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若桃花伸手接了一片林中飄下的紅葉,伸手撫了撫那豔紅的葉身,神色越發黯淡:“我親友有事離開了劍花,我一個人留在了烈焰,每日做做日常便無所事事。有一日刀疤突然找上我,說讓我幫他去月染衣燼做密探,打探下他們的內部情況,事後的報酬就是1千塊。我一是想着刀疤素日對我還算不錯,也算還他個人情。這二來我確實太無聊了,從未做過什麼密探,覺得十分新奇,再說還有錢賺,怎麼想都覺得是個不錯的事,便應了。如果知道有今日種種,我怎麼也不會去的。”
後面的事,陌茈汀瀾是知道的。卿若桃花如何進的烈焰蒼狼,如何待在葉塵梟身邊倒是和孤壑舒彧說的差不多。
“可能是我當日救他,他對我有些感激,便總將我帶在身邊。我不是個沉穩的性子,那時每日掛着YY,和他,和他身邊的那些管理天天一處,嬉笑打罵間便熟識了。我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所以還是會將自己知道的告訴刀疤,但我蠢得沒察覺到自己的變化,若早能看清自己的心意,也不至於落到如此田地。”說着幾滴清淚從她眼眶中緩緩而出,落在了她手裡的紅葉上。
“後來呢?”
她吸了吸鼻子,勉強一笑:“後來,刀疤說如果有可能讓我挖點人過去。我那時心裡有些排斥,但還是勉強答應了。也是那時我發現刀疤這人太過陰狠,對我說話也越來越惡毒,我其實提出不想再做了。誰知他竟然將最初我們談好的條件截了圖,說如果我不答應就找人抹黑我。我當時嚇壞了,也就應了他。”
“桃花你真傻,他公開你,對他沒好處,人家一樣會罵他的。”
“他早就想好後招的,那個截圖是斷章取義,而且是他的密@聊,因此沒有他的名字,都是我的,看上去就是我不知和誰在做這種錢權交易。雖然是遊戲世界,可是我也不想鬧@事。”
陌茈汀瀾心裡想着,此人真是卑鄙到了極點。
“那個拒絕的想法本就沒有多堅持,也就一個念頭,所以我還是硬着頭皮繼續。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月染的副幫主木樨子竟然同我表白,說爲了我什麼都願意。我想着正好可以利用這點,便和刀疤裡應外合,每次趁葉塵梟不在之時開幫戰。其實木樨子並沒有背叛葉塵梟,他只是在不明情況下被我蠱惑才接的。我那時告訴他,我喜歡的人必定是個英雄,就像葉塵梟那樣的,如果想我喜歡他,就得打贏烈焰蒼狼。於是他就這麼一次次迎戰,到最後幾乎是主動請纓。”她說完,擡起朦朧的眼睛看着我,聲音微顫:“汀瀾,我是不是很壞?”
她搖了搖頭,說道:“幫會之爭無外乎武力、權術,各爲其主,哪裡就談得上對與錯好與壞了?只是大多人覺得武力便是正道,權術便是手段卑劣。但戰場上也是講究兵不厭詐的,其實細想來,有何區別?”
或是沒想到她有這樣的論調,卿若桃花一驚後,微微一笑:“真是想不到你還有這樣的見解。巾幗不讓鬚眉啊!”
“還好,還好!”被人這樣真誠的誇獎,她心裡忍不住又飄飄然起來。她向來聰明過人,見解獨到的。哈哈哈~~~~~
“後來塵梟看出了端倪,認爲木樨子有問題,便和他大吵了一架,木樨子帶着幫裡他的親信便退出了幫會。我見時機成熟便把他引薦到了烈焰蒼狼。起初他是不肯的,這中間難免又費了我些心思,勸了些話,又是刀疤三顧茅廬,他才應了。刀疤對我說是時候離開月染衣燼了,我卻一拖再拖,其實我當時也不太明白自己怎的就是不願走,直到木樨子離開不久後的一天,葉塵梟把我帶到這裡,我才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陌茈汀瀾腦補着當日情景,略略也能猜出幾分心酸之意。
卿若桃花露出苦澀一笑,再次撫摸着那塊冰冷的石頭,眼神中的不捨與懊悔,她倒是看得十分真切。
“那日,他帶我到了這裡,問我可曾知道守望山是個定情之處?我那時便隱隱覺得他是不是要對我說些什麼?心慌意亂地這般等着。他果然從懷裡拿出了一對刻着我們名字的戒指,牽着我的手,緩緩爲我帶上。我當時腦中便不聽使喚了,如同被下了蠱一般,癡癡傻傻,只覺得心跳動得我快要不能控制它了。他當時對我說了一句話,是我聽過的最動聽的一句話……”
陌茈汀瀾猜想,那句話如果不是“我喜歡你”,便是“我愛你”了。試問這世上還有什麼話能比它們更覺動聽?自然“我給你錢花”這句話,她還是覺得能達到一樣的效果。呵呵呵~~~~~
甩了甩腦袋,此時不是該想這些的時候。
回憶起當初,她的臉上有些溫暖的氣息在遊蕩,只是很快又隱沒了:“當時我的那句‘我也喜歡你’差點就這麼脫口而出,也是在那時,我才發現這些日子我竟然悄悄喜歡上了他,在我對他做了那些不可原諒的事之後。可,終究我的這句‘喜歡’並未說出口。我分明看見,他將他手中自己的那枚戒指突然拋了出去,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剛剛還滿臉柔情的臉竟然突然那麼陌生和冷漠,我的心一驚,便聽見了他一字一句對我的控訴。”說着她閉上了雙眸,極不情願去回憶那些往事,可見那些話必定是傷了她的心。
“好了,桃花,別說了!”陌茈汀瀾勸道。
卿若桃花一把拽着她:“汀瀾,若當初我知道自己對他的心,知道他對我的心,我絕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可是,我終究不知。我知道他氣我,他一向自信滿滿,又那麼信任於我,到頭來卻發現我是騙他的,還害他損兵折將,他怎麼對我都是我活該。我從未想過我當初的一念之差,竟然把自己逼到了這樣的地步。可我也百口莫辯,樁樁件件都是我真真切切做的。我當時多想給自己找個不得以的理由:如,我家裡缺錢,我被@逼無奈;如,我是被刀疤脅迫不得以而爲之;如,我並沒有那麼徹底去騙他……可是我一個理由都沒有。”說着眼淚便這麼氾濫成災地怎也止不住了:
“他鬆開我手的那一刻,我覺得一下子我都空了。他問我可有話對他講?我,竟說不出一個字。他轉身而去,將我從幫會除名。我一人站在這林子裡一天一夜,我本想弄清楚自己,可是到頭來我什麼也沒想明白。”
陌茈汀瀾讓她靠在自己肩上,雖然她人矮有些費勁兒,但她還是巴巴地讓自己墊起腳尖,讓她靠着稍微舒服些:“桃花,那你後來怎麼沒跟他說明你的心意?”
“我是想說來着,鼓起勇氣去找他,可是他身邊已經有了一個夏瑩瑩,叫我如何說?再說,我如今去同他說什麼,他恐怕都不會信了。”
她完全能想象當葉塵梟知道桃花對他的背叛時,他的生氣。但他恐怕更生氣的是,她來到他身邊竟然是有目的的,而自己卻傻傻的喜歡上了她。這電影裡的橋段竟然發生在他身上,一世英名毀於一旦,面子裡子心裡腦子都受了不小的打擊,也難怪他如此對桃花了。眼下恐怕正如桃花所說,即便她去找他和他說明,他也難聽進去一字半句了。
“那你如今有何打算?”
卿若桃花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微微立起身,抹去自己臉上的淚說道:“我本想離開劍花血祭,可是心裡又捨不得他,雖然知道他不會原諒我,但我想,在我徹底離開前多少能遠遠的看着他也是好的。所以我來了你們幫會,想着既然是同盟,必定還能看見他,又或者我還能幫上他什麼忙,也算稍作彌補。可是每每看見他和夏瑩瑩,我的心……”她說着又有些哽咽,於是頓了頓:“夏瑩瑩靠近他的目的並不單純,我提醒過他,可是我的話他哪裡聽得進去?”
葉塵梟對卿若桃花究竟如何,她雖然心裡有些揣度,但不能肯定,也不敢此時在她面前多說,以免引起她的希望,屆時若不是,便更爲失望。但他對夏瑩瑩之心,她還是多少知道的,因此由不得多說了幾句:“桃花,葉塵梟對夏瑩瑩不過是逢場作戲,算不得真?”
“你如何知?”她突然抓@住她的手,熱切地問道。
看着她的模樣,她笑了笑:“他給我說的呀。”
這麼一說,卿若桃花一直毫無神采的臉突然有了絲生氣,但隨即又暗淡了下去。陌茈汀瀾自然知道她心裡百折千回,於是說道:“桃花,你是不是真想將功抵過?”
她肯定的點了點頭。
陌茈汀瀾繼續說道:“我有一個想法,不過要看你願不願意。”
“你說!”
“既然你和烈焰蒼狼有些淵源,那你就做劍雨前塵和烈焰的引線如何?”
“何意?”
陌茈汀瀾說着自己心中最大的主意:“烈焰和月染的瓜葛,不過是幫與幫之間的爭鬥。如今我們大敵當前,攻守戰即將拉開,我們劍花盟需要同心協力。你去幫我們拉攏烈焰,讓它做我們的同盟。攻守戰第一場劍雨必定是要作爲首攻幫會,連城作爲防守主力,那如果烈焰能真心同我們一起進攻,勝算就大了。”
卿若桃花聽她一席話頗爲吃驚:“你怎麼會知道統戰的事?”
“公子去統戰會後都會和我、小雪還有……”她本來想說孤壑舒彧,但話鋒一轉:“還有小蝶討論一二的,我自然知道他們的計劃。你若肯幫我們,事後我陪你去找葉塵梟,或許他會原諒你呢。”
“你不瞭解烈焰,不瞭解刀疤,他怎麼可能會誠心和你們同盟,這裡面還有個醉玉閣。”
陌茈汀瀾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說:“烈焰同醉玉閣同盟,你看醉玉閣被我們打成什麼樣兒了,現如今沒散幫,已是萬幸。但反觀烈焰的地位和實力卻節節高升,這裡面難保沒有醉玉閣的人到了同盟的烈焰,充實了他的實力。幫會之爭,都是利益之爭,同樣的目標便能合,不同的目標便是分。這城池誰都想拿下,這就是共同目標,既有目標,刀疤爲何要和我們作對,除非他是血祭淵的奸細。”
這些幫會之爭,卿若桃花是不甚明白的,只是如今聽陌茈汀瀾這麼說得有模有樣,倒覺得確實自己的想法太單純了,活該扮演不好密探這個角色,只是看着眼前的小丫頭,她突然一笑:“汀瀾,我看你人不大,這分析起問題來竟然頭頭是道,心思縝密。”
誇獎的話,她向來挺受用,於是得意地說道:“你就說願不願意吧。”
“好!”卿若桃花一口答應:“可是,我就這樣去勸說,刀疤估計不會聽我的。”
陌茈汀瀾想了想說:“這樣,我回去和公子商量商量,許他些好處便是。我也讓公子那邊軟硬兼施,想來就問題不大了。你再從大局和爲他作想的角度去勸說,便能事半功倍。”但凡勸人者必先與其同心,從其之角度出發,才能事成。
“好!”卿若桃花欣然接受。如果這樣他真能原諒她,她便去做。
陌茈汀瀾把昨日和卿若桃花間的對話一一說與孤壑舒彧聽,他眉眼一擡看着她:“你這主意挺大啊!”
“是啊!我們怕就是烈焰後院放火,所以如果此時他能誠心和我們同盟,便是再好不過了。”
他伸手撫了撫她的秀髮,她發現他很喜歡她的頭髮,所以也任由他這般把@玩,能在這青@天@白@日的同他席地而坐,聊上這麼個時辰,她心裡是十分歡喜的。
“你想過沒,萬一到時候烈焰假意投誠,再在攻城時突然大開殺戒,集體對劍雨開屠@殺怎麼辦?”
“啊?”她有些驚訝:“不會吧,他爲何要開屠@殺?還是在陣營大義面前,那他以後還怎麼在劍花盟立足?”
他點了點頭,笑道:“也無妨,到時候壑薇天下也會和你們一起去。”
“什麼?”她有些驚訝。隨即便想到這些日子以來他的勤勉努力,突然想明白了一切說道:“所以你這麼積極地想要擴大幫會的實力,就是想着到時候和劍雨一起攻城?”
他笑着點點頭。
孤壑舒彧明面上是憤然離幫,離幫後再努力擴幫,對陌血薇百依百順,讓所有人都以爲他這一出是爲了一雪前恥,但其實是另有他謀。當初她不過以爲他只是想去查查陌血薇背後的人,卻沒想原來是一箭雙鵰之計。
“可如果你這樣,不就暴露了你的身份?”如此,他還怎麼調查陌血薇身後的人。
“無妨!如果屆時烈焰真心攻城,我便做出袖手之態,如果他袖手,我就幫劍雨打,只是戲演足一點便是了。畢竟明面上我雖然和劍雨不和,但畢竟也是劍花盟的人,有些個陣營大義也是正常的。”
她點頭頗爲贊同。果然是思慮周全,一退一進間皆有謀算,真是不錯的。
她突然掩面一笑,身子前傾在他下巴處仰頭看着他:“果真你就是混進壑薇天下的奸細。”
他一把擒住她白@皙的下頜,俯下@身子,他的氣息就這麼朝她襲來:“你不是也跟着混進來了?”
“嘿嘿!”她對着他傻笑:“那是奴家捨不得你嘛!”說完一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將頭埋在他長長的銀絲中。發現自己真的很喜歡他身上乾淨的味道,雖然她是個姑娘,怎麼也該矜持兩分,可是他太誘@惑了,所以矜持這些虛假的玩意兒還是算了吧。
環住了她小小的身子,微笑着說了一聲:“傻!”
她聽着他溫柔的聲音,笑得越發燦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