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雙兒變成陌血薇,孤壑舒彧便一直和她一起,沒有找過陌茈汀瀾。陌茈汀瀾也沒打算找他,她需要冷靜地理清自己,理清現在的局面,而不是像個不懂事的小女子一樣到處灑醋。另一方面,她也等着他的決定。如果他真的要回到陌血薇的身邊,那她也只有認了,畢竟決定權不在她的身上。從她發現自己喜歡上他那日起,就料到了可能會有今日的種種,就像他前日說的,從他們成爲師徒開始,她就知道陌血薇的存在,也猜到白雙兒可能就是陌血薇,所以今日來得也不算突然,只是心還是疼了,生生地疼着,那麼明顯。但眼下不是隻顧自己兒女情長的時候。她已經如此了,斷不能讓陌血薇再毀了小蝶的幸福,畢竟她陌茈汀瀾不是陌血薇的最終目標,而胭舞蝶纔是。所以在第二日,她如往常一般上線,任務,副本,和朋友說笑,不讓任何人看出她有絲毫的情緒波動。就在她和逍遙公子幾人做完幫會任務之時,大廳裡出現了兩人,不是孤壑舒彧和陌血薇還能有誰?
在場所有人在看見他倆時皆爲一愣,只有逍遙公子的神色依舊如常。有時候她真的很佩服逍遙公子處變不驚的能力,而她常常做不到。
陌血薇把所有人的神色都覽於眼底,特別在胭舞蝶和陌茈汀瀾的臉上停留了些許。一個不屑一顧,一個冷靜異常,她笑了笑,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大家都在啊!”陌血薇毫不介意別人的眼光,徑直走到北冥雪的身邊:“北北,我想去拿點裝備,舒彧說我裝備不行……”說着轉頭對着身後的孤壑舒彧一笑,繼續說道:“他說,等我裝備好了,帶我進你們團。”
所有人一驚,看向孤壑舒彧。由不得陌茈汀瀾也看向了他。而此時的他正柔情地看着陌血薇,那眼神竟然和當初看陌茈汀瀾的眼神大相徑庭,她竟然覺得那樣的溫柔好陌生,陌生到似乎不像真的。她自嘲,是不一樣,她又怎能和陌血薇相比,自從她回來了,他何曾把眼神放在自己身上過,就如同現在,從進門開始,他的眼睛從未在她身上停留須臾。
“你要把她帶進一團?”首先沉不住氣的是胭舞蝶。
孤壑舒彧看了她一眼,不帶任何感情,彷彿看陌生人一般,冷冷地說了聲:“嗯!”
“可是一團哪還有位置?”
孤壑舒彧眉毛動了動,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拿起桌子上廚子早已準備的茶水喝了起來:“到時候一團不合格的人出去一個,就有位置了。”
陌茈汀瀾一愣,看來今天孤壑舒彧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了。一團,都是幫會親友組成的,竟然說不合格就T了,陌血薇果然面子夠大啊。而且現在一團的實力就數她和花語翎技術最垃圾。要說職業,陌血薇的白雙兒是個舞秀閣弟子,而現在團裡就她和小雪是舞秀閣的,那這麼算來,技術差職業相當的也就只有陌茈汀瀾的,那是不是能給陌血薇騰位置的就只有她?她突然睜大了雙眼,難道陌血薇算計的就是這樣?想辦法讓孤壑舒彧把她T掉,讓自己進團,那以她和胭舞蝶的關係,逍遙公子必定不會同意,可能連同團裡的花語翎也會離開,一團散了,逍遙公子和孤壑舒彧,一個爲了胭舞蝶,一個爲了陌血薇,想想那場面就不寒而慄。如果真是那樣,那她會自動選擇離開,省得因她而鬧騰。
突然她看向胭舞蝶,小蝶如今有了歸宿,花語翎這丫頭本就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風清如今也是淡淡的,自己留着本就因爲有這羣朋友,也是爲了孤壑舒彧,如果屆時真的什麼都沒了,留着有何意思?原來終究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要不要我們把整個一團的位置都讓出來啊,我的孤壑副幫主?”胭舞蝶一字一句,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的這句話。
陌茈汀瀾看着好友,知道她要憋不住了,忙上前拉住胭舞蝶,對她使了個眼色,繼而轉頭迎上了他的目光,卻還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強忍着自己內心翻騰,臉色保持着陌生的笑容:“如果屆時雙兒姐……不,血薇姐裝備起來了,要進一團,我讓她便是,反正風清也不在一團,我正好帶着風清去屠蘇那邊幫他。”她看着孤壑舒彧,希望她能因她這席話而有所動容,但結果是她想錯了,他面色依舊,彷彿和她不過陌生人般疏遠。她的心一沉,笑得更開了,轉頭對着胭舞蝶說:“現在說這些還早,不要急。”說完重重地看了她一眼。胭舞蝶這才壓住了火氣。
逍遙公子有些欣賞地看着陌茈汀瀾,發現這丫頭倒也能屈能伸,顧全大局,確實不錯。
陌血薇微微一笑,接過陌茈汀瀾的話說:“也好,那我現在就去弄點治療裝備,不然猴年馬月才能進一團。”陌茈汀瀾這麼大方,她又何樂不爲?
“血薇的裝備確實太垃圾,不如我們先帶她刷本。”北冥雪一把拉住陌血薇的胳膊,笑着說:“小煜、孤壑,我們帶她去吧。”她眼看着這第一天就要掐起來的節奏,趕緊打圓場。
去吧,陌茈汀瀾心裡想着,眼不見爲淨。
“行,哪些要去?”迂於與煜開口問道。
陌血薇一臉不好意思地說:“不用麻煩大家的其實,都是舒彧非要帶我進什麼一團,其實人家在哪個團都一樣呢。”說完溫柔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陌茈汀瀾看着她的一顰一笑,竟然發現這眼神在她眼中竟然那麼刺眼。當初白雙兒也沒這麼明顯,果然是換成本尊就可以爲所欲爲了。也是,有男人這樣無條件的寵着,還不發揮?
幾人走後,陌茈汀瀾突然覺得神經一鬆,整個人便這麼癱坐了下去,像是抽空了自己最後一絲氣力一般。
“汀瀾……”胭舞蝶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看着她,滿眼擔憂。
“小蝶……”像再也忍不住般,面對好友,她有些崩潰:“我終究還是高興得太早了是不是?怎麼能比上陌血薇?畢竟這麼多年了。”
“汀瀾!”一時間胭舞蝶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好友。
逍遙公子看着她倆,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卻不知如何開口。
一個人走着走着,也不知究竟要去哪裡,便不知不覺來到了江景村。屍橫遍野,陰森鬼魅,好像挺適合她現在的心情。突然看到了不遠處的那棵大樹,想起了幾個月前有個傻瓜一直跳不上去,可如今樹在,人呢?嘆了口氣,怎麼到哪裡都能想起他啊,真是和他一起太久了,久到漫山遍野都是他的影子,揮之不去。
躲過幾只怪,又與另幾隻怪打鬥了一番,這纔來到了昔日樹下,正要往上跳,卻看見樹上站着一個英俊男子,或是發現了有人正注視着他,於是朝樹下看了過來,這一看,兩人皆是一驚,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月染的幫主葉塵梟。
沒想到竟然在這裡碰見了她,他突然露出一抹笑意,一跳,穩穩落在了她身邊:“喲,這不是孤壑那小子的徒弟嗎?怎麼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外的,你師傅呢?不要你了?”
真是物以類聚,都是怎麼傷人怎麼來的主。實在不想搭理他,於是轉身離開。但更快的,他跳到了她的面前,雙手一伸,攔住了她的去路,她沒好氣地說:“幹嘛?”
葉塵梟玩味地看着她:“我聽說你師傅的心上人回來了,是不是就不要你了?沒關係,不如你到哥哥這兒來,哥哥絕對比你師傅知道疼人。”
雖然對他沒什麼好感,但能和孤壑舒彧做兄弟的人,自然人品不會差到哪裡,額,除了那個陌血薇。她在心裡嘀咕着。所以知道這衣燼的大幫主多半是逗她的,哪裡就真的想爲難她了。算了,難得在這鬼魅之處碰見個活人,總好過自己孤零零的,於是勉強一笑:“好啊,不然我現在就退幫,你收留我好了。”她說得一本正經,倒不像是開玩笑的。
她這麼一說,葉塵梟倒是愣住了,圍着她繞了一圈,最後在她面前站定:“你不會是說真的吧?”
她點點頭,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真的。您老人家一句話,我立馬退幫,進你們幫。”
“姑奶奶,您要是這樣,你師傅不殺了我纔怪。”
“哈!”她冷笑一聲:“怎麼,原來堂堂一幫之主,竟然怕我師傅。”
聽她這麼一說,他也不生氣,背靠着,翹起蘭花指捋了捋自己額前的秀髮,露出了那雙只有女人才有的杏眼,白皙的皮膚吹彈可破,稱上那殷紅的薄薄嘴脣,在她心裡突然蹦出兩個字:妖孽!
“小丫頭,激將法沒用。你對你師傅的重要性,我是絕對不會去試探滴,我可不想被他亂箭穿心而死。”
這話若以前她聽來,定是受用,可如今再聽他這麼一說,那就不是滋味了,於是悻悻地說:“我師傅纔不看重我呢,他看中的是陌血薇。”
“哈哈哈!”葉塵梟突然朗聲笑了起來:“看來你是吃醋了。”說着他突然將她一把拉倒自己面前,差一點她就要倒在他懷裡了,着實嚇了她一跳,趕緊騰出一隻手抵住他的胸口,呵斥道:“你幹嘛?”
他毫不正經地笑看懷裡的小丫頭片子,腦中想着如果孤壑舒彧看見了,會不會氣得青筋直冒,能看到那個面癱人有表情,該是多麼讓人開心的事情:“丫頭,你就這麼不信任你師傅?”
他的話讓她由不得停住了所有的掙扎。信任?這已經是她第三次聽見這個詞了。她想信任他,可是他的所作所爲讓她如何信任?不禁想到了昨日他緊緊摟着陌血薇的畫面。這不是明顯的事嗎?她陌茈汀瀾算什麼,什麼都不算。她竟然還傻傻地相信他是喜歡她的。爲何不呢?在沒有陌血薇的時候,她完全可以當一劑排除心酸的良藥,但正牌主兒回來了,她哪還有立足之地?這麼想着,淚幾乎就要奪眶而出。
葉塵梟看着她眼中閃躲的淚珠,一怔,完了,把這丫頭惹哭了。正要安慰幾句,突然一個聲音冷冷地響起。
“原來月染的幫主就這麼會惹哭小姑娘,真是一點沒變。”
葉塵梟隨着聲源看去,臉色由不得一沉,拉着陌茈汀瀾的手一鬆。重獲自由的她回頭看向聲音的主人。
在黑暗深處,一個黑色身影出現在離他們不到五尺的地方,那黑色與四周渾然一體,彷彿就是從地獄而出的鬼魂在這裡遊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