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爲她嗎?”
他仍舊不語。
“呵,沐離歡,我知道,你是想死對不對?”沐雲塵冷笑一聲,眼前的人在想什麼,他太過清楚,因爲沐離歡真的與前世的顏歌,好像好像。
本來沉默的他,當聽到這句話時,閉着的眼睛突然睜開,顯然不明白,他爲何會猜到自己的心思。
“你想死,是因爲想成全夜傾憐,可你的心做不到,因爲會痛,會生不如死,所以你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解脫。”這些話,不知是說給別人,還是他自己聽。
沉寂在這一刻蔓延,聽不到任何人的聲音,不知過了多久,沐雲塵纔打破這窒息的氣氛。
“你,沒有想過爭嗎?”顏歌,你是否也曾想過?
“爭?”他終於緩緩擡頭,看着他,眼終於也不再空洞,是無盡的傷情,“我用什麼爭?”是用十年相思之苦?是用苦銘心的愛意?用被遺忘的友情?還是用唯一,曾一起漫舞卻被遺忘的花海?可這些,早已被遺忘了啊。
他的神色那麼絕望,讓沐雲塵重新感覺到熟悉,顏歌,那一年,你是否也覺得自己不配,是否也覺得你一無所有.......
他搖了搖頭,不,不是一無所有,在顏歌的心,他一直認爲,染憶是愛他的,他沒有那麼絕望,從一開始當他知道染憶愛南辰時,開始無盡的期盼,期盼她是愛自己的,到後來,他又期盼,她同樣像愛着南辰一樣愛自己,甚至到最後,他只希望能有一席之地,無盡的期盼,一點一點絕望,絕望到百花凋殘,卻在她死的那一刻,仍舊不顧一切的陪她死去,期盼來世繼續愛她。
他們沉寂在痛苦,心痛的難以呼吸,一陣踉蹌的腳步聲打斷他們的思緒,可不知,若不是這腳步聲,他們會不會這樣窒息而死。
沐紫言臉色蒼白,用手扶住牆壁,彷彿隨時都會再次暈死。
聽到熟悉的低哭聲,沐離歡搖晃的擡頭,看到她時卻皺了皺眉,“走......”
“哥哥......”他血肉模糊,若不是那優美的容顏,都已經認不出,甚至連眸子都變得如此空洞,她知道,他這麼說,是不想讓自己待在這裡受牽連。
“沐雲塵,你們快走。”沐離歡不在看她,而是說道。
此時,沐雲塵仍舊站在一旁,面對他的話,不語。
“哥哥,我不走,你在這裡,我怎能安心啊。”她踉蹌的來到他的身邊,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來。
“你們若在這,我更不安心。”
“哥哥,你好歹也是沐王府的公子,他們怎麼能這麼對你。”沐紫言看着他血肉模糊,更是心痛不已。
“紫言,我殺了人,這是我應該的。”他轉過頭去。
“哥哥,殺了人,可你爲何不解釋?”她看着他,他卻久久不語。
“是因爲憐兒嗎?”
聞言,他空洞的雙眸緩緩閉,將絕望留給自己。
“我知道那白衣女子是憐兒,可哥哥,你好傻啊。”
“紫言,不要在說了,讓我死吧,只要我死了,所有事結束了。”
“你死了,我們怎麼辦,沐王府怎麼辦,哥哥你可曾想過?”
他絕望的搖了搖頭,“我的一生,明明是靠對她的愛意而活着,可卻從頭到尾爲了別的,現在,我不想,想那麼多了,我想爲她而死。”說到此處,竟能聽到他的輕笑聲。
沐紫言愣住了,動了動脣,卻久久不能言語。
“他執念已深,說再多也無用。”沐雲塵看着他,彷彿再次看到了顏歌。
聞言,她垂眸,是啊,若是雲言還在,她也願爲他死去,因爲那生命,本是靠着對他的愛意而活着。
她死去,不過是一個久病成疾的女子,而哥哥不能,他是公子,是以後的王爺,若他也死去,沐王府真的荒廢了。
此時,她終於反應過來,“哥哥,我求你,你告訴我憐兒在哪?”
他閉着眼睛,不語。
“哥哥,你快告訴我。”她的眼滿是焦急,卻仍舊換不回他一語。
“不用再問他了,我知道她在哪裡。”沐雲塵看着他,緩緩收回視線,不願在看。
沐紫言一愣,看向他,而沐離歡更是猛然睜眼,看向他,顯然不信他會說出,也不同意他說出。
“她在落王府。”沐雲塵的聲音格外冷清,彷彿沒有看到他威脅的神色。
“沐雲塵!”聲嘶力竭的聲音,在這空間狹小的刑房蔓延,他的眼睛充血絲,震驚的看着他。
沐紫言更是被這聲音,爲之一震,沐雲塵緩緩閉雙眼,“帶走信物,若不然,即便闖進落王府,她不願,也無可奈何。”只能賭一賭她的心,是否還有情在。
聞言,沐離歡瞪大眼睛,只見沐雲塵緩緩擡起拿着玉佩的手,眼看要交到沐紫言的手。
“不,不要,不要!”他的身體在牆壁掙扎,牆釘毫不保留的刺進他的背後,鮮血更加急促,他瞪大眼睛,撕心裂肺的喊着,“不要,我不要你們去打擾她,不要!”
“哥哥,即便你想死,也要試一試這一局。”沐紫言握緊手的玉佩,看着他,沒錯,這是一場堵心的局。
她轉身,離去。
這一刻,他全身的力氣泄去,“不要......”搖着頭,猛然看向沐雲塵,“你瘋了嗎,爲什麼要這麼做!”
“我求你,我求你攔住她,不要讓她去。”
“我求你了,好不好......”
“沐離歡!”他終於打斷他的乞求。
被打斷的他,同時愣住。
他一步一逼近他,一雙桃花目染沉痛和質問,“沐離歡,你真的甘心爲她做一切,卻不讓她知曉分毫嗎?”
“你真的,可以看着心愛的人,與別人在一起嗎!”
他的質問,讓他再次愣住。
沐雲塵看着他痛苦的神色,竟是輕笑起來,卻不知是在嘲諷誰。
“呵,你真的......甘心爲他人做嫁衣嗎!”
他一字一句,刺痛了他的心,迴盪在這陰沉的刑房。
輕嘲聲隨着他的腳步離去,讓他的心,痛的不能呼吸。
“我不甘心!不甘心!”清淚,從他空洞絕望的眼角滑落到臉頰,滴在衣襟,融入鮮血。
想起,相遇的藍色花海,那麼浪漫,驚鴻一瞥,被它的美,它的氣氛所吸引,更爲它一襲白衣所癡迷。
“勿忘我?呵,相遇之地都已忘卻,我除了絕望......還有什麼?”
“是我太過懦弱,害怕傷情,纔會錯過?”
“兒時,晚一步認識她,真的註定永遠追不了嗎?”
“一席之地,若曾有,也已忘卻,我......不甘心能怎樣?又怎樣?”
無盡的絕望,無盡的不甘,掩蓋住那些犯人們受刑的痛......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痛,染痛了空氣,染痛了回憶,可卻無能爲力,即便她忘卻,無情,可這一生,他,不能沒有她......
落王府門前,沐雲塵緩緩停住腳步,看着手的玉佩發呆,這玉佩的血漬已經乾枯,隱隱約約能夠看出是通體藍色的玉佩,其實,他之所以想救沐離歡,看到他受到酷刑會失去理智,是因爲他與前世的自己太像太像,所以,他不願,再讓這樣的人死去,因爲......有一個顏歌夠了。
這是一場堵心的局,賭的是她的心,她的憐憫,又何嘗不是一場分曉,分曉的是她的愛意,這是一場賭注,他不知道爲什麼要來參與,可能,是想知道一件事,這一世,當染憶化作夜傾憐,她是否還會像前世那般對顏歌無情,這些他不敢去問,不過是害怕傷情,所以這一切,也只有通過沐離歡,才能得知,因爲,他們實在太像。
不知何時,他已經避開所有侍衛,緩步走進那間,她一開始居住的廂房,卻仍舊猶豫,要不要將玉佩給她看,若是看了,她不救,又怎麼辦,那種絕望的傷情不止會傷到沐離歡,更是會讓他自己,重新感受前世的一切。
手,不自覺的緊緊扣住玉佩,不,他搖了搖頭,此事,不能夠想的絕對,若是她還存有情誼,若是她肯相救呢?
到那時,一切的一切便都會隨風消散,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緩緩鬆開玉佩,放到那木桌,閃身離去......
皇宮,鳳鸞殿內,皇后一手扶額,半躺在風椅,看樣子很是頭疼。
而她的身邊坐着一名女子,一襲淡粉色勾絲長裙,精緻的封帶束腰,勾勒出她那玲瓏有致的身段,手挽着一抹輕紗,嬌美的容顏,更是如同清風細柳。
“不知娘娘何事頭疼?”白芊芊輕聲問道,又倒了一杯清茶。
皇后緩緩睜開眼,接過那清茶,頭疼卻仍舊不減,“皇這幾日,爲了沐離歡的事情很是頭疼,本宮不能爲皇解憂,自然心過意不去。”
“離歡公子不是已經,關進天牢了嗎?皇爲何還要煩心?”她此時試探的問道。
“唉,那沐離歡雖然進了天牢,但對於因何殺人,卻隻字不語,若不是因爲這個,恐也不會受這牢獄之災。”
“此事,依芊芊來看,沒有那麼簡單。”
“哦?”聞言,皇后擡眸看向她,等着她的下。
見皇后起了興致,白芊芊心暗笑,表面卻仍舊平靜,“娘娘不知,這京百姓,曾在那樓看到過,離歡公子與一白衣女子在一起,殺人之後,更是與那女子一起走了。”
“竟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