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爲何從來沒聽你說過?”逍遙公子問道。
北冥雪嘆了口氣:“別說你,孤壑都不知道。這些如此私密的事,不是萬不得已,我絕對會守口如瓶。”
“所以,小雪!”陌茈汀瀾看着她:“你是怕她又做出那些害人的事?”
北冥雪點點頭,滿是擔憂,又滿是不捨,是擔心孤壑舒彧,也是捨不得陌血薇:“我今日所說,是因爲你們都不是外人,而且已經進入了這個漩渦。所以我所說的話,一定不能外傳。就是這樣,我都已經很對不起她了,只是我真的不想看到孤壑和逍遙出事。”
衆人一致點頭。恐怕這裡面最難做的就是北冥雪了,都是她的朋友,如何取捨?
“血薇有個同父異母的姐姐,比她大三歲,那是她爸爸和前妻是女兒,而血薇的媽媽是第三者插足。可能是她爸爸覺得對不起前妻,也是她姐姐各方面比她優秀,又比她漂亮,在他爸爸眼裡最疼愛的便是她姐姐。所以她從小就喜歡和她姐姐比,不過是想引起父親的注意。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在她十歲時,她媽媽和她爸離了婚,把她留給她爸,一年後他爸爸和前妻,也就是她姐姐的媽媽復婚了,從此血薇的媽媽就再也沒出現過。本來她爸爸就不關注她,這下她在家裡的地位就更低了,所以她學會了爭寵,學會了抹黑她姐姐,在我們這羣同學裡,誰都知道她有個壞心腸的姐姐,我們經常幫她欺負她姐。直到我懂事了,我才知道,那些都她使得計謀,她姐雖然不喜歡她,可是也從未欺負過她。所以我雖然是血薇的朋友,同學,閨蜜,但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她,哪些是假的。”
“這些話,你大可告訴孤壑,她近不了孤壑,我們也就不怕她了呀。”胭舞蝶說道。
北冥雪搖搖頭,苦笑了一聲:“血薇父母的事情,孤壑是知道的,孤壑知道的版本和我的不同,這也是我後來從孤壑嘴裡聽出的端倪。好像是血薇不知何時在孤壑面前哭泣,述說她童年的不幸,也因此,孤壑總是對她特別照拂,而這裡面多半還有些同病相憐的意思。我雖然不知道她描述的內容,但也能猜到七八分。我是她的好友,自然不會拆穿她,我當覺着她不過是想博人同情,並無多想。如果我知道今日的一切,當日必定會提醒孤壑的。”說道最後,她懊惱地咬了咬自己的下脣。
“她不喜歡孤壑,爲何要博得同情?”陌茈汀瀾問道。
“不知!”北冥雪搖搖頭。
陌茈汀瀾嘴角扯了一扯:“一個女人花心思去博一個男人的同情,那就是想撩他,可是她又不喜歡他,撩他作甚?”
“哼!”胭舞蝶冷笑地說:“怕是以爲小雪你喜歡孤壑,所以故意搶的吧。”
“啊?”北冥雪一驚,思考着這其中的可能性。
逍遙公子聽得頭都大了,雖然知道陌血薇心機重,但沒想到這麼複雜,看來還是低估她了,也慶幸當年自己沒着了她的道:“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小雪直接把孤壑舒彧拉過來,給他講一遍那女人的光輝歷史不就結了?”胭舞蝶覺得,這個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這樣的女人,是男人都會嚇到。以前不知道她的過去,還不好下手,如今就不同了。
陌茈汀瀾搖搖頭說道:“行不通的。當年小雪沒有在師傅面前說破陌血薇的謊言,如今說了,有何意義?他已經信了她的那套說辭。陌血薇於他和我們不同,我們和她沒感情,自然冷靜,他對她……”她突然停了一下,嘆了口氣,雖然不想承認,但還是得說:“他對她還是有感情的,你看他今日便知。人若在感情裡,就是外人再怎麼說某某是騙子,他都不會信的。何況今天她才現身,什麼都沒做,我們就急哄哄地去告訴他陌血薇的罪狀,到時候先不說師傅他信不信,如果那陌血薇再反咬一口,說我們挑撥離間,如何是好?”
“汀瀾說的有理,血薇絕對有那個本事顛倒是非,否則當年我們也不會去欺負她姐姐的。”北冥雪贊同的說。
“那怎麼辦?”胭舞蝶問道。
逍遙公子拍了拍她的肩:“敵不動我不動。”
“又等?”這段時間,胭舞蝶已經被這個陌血薇搞得頭大了,開始不知道她是不是陌血薇,所以觀察觀察再觀察。如今知道,還是觀察觀察在再觀察,她真想一上去就給那個陌血薇一劍,讓她滾得遠遠的。
陌茈汀瀾來回踱着步子,兩隻手來回搓着,思考着陌血薇接下來的可能會有的舉動:“我同意逍遙說的,我們先靜觀其變,不過也不能等。我們得先她一步預料到她可能會做的事,然後才能見招拆招。”
“哎喲,我說,你們玩個遊戲累不?”迂於與煜口裡銜着一根稻草,坐在幫主的寶座上,一隻腿吊兒郎當地掛着。
北冥雪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遊戲是假,人是真的,不玩了,就不累了。難道你想看到我們好不容易建立的幫會散了?難道你想看到孤壑離開我們?”
一聽這話,他立刻正襟危坐,連忙搖頭:“不想,不想!”
“那不就結了。”
在場的幾人都不在說話,各自想着各自的。
揚州城外,柳樹輕垂,河堤千里,偶爾鶯歌聲聲,婉轉悠揚。而此時站在垂柳河堤上的兩人,更如畫中人般,絕配,絕美。
“舒彧,你會不會怪我這些日子一直隱瞞身份?”陌血薇睜着一雙無辜的眼睛,濛濛霧氣,讓她看起來如此楚楚可憐,讓人忍不住想上前,抹掉那麼哀愁,讓她從此眉間舒展。
孤壑舒彧看着他,溫柔地說:“必定有你的苦衷。”
她笑了,如桃花般動人,走近他,伸出自己的手,輕輕碰了一下他的指尖,明顯感覺他的身子一滯,她擡頭看着他,笑得更加明豔動人:“我並沒想到你們會在這裡,直到我看到了逍遙成親的公告……”說着她的神色暗淡了許多:“看着他成親,我心裡有些難受,但也不想打擾你們。直到後來我看見你在世界刷豬,就突然想到我們曾經,沒忍住加了你好友。舒彧……”她輕聲喚着他,眼睛閃動着,似乎有什麼在眼眶裡流轉:“舒彧,我好懷念以前的日子。所以我又回到了你們身邊,本不想讓你們知道我的存在,可是我……”她擡起的眼瞼微微垂下,輕咬下脣:“我看到你對你徒弟那麼好,我好難過,想着你以前也是如此這般對我,只要我說,你必定做到。”
孤壑舒彧沒有說一句話,深鎖的眉頭從未舒展,靜靜聽她說完。
“所以我總是出現在你和汀瀾面前,我知道我這樣不好,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會想到我們曾經的日子,想到你對我的好。每每看見你對她笑,我心裡難過得不能呼吸,我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我以爲我只是習慣了你的好。直到那天,你突然丟下我去了紅葉谷。”
他身子一顫:“你跟蹤我?”語氣一如往常的平和,聽不出他有何波瀾。
她急急地搖頭,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我不是有意跟蹤你的,我只是想知道,你撇下我的原因。所以我跟了過去,也聽到了,看到了你給汀瀾放的定情煙花。”說到這裡,眼前的可人兒早已梨花帶淚:“直到那一刻我這才知道,何以這些日子以來我這麼難過。”
“何以?”他挑了挑眉,看着她。
爲何他有些冷?陌血薇突然感到此人已經不是多年前那個爲她肝腦塗地的孤壑舒彧了,可是他眼裡明明對她還有情的。她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退縮,只是他還沒適應罷了。她一下撲倒在他懷裡,將頭靠在他的胸口,唯有聽着他強有力的心跳,她才能鼓起勇氣說出後面的話:“因爲……我喜歡你……”她感到他身體一瞬間的僵硬,在他懷裡她突然笑了:“我才發現,原來我一直喜歡的人是你。”她淚眼婆娑地擡頭看着他:“舒彧,我想我可能從來沒喜歡過逍遙,只是那時年少輕狂,被他身爲指揮的身份給迷住了。當我看見你對着汀瀾放煙花的那一刻,我的心,竟然比當年逍遙拒絕我時還難受。這麼多年不管別人給我介紹哪個優秀的男人,我始終把他們和你作比較,然後都一一拒絕,我當時不明白自己,爲何總是想起你,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她鬆開環住他腰的手,一下子樓主的他的脖子,她踮起腳尖將自己和她拉近,看着他的雙眼:“舒彧,我真的,真的,其實一直喜歡的人是你。是你啊!”淚,劃過她的臉龐,將頭埋進他的頸項,讓他真切感受着她滾燙的淚水,等着他的迴應。
或是過了很久,或是過了一會兒,她分明感到,他顫抖着伸出他的雙臂,將她緊緊環住,漸漸收緊,像要把她揉碎在他懷裡一般。那一刻,她笑了。
就在兩人緊緊相擁的時候,不遠處,陌茈汀瀾就這麼呆呆地看着看着,那河堤上的人,她絕對不會看錯。她目不轉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個那天也如此摟着自己的人!心,疼了,是嗎?下雨了嗎?爲何眼前一片模糊?她悽慘地一笑,隱約間她好像看見那個靠着孤壑舒彧的美人兒,對着她微微一笑!她的心一驚,是吧!她看見自己了,那是勝利的微笑?好吧,那她也笑,比她陌血薇笑得更加燦爛,不是說,笑久了,就真的開心了?
閉上眼不再看她,也不再看他。心裡默默說着:孤壑舒彧,若她愛你,你便棄了我陌茈汀瀾,我也不怪;若她不愛你,那她今日的笑,將是最後一笑!沒有多做停留,轉身沒入人羣,因此她未看見不遠處也有這麼一人,在看着她。