸葛亮沉默了許久,緩緩道:“我若不顧她的性命,定要管呢?”
上官星魂回過頭,微微笑道:“我確信諸葛亮不會是這樣的人。”
諸葛亮道:“如此說來,你你莫非竟要將輩兒永遠留在這裡?”
上官星魂道:“無論在那裡,我總會讓你知道他還是活着的,那總比死了的好,是麼?”
諸葛亮緩緩道:“但我也還是活着的,只要我活着,你們就再也涌放心,我此刻縱然答應了你,你們還是要設法將我置之於死地,是麼?”
上官星魂面色緩緩沉下,一字字道:“那是另外一事了,你的死活,與他的死活無關,你若還想他活下去,此刻就答應不可。”
諸葛亮道:“我死了之後,你還是要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