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月光還要溫柔,夜傾憐看的有些發呆,這雙眼睛,真美,如果從今以後再也看不到了,是不是會很痛很痛?
可她的心裡還想起了玉華殿滿殿的暗衛,那種肅殺之氣讓人很恐懼。
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冷言殤的眼裡有些落寞:“對不起,我不應該動了殺意,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刺殺落輕離,只要是傾兒在意的人,我便不會傷害,好不好?”
他的目光很緊張,落在夜傾憐的心裡讓她有些無措。
輕輕抿了抿脣,耳邊似是響起了初元痛苦的控訴。
微微攥緊了粉拳,她擡起頭來,直視着眼前的人,眉間有着一分堅定。
既然她選擇了放棄一切,那她要好好的,從今往後,冷言殤便是她的夫君,一生一世的夫君。
......
除夕夜在這個佈滿星空的夜晚漸漸消散,似是言殤閣內的燭光,漸漸燃盡,有些慘然。
斷情站在書案旁,不知不覺手已經緊緊攥住了劍柄,他已經許久未曾見到過公子了,還記得公子剛剛離開雲天之巔時,眼睛裡是無限的思念與落寞,如今,他的心像是被什麼掏空了一樣,只剩下了慘淡。
凝視着他憔悴的側顏,又想起了初元的話,斷情的心愈加痛了起來。
而真正體會自己的生命一點點流逝的人,卻好似並不痛苦,只溫柔的看着自己手裡的梅花髮簪,眸光氾濫成災。
直到燭光快要燃盡,黑暗即將吞噬光明時,漸漸地,他將髮簪收回了懷,擡頭看向斷情時,眸光已經冷了起來。
他頓了頓:“明日便是我與傾兒的大婚之日,我不想被任何人破壞。”
斷情在他的目光裡看到了太多的東西,他跟在冷言殤身邊多年,有些話早已不言而喻。像小姐剛剛失憶時,雲天之巔舉行衆派大會,當聽到使者落輕離的名字時,公子的心裡明明是那麼的害怕,那麼的不願,卻還要強裝鎮定。此時此刻,他終於可以替公子除去恐懼,希望從今以後,再也不會從公子的眼裡看到那種複雜的情愫。
斷情的身影漸漸的離開,冷言殤發呆了很久,可最後還是沒有將他喚回來。
因爲在他的心裡,即便是死後,也不願夜傾憐嫁給他人……
除夕夜後,整個雲天之巔都掛滿了紅綢,相除夕夜,更加的喜慶,更加的熱鬧。
夜傾憐站在後山的青石路,周圍偶爾有竹香傳來,她今日難得,換下了最喜歡的白色,而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衣裙。
纖香說,成親要穿的鮮豔一些,白色的太不吉利,雖然她很喜歡白色。
當冷言殤出現在她的身後時,看到的便是一襲淡粉色衣裙,格外嬌俏的少女,他的眸掩蓋不住溫柔,走前去撫了她潑墨的長髮。
一股紫荊花香傳來,夜傾憐轉身,脣觸碰到溫軟的東西,便這麼被吻住了。他一點一點輕柔的吸允着她的脣瓣,像是冷風拂過肌膚的感覺,涼涼的,脣齒間還有一股甜甜的味道。
脣漸漸離開她的脣,冷言殤的指間停留在她被吻得鮮紅的脣角處,眼裡流露出一絲狡黠。
“小時候便想嘗一嘗傾兒的味道,可惜一直都不敢。”
咫尺之間,甚至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夜傾憐的臉紅了起來。聽了他的話頭埋的更低了。
沒想到言殤竟是一個高手,自幼便這麼覬覦她......一想到小時候,總有人想親自己,夜傾憐便十分汗顏。
冷言殤輕輕的笑了起來,眉間的憂愁一掃而空,靜靜的看着眼前的少女,雖然心裡的某個地方還是有些疼痛。
時光流逝,轉眼便到了明日。冷言殤和夜傾憐的婚事,幾乎是整個雲天之巔早認定的事情,畢竟在他們眼,再也沒有人這對青梅竹馬的新人更加的匹配。
夜傾憐早早的便被纖香和其他幾名女弟子喚醒,起牀後,先是沐浴,然後更衣,接着是妝。
菱花鏡裡的自己,一點一點被塗脂粉,像是芙蓉一般清透絕色。
夜傾憐凝視着自己,不知爲何,心裡一點一點的沉悶起來,她很想哭,卻怕哭花了妝容。
她想,成親是一件高興的事情,可心裡那種酸澀怎麼也壓不住。
夜傾連揉了揉眼睛,哭什麼哭,自己和言殤可是青梅竹馬,天作之合啊。
可想着想着,她便更想哭了起來,哪怕用力平息了一下心情,聲音卻還是哭了出來。
當纖香聽到哭聲時,拿着梳子的手一抖,其他幾名女弟子也都紛紛停下了手的動作。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夜傾憐搖了搖頭,用衣袖將眼淚盡數抹去,轉頭看向纖香,小聲問道:“纖香,每個人嫁人之前是不是都想哭啊。”
她想爲自己這麼難受的心情找一個理由,纖香聽了之後,有些迷茫的點頭:“也許是吧,奴婢也沒有嫁過人。”
夜傾憐擡頭,再次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安慰道,嫁人都是想哭的,沒什麼大不了。
當一切收拾妥當後,門外也傳來了腳步聲。
冷言殤緩步走進庭院裡,身後跟着初元等幾名弟子。
“公子來了,快拿蓋頭。”
在一個女弟子的提醒下,纖香趕緊拿過蓋頭,蓋在了夜傾憐的頭,然後將她扶起,推開了房門。
冷言殤站在門外,夜傾憐被蓋頭遮住大部分的視線,只能看到一截紅錦軟袍漸漸靠近,隨即那幾名女弟子和纖香放開了她,取而代之的是一雙溫柔如玉的手。
冷言殤看着她,目光裡有深深的癡迷,這一刻不知從多久以前便成了他的夢。
一個埋藏在心裡的夢。
見冷言殤只管站在夜傾憐身側瞧她,也不知是哪個弟子沒忍住,小聲說了一句。
“瞧公子那樣子,怕是終於娶到傾憐小姐高興壞了。”
聲音雖小,卻在寂靜的周圍格外清晰,冷言殤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熱,紅暈早已蔓延在了白玉的肌膚。
他抿了抿脣,執着夜傾憐的手,大着膽子說出一句話:“自己的娘子,自然是怎麼看都好看。”
夜傾憐努力收起自己沉重的心思,伸手也抓住了他的手,語氣裡有些倔強:“言殤也不遜色。”
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蓋着蓋頭,根本看不到冷言殤的容顏。
指尖傳來少女淡淡的溫度,在冷言殤千瘡百孔的心裡溫柔的拂過,她帶着夜傾憐走到了衆弟子的前方,一起前去大殿。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隨着初元的聲音,一對新人漸漸俯身,這個場景,令在場的所有人羨慕不已。
正在衆人都期待第三句“夫妻對拜”時,門外卻突然傳來了刀劍聲,還伴隨着嫵媚嗜血的笑。
夜傾憐在聽出是南千尋的同時,一旁的冷言殤也早已經下意識的抓住了她的玉臂。
夜傾憐掀開蓋頭一角,不解的看向他:“怎麼了?”
話音一落,南千尋已經闖進了大殿裡,他笑的極美,可當看到夜傾憐的一襲嫁衣時,還是有一瞬間的裂痕。
幾名弟子當即前,將他圍了起來,抽出長劍,指向他的命門。南千尋卻絲毫不在意,只笑意盈盈的將目光掃過所有人:“言殤公子今日大婚,怎得才只有這幾名弟子,其他人呢?”
冷言殤心一緊,千算萬算,還是疏忽了一個南千尋。
他攥緊了手指,冷冷的吐出一個殺字,當即所有弟子都執劍刺向了南千尋。而冷言殤自己,也抽出一柄長劍,刺向了他。
南千尋冷笑着躲開他的劍,夜傾憐有些不解的看着亂成一團的周圍,南千尋躲閃在衆多弟子間,目光一直在看着夜傾憐,他的目光竟十分平靜。
夜傾憐蹙了蹙眉,不知爲何,她總覺得南千尋想要說些什麼。
她的心有些煩悶了起來,輕輕的咬住脣瓣,心裡蔓延起之前梳妝時的酸澀。
南千尋紅色的衣衫被許多長劍劃破,有鮮血溢了出來,夜傾憐心焦急,她向前一步:“住手,都住手!”
可冷言殤和衆弟子並不打算放過南千尋,只想快些取他的性命。
不料這時,夜傾憐竟衝開了所有人,擋在了他的身前。
冷言殤一驚,將劍生生轉了回來,可是其他弟子並沒有這麼快的速度,夜傾憐看着這麼多劍直直的刺向自己。
預想的疼痛沒有到來,仍舊聽到了肌膚被割破,鮮血崩出的聲音。
她睜開眼睛,是南千尋從背後伸手,用胳膊擋住了她,而那些劍都生生的劃過了他的胳膊,深可見骨。
“傾兒!”冷言殤扔掉手裡的劍,喚了一聲,聽到的確是夜傾憐的疑問。
“南千尋,你今天到底想幹什麼?”
南千尋的臉難得出現溫柔的神色,他看着夜傾憐,喃喃道:“傾憐今日真美,只可惜嫁的人卻不是我。”
“你到底想說什麼?”
南千尋笑了笑,兩目光移去了冷言殤:“傾憐,你可知即將要成爲你夫君的人,有多麼不擇手段,這次,連我都覺得你有些狠心了。”
夜傾憐已經沒有心情聽他說這些:“你爲什麼要說這些?”
南千尋勾了勾脣,似漫不經心的說出他今天的目的:“傾憐,落輕離他快要死了。”
夜傾憐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你說什麼......?”
這一刻,她覺得南千尋真的很可惡,竟然開這種玩笑。
輕離怎麼會死?他要好好活着,一定會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