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茈汀瀾在洞口處停了下來,翻身而下,躡手躡腳走進了移動的草叢堆,她想着若真是神龍,那她便立刻叫來孤壑舒彧,乖乖,她一個人是怎麼也不敢衝上去的。
沒走兩步,她的坐騎七彩孔雀在身後發出了一聲低鳴,她轉過身去,對着它做出一個閉嘴的姿勢,不明白這坐騎是怎麼了?等她一步步接近草叢,扒開那一簇深草,她的眼珠便再也忍不住一點點擴大,嘴也隨着張大,若此時飛進去十多隻蒼蠅也是完全沒問題的。
在那草叢深處正趴着一隻和她身旁的孔雀一模一樣的七彩孔雀,那孔雀看了看她,最後將目光停在了她身後的孔雀上,也發出了剛纔那聲低鳴。這,這是野生的?她突然反應過來,雙眼冒着金幣$_$,那她是不是可以把它捉到自己包裡然後賣個好價錢?於是趕緊從揹包裡拿出套馬索,這是專門捕捉野外坐騎的。哇哈哈,這次真是發了。咦?怎麼不對啊,怎麼不能選中目標啊?是不是方向不對?於是她轉了好幾處方向,卻怎麼也選不中,真是奇了怪了。正在她不明所以之時,一個聲音在她頭頂的石頭上響起:
“小姑娘,這隻孔雀是不才在下的,我想它今生便只認我這一個主人了。”那聲音甚是好聽,像從大山深處傳來的一絲蒼蒼古琴聲,略顯低沉中滿是磁性。她由不得循聲望去,只見洞穴頂部的大石上正盤坐這一人,此人一頭紅髮,在頭頂簡單的束了一個髻,用一翠竹做簪子別在其間。要說紅髮配綠簪多少有些突兀,可在他身上竟然如此和諧,和諧中似乎隱隱有種詭異,如老房紅綢般喜色中多了一絲瘮人的怪異。他有一雙暗紅色的眼睛,與那紅髮遙相輝映,只是那眼中有着死一般的沉寂,彷彿那眼眸就是從萬丈地底挖出來的一般,沒有一絲生氣。心中突地一寒,有絲害怕爬上了心頭!莫不是在這深山老林遇上了什麼妖怪?
或是看到了她眼中略略有的恐懼,大抵是知道自己的模樣不算和藹可親,於是他淡淡一笑。這一笑越發驚得她冷汗直冒。他那慘白的臉上,紅如血一般的脣一扯一笑間,仿若地獄之幽靈,洪荒之魅妖般,讓人不寒而慄!
他瞟了一眼她身後的七彩孔雀,緩緩說道:“我本以爲這江湖就我一人有這孔雀,卻沒想你這小姑娘也有,興許我是該換別的坐騎了。”說完,他突然起身,一伸手凌空一躍,便從高處落到了她的眼前,由不得她往後退了幾步。
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顫顫地問:“你是誰?”
他高深地一笑,對着她雙拳相握,微微低頭道:“在下聽風,敢問姑娘你這孔雀是如何得到的?”
聽風?她思索着他的名字,好像聽誰說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看他舉手投足之間有些領者風範,便安慰自己,看來是想多了,想他多半是長成了這幅駭人德行,不過也是同她一般的江湖俠士。如此這般想來,她也稍微安了心,抱拳回禮道:“在下陌茈汀瀾,幸會大俠。我這隻孔雀乃是家師所贈。”
“你師傅是誰?”
她想着,這人是誰都不知,如今孤壑舒彧同她也不能明裡來往,還是小心爲上。於是說道:“我師傅已經和我斷絕關係了,他的大名不提也罷。”
聽風笑了笑說:“讓我猜猜,你的師傅應該是孤壑舒彧吧!”
她驚訝地看着他,吶吶地問:“你如何得知?”
“在下突然想起當日論劍臺上劍雨前塵的那位小女孩兒也叫陌茈汀瀾。只是如今你長大了不少,一時我倒沒有憶起。再者你和孤壑舒彧是上了‘師徒榜’的,我倒也有些印象。”
她當然知道“師徒榜”,那是師徒一起任務、一起副本、一起打架什麼的慢慢堆積而起的師徒親密值。他和孤壑舒彧天天膩歪一起,親密值已經滿了,因此也上了榜。看來有人是記上她了,雖然有些吃驚,但她還是穩住了自己的心神:“難得如今還有人記得,在下真是感佩。適才不知這七彩孔雀是大俠的,多有冒犯,還請見諒。”如今是特殊時期,並不想和外人多談孤壑舒彧,況且面對這樣一副臉,她真的覺得有些驚悚,便岔開了話題,想着趁早溜之大吉。
“汀瀾妹妹!”身後突然響起一聲低喚。陌茈汀瀾不得不承認,雖然他長得有些瘮人,但聲音確實極好的。不過她和他很熟嗎?竟然就叫她妹妹了。
“大俠何事?”她不得以轉過身問他。
他又一笑,她又一驚。從來她都覺得這笑便是這舒緩氣氛的良藥,何以,他的笑卻是凝結呼吸的法寶?
“這孔雀在我們服恐怕就這兩隻。我看它們見面時,似乎心有靈犀都低鳴了一聲。我今日在這裡和汀瀾妹妹相遇,又另這兩隻坐騎相逢,便是緣分,我們便算認識了!”
“啊?”她被他話裡話外的繞了好幾圈,她一聽覺得有些道理,可總覺得哪裡不對,但一時又說不上來:“自然是認識了,我們不是都知道彼此的名字了?”她嘴上這麼說,心裡想着,這人真是奇怪,爲個“認識”竟然能說出這麼多話來?
聽她如此一說,他又一笑,她又一驚!乖乖能不能別笑了,大白天都覺得瘮的慌。
“轟!”的一聲,世界上公佈九頭神龍刷新。她一驚,喊了一聲“糟了”竟然忘記了這麼重要的任務,真是該死。
“你在尋九頭神龍?”聽風問道。
“嗯!”
“可是憑你的武功應該不能降服此獸吧!”
她自然不會說,像降服這樣的技術活兒是孤壑舒彧的:“我只是想來一睹它的風采,並不是要降服它的。”
“原來如此!”他說着擡了擡下巴:“它此時就在你身後。”
“啊?”她照着他的提示,回頭一看。果然看見一條通體發黑的巨龍盤旋於她身後。她本以爲它雖然叫九頭神龍不過是爲了名字好聽,應該不至於長九個頭吧。結果顯然她年級太小,略顯天真,這龍身上端伸出九個分支,便有九個頭立於身上,眼睛血紅,伸着龍爪在她面前呼嘯。
她由不得退了幾步,這BOSS看起來也太兇猛了些,一個人真能打過?
“這……這莫不是妖怪?”雖說劍花血祭是有鬼怪靈異之類的物種,可除了機緣巧合修了降魔心法的道士,一般是不需要玩家打鬥的,怎麼會刷出一個妖怪?
身後的聽風倒顯得十分淡定從容:“它不是妖。”他說着向前走了幾步,站在九頭神龍的身旁說道:“它本來不過是一條小蛇,被竺門教抓去灌了些亂七八糟的藥水,弄成了這怪物的樣子。竺門教放它在這裡就是爲了擾亂漪瀾鎮,所以我們這些俠士纔會出手相服。”
原來如此,聽他這麼一說這怪物的來龍去脈也算清晰了。
“這九頭神龍身上會掉項鍊和褲子,或許運氣好還能掉武器。雖然裝備是隨機一個門派的,但萬一有你們舞秀閣的呢?我看你身上穿的倒沒這麼好,不如讓不才在下幫你把它殺了,也算見面禮。”
一個怪物身上爲啥會掉褲子?她看了一會兒天,想着有時候真的很難理解遊戲的設定。而且他們很熟嗎?還需要見面禮?
正要拒絕,卻突然聽見身後一陣腳步聲,轉頭循聲望去。沒過一會兒便見草叢裡竄出一人,正是葉塵梟的小號卿若長安。見到彼此,兩人皆是一愣。
卿若長安走上來說道:“你怎麼在這兒,還不快走,孤壑他們就快過來了。”
她一驚,突然對他擠眉弄眼,示意他不要提孤壑舒彧的名字。
卿若長安歪着頭,左右打量着她:“你眼睛抽筋了?”
嘆了一口氣,想着,指望他明白是沒希望,於是訕笑着轉身,同時也想好了一些託詞。但當她轉過去的一瞬間,愣住了。她眼前根本空無一物,那人那孔雀早已無影無蹤。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四處看了看,確實毫無蹤影。怎麼會一瞬間人就這麼憑空消失了。難道?她的背脊一涼!莫非這青天白日的,她真的撞見鬼了!
“喂,我同你說話呢,你想啥呢?”卿若桃花再次拍了拍她的肩。
她這纔回過神來:“我師傅他們過來了沒,你看身後的神龍。”
“再不走,就要被逮個正着了。”他這麼一說,她也聽見了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於是趕緊招來孔雀一躍而上,逃之夭夭。可是她心裡卻有些不樂意,她爲何要逃啊?討厭!
突然,遠處天際傳來一聲低鳴,她循聲望去,似乎有一身影在雲層中停留,遠遠看着自己。她由不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