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茈汀瀾嘴角似有若無地一笑,果然沒錯。當日逍遙公子說劍雨可能混進了醉玉閣的奸細,於是她用心記下了從醉玉閣過來的幾人,所以剛剛一看驛站老闆幾人的反應,她心裡便有了計較。而一旁冷眼旁觀的葉塵梟,看着那小小的身影,由不得一笑!
“其二,醉玉閣一直在聯絡各大幫會,他們又豈會甘於人下?劍雨前塵既然是劍花盟第一大幫,你們既然做了這第一大幫的成員,就應該有這樣的覺悟,那就是劍雨前塵隨時有可能和任何一個幫會開戰,任何一個幫會也隨時可能向劍雨前塵挑戰,如果沒有這層認識,何必來我們劍雨,親友小幫多的是。”
她走上了一個小山丘,冷眼看着衆人,一揮衣袖,不緊不慢地說:“你們說這桃花坳是我們的,是,它是我們的。你們說這不是幫主一人的功勞,是,這不是他一個人就能拿下的,是我們所有兄弟拿下的。可是我想說,沒有幫主,你們誰能拿下?”她突然指向人羣中的幾人,提高了聲音,不容置疑地說:“是你?”她手指方向一換:“是你?”最後她冷笑着指向驛站老闆:“還是你?”說到最後她眼色越發犀利,那聲勢和氣魄竟把所有人都怔住了,個個不再吱聲。
看着衆人一愣,她知道就是此時了,不能給他們更多的反應時間,很多時候佔的便是這個先機。
在所有人都沒言語之前,她突然轉而柔聲道:“幫會不是誰一個人,每一個人的付出纔有了我們劍雨的今天。可是如今醉玉閣開戰,我們不能輸,只要是真心想劍雨好的人,也不會想我們劍雨輸。醉玉閣是我們的敵對,不能否認它的實力不容小覷,你們是不是想幫會被打散?雙兒姐姐你說?”她突然又毫無徵兆地喊了一聲白雙兒。白雙兒由不得又是一驚,呆呆回到:“當然不是。”
“好!我相信只要不是居心叵測的人,自然是不想我們劍雨被打散的。你們說是不是?”陌茈汀瀾說道。
“陌堂主,我們怎麼會希望幫會被打散呢?”
“是啊!”
剛纔附和驛站老闆的其中一人,雖然沒有驛站老闆那麼咄咄逼人,可語氣還是不算友善:“我們自然不想幫會輸,可是把兄弟們辛苦打下來的地圖,拱手讓人又怎麼說?”
陌茈汀瀾看着他們,由不得心裡一笑。還是說到這點上了,料到這些人會揪着這個不放。看了看一旁已經不再吭聲的驛站老闆,果然他是帶頭的,智商也比別人要高。她都已經挑明瞭他們幾個的身份,這時候還跳出來,不就證明自己居心叵測,故意挑起事端?真是笨得可以。
不動聲色,她繼續說道:“這就是其三,我們既然不想被捱打,就要做好同盟。月染衣燼是我師傅孤壑舒彧好不容易拉過來的同盟,你們今日和他們開戰,可曾想過同盟之意?我們劍雨的人丟得了地圖,丟得了性命,如何丟得了信譽?我們也曾做過別人的同盟,也曾從別的幫會接手過各種謝禮,如同曾經的百草園和鏡湖。幫裡的老人都應該記得,那時候我們去他人幫會地圖採集的時候怎麼不見有人有異@議?怎麼?難道我們只能同富貴不能共甘苦了嗎?”
同盟之間與其說是互相扶持,不如說是各取利弊,這沒有好處的東西,別人爲何要幫你?這個世人皆懂!
“不是的,堂主,我們今天只是看到驛站老闆和白雙兒在地圖喊,我們就過來了,只知道因爲採集而發生了矛盾,並不是要故意撕毀和月染的合約,我們也沒想過要背信棄義,更不會做大難臨頭各自飛的人。”人羣中一個天策突然說道。陌茈汀瀾看向此人,只爲糖果,她記住他的名字了。
“什麼就大難臨頭了,現在是醉玉閣大難臨頭纔對,都打不過我們。”一個名喚西門依北的和尚嬉笑着說。
“好!”陌茈汀瀾看向一旁的白雙兒:“雙兒姐姐,可否告知今日之事?”
白雙兒淡淡一笑,從容不迫地說道:“今日我和驛站老闆來桃花坳採藥,突然看見紅名出現了,於是驛站老闆以爲是外來入侵者就過去把他殺了,那人便叫了十來個人過來,把我和驛站都殺了,於是就這麼吵起來了,實在抱歉,我們都忘了這個地圖已經送給了月染,後來月染的幫主來了,我們纔想起這事兒,可是那時候已經殺紅眼了,所以……”說着她輕@咬下脣,楚楚可憐地看着她:“真的對不起汀瀾妹妹,我們……”
陌茈汀瀾聽着她的一字一句,笑着說:“沒事兒,既然是誤會,說清楚便行。現在大家都把武器收起來,我們的刀是對着敵人用的,可明白?”
衆人紛紛對看一眼,驛站老闆對着其中幾人使了使眼色,便都不再吭聲
見幫裡的問題暫時解決了,於是她轉向葉塵梟正要開口,卻被他先截去了話:“雖然是誤會,可是我們幫裡這麼多人死在了你們劍雨的手下,可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完了的。”
陌茈汀瀾心裡暗暗嘆了口氣,她就知道,此人不會這麼好擺平的,也有些佩服孤壑舒彧竟然能請動這樣的人,要知道,他所帶的幫會雖然排名第六,但他目空一切以及非常的手段確是整個江湖都知道的。
“您想怎樣?”
他笑了笑,卻未見絲毫笑意:“你是堂主,應該有收人和踢人的權力 。”
她一下睜大了雙眼,果然此人不好對付,也自然明白他話中所指,於是不卑不亢地說:“我不會T人,雖然我有這個權力。他們雖然是不該動手,我也不能說他們是情有可原。但,劍雨的規矩,除非犯幫規,否則絕不隨便T人,我不能破例。”
“好!”他突然怕手道:“那我們就沒什麼可談的,同盟就此解約,不過可不是我們月染先毀約的,你!”他指着她:“可要記住。”
她料到他會如此說,不過如果今日解約了,那她在這裡說了這麼多話就是白說了:“等等!”
“說!”
“雖然他們沒犯幫規,但畢竟是我們幫理虧,我既然身爲幫會管理,應該爲幫會成員的所作所爲負責,這也是幫會管理存在的意義,不是嗎?”她毫不怯懦地看向他,迎上了他的目光。
他看了她幾秒,笑了:“好,好個劍雨的塵堂主,我原以爲不過是個沒長大的小姑娘,雖然剛看你解決幫會事物有禮有節,但怎麼也沒想到你竟然這麼有膽識。你要爲這些人……”說着指向她身後的衆人:“爲他們背鍋,我怎麼也得成全你了。他們不退,你退幫吧。”
聽了他這話,她,笑了!他卻莫名其妙,不明白怎麼此時她還有心情笑?
“葉幫主說笑了,我退幫,去哪裡?顯然不可能去你們幫,你們也不會要一個‘人在操營心在漢’的人。而且我退了,對你沒有任何意義,我師傅還會不高興,或者會遷怒於您,同盟之意也蕩然無存。我自然知道,幫主您這麼有本事,從來不把任何幫會放在眼裡,自然也不會那麼在意我們劍雨前塵和你們是不是同盟,畢竟現在是我們有求於您。但既然您已經選擇和劍雨同盟,或者說您選擇了和我師傅站在一條戰線上,說明您還是會顧慮我師傅的,又怎麼會逼他的徒弟,唯一的徒弟,我,退幫呢。而且就算我大號退了,我小號呢,我的心,仍然在劍雨前塵,我退與不退又有何分別?”
說完她笑得更開了:“您真要我退,我這就退便是,只要您不撕毀合約。”陌茈汀瀾這次是真的成竹在胸了,早從北冥雪那裡聽過師傅和葉塵梟的往事,自然知道他們之間那種離奇的感情,只是向來這人是陰晴不定的,所以起初她並不十分肯定他是不是真要因此撕毀合約,畢竟這邊是真的打起來了,而非玩笑。不過他提出要她退幫的時候,她心裡便有了計較,無論他是否真想讓她退幫,她都相信她能說服他。
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將她眼裡的篤定和戲謔看着眼裡。他有些懷疑那真是一個沒長大的還忽閃着稚@嫩雙眼的小姑娘?這妮子竟然比他那個冷麪師傅還難對付。
“你太高看你師傅了,我並沒有什麼要顧及他的。”他一笑。
“好!就算您不顧及我師傅,可是這樣不利己的事情,您做來何用?”
他一字不言,就這麼看着她,看着她看似天真的笑容。時間一點點過去,他和她都不再說話,只是這麼打量着對方,衡量着彼此話中的真與僞,好與壞!
“好個孤壑的徒弟,好個劍雨的塵堂主,好個小丫頭片子,果然是伶牙俐齒,我聽說你把醉看楓煙都唬住了,今日一會,還果然名不虛傳。”
她竟然不知何時她這麼有名了,那日和醉看楓煙的一席話,在場的人不多,多半是胭舞蝶給逍遙公子說了,逍遙公子給孤壑舒彧說了,就這麼一傳十,傳到了眼前這位葉塵梟的耳裡。
如此一來,她更加篤定他和她師傅的關係非比尋常了。想來也是了,他當年被追殺,她師傅與其共戰,這份情誼怎麼也不可能輕描淡寫的。想到這裡,她的心也算定了不少。正想回他一句兩句,卻突然從身後傳來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誰要我徒弟退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